展戎啧了下,还是为被他救了一次感到不爽:“护卫殿下回驿馆!” 黑甲军与侍卫又分成了两股,一左一右的分立两侧,搞得五军营的将士也不敢上前,默默跟在了后面。 钟宴笙甩掉了泥泞的靴子,坐在萧弄身边,晃晃脚朝云成笑:“好啦,别演了,我提前让人回驿馆跟你递过消息的。” 卫绫认出钟宴笙后,钟宴笙就让卫绫派人给云成递消息了。 云成吸吸鼻子,在定王殿下漠然的视线里,也不敢凑过去抱着钟宴笙嚎啕大哭,委屈道:“但是我这几日真的担心少爷,担心得饭都吃不下了。” 萧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想说废话的话,你可以滚下去了。” 云成给他吓得一激灵,赶忙道:“少、少爷,您离开驿馆前,不是让人将所有官员扣在大堂里吗?这几日他们都被看着,其他人都还算老实,只有那个张总兵有问题。” 钟宴笙悄悄掐了把萧弄,警告他别吓云成了:“怎么发现的?” “我在屋里坐不住,就去帮忙扫洒送饭,”云成挠挠头,“那个张总兵可能以为我是驿馆的仆役,昨晚您和定王殿下完好无损的消息传回驿馆后,偷偷给我递纸条,许诺我五百金,让我帮忙朝外面递消息。” 萧弄挑挑眉,打量了云成两眼。 前几天云成可是跟在钟宴笙身边的。 不过云成的面貌说不上难看,却相当平淡,属于丢进人群里,就会立刻泯然于众人的,从前他每天送钟宴笙去长柳别院,暗卫们也见过云成。 虽然蒙着脸,只露出眉眼,但以暗卫们的眼力,之后两次见到云成,也没立刻认出来。 萧弄毫无波澜地点评道:“不错,是个做探子的好苗子。” 探子就需要这样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眉目越平淡越能融入人群越好。 突然被定王殿下夸奖,云成受宠若惊:“多、多谢殿下赞誉。” 钟宴笙直觉萧弄应该没在说什么好话,又偷偷拧了他的腿一下,拧得萧弄扬了扬眉,低头朝他看来,被那双漂亮的含情目瞪了一眼,瞪得他嘴角都勾了起来。 钟宴笙瞪完萧弄,转头问:“云成,纸条上写着什么?” 云成把袖子里的纸条摸出来,递给钟宴笙,老老实实道:“我看不懂。” 钟宴笙接过来一看,纸条上字迹混乱潦草,应当是那位张总兵匆忙之间偷偷写的,字体十分古怪,钟宴笙下意识往萧弄那边凑去:“这是什么字?” 萧弄随意扫了眼,眉梢微微一挑,神色正经了点:“蒙文。” “你认识吗?” 萧弄托着钟宴笙的手腕,缓缓看着那几个字:“求援信,让人助他脱身。” 没想到让人盯着那群官员,还真的盯出了问题。 钟宴笙拧起了眉:“那个张总兵与外族有关?就是他泄露了你的行踪,引来刺客在春风谷埋伏的吗?” 没想到这群刺客里,居然还有与外族有关的,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萧弄却摇摇头,要笑不笑的:“鞑子的手不可能伸那么远,这个张总兵,也只是听令行事罢了。” 听谁的令? 钟宴笙心里一寒,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看来不仅派他南下来剿匪非偶然,连让萧弄跟下来也是老皇帝故意的。 老皇帝的掌控欲极端到扭曲,萧弄掌着兵权,他怎么可能容得了萧弄。 但萧弄又的确很难动,把消息递给另一些恨不得萧弄死的人,让他们动手,就算失败了,萧弄也追查不到京城来……的确是毫无成本的买卖。 但钟宴笙很清楚,老皇帝跟外族一定有着很深的联系。 当年他父亲选择宫变,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截到了老皇帝的密信,得知老皇帝欲与外族联手,共同解决萧家。 后来大概是因为宫变,整个京城历经血洗,暂时搁置……可是两年后,漠北还是大乱了。 顺帝时期,没有任何根底的三皇子,是如何站稳脚跟的? 康文太子莫名其妙大病,导致顺帝一蹶不振,对皇后和太子那种扭曲的掌控欲……还有他后颈上的花瓣。 钟宴笙伸手碰了碰颈后的花瓣,指尖颤了颤。 田喜把他接进宫里那日,跟他说是因为他身上的胎记,老皇帝才确认了他就是“十一皇子”,所以老皇帝知道他后颈上的东西是什么。 楼清棠也说过,那些外族最擅长巫蛊之术。 那他后颈上的这东西,或许真的与外族巫蛊秘术,或者说,与老皇帝有关。 钟宴笙又局促不安起来,与萧弄的婚约、还有他身上或许是蛊的东西,都与萧弄息息相关。 他一出生,就好像束缚住了萧弄的手脚。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多愁善感,萧弄看了眼钟宴笙,伸手在他脑袋上用力揉了把:“胡思乱想什么?” 钟宴笙小小声:“没有……” 看他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萧弄暗蓝色的眸子眯起来:“不准多想。” 钟宴笙乖乖“喔”了声。 他有点高兴萧弄头疾发作时很黏他,可他不想用这种东西捆着萧弄的。 人总是贪心不足,他喜欢萧弄对他的特别,又不想要这些特别,是因为那个胎记抑或婚约。 胎记的事他暂时没办法,好在婚约可以尽快解除。 萧弄没察觉到钟宴笙暗戳戳的小心思,掀开马车帘子,把展戎叫过来吩咐了几句,叫人去把那个姓张的总兵先抓起来。 展戎立刻递了消息去驿馆,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的信报,看了一眼,脸色稍变,敲敲马车厢,低声禀报:“主子,黑甲卫要将他擒下时,他倒地不起,服毒自尽了。” 钟宴笙离萧弄得近,听到回禀,感到不可思议。 张总兵都找云成递消息想活命了,怎么可能自尽。 “意料之中。”萧弄平静道,“那老不死的做事一贯如此。” 线索直接从张总兵这里断掉,要想顺杆摸过去,已经不可能了。 就像太子逼宫失败后,屠杀东宫上下,一把火烧了东宫,烧毁所有痕迹,漠北大乱,他被亲卫拼死送回京城,迎接他的也是一个“忠仆尽数吊死殉主”的定王府,随即他与年幼的萧闻澜,就被顺理成章地送进了宫。 与庄妃有过关联的宫人,要么死了,要么出宫,出宫的那部分,也在老皇帝察觉到有人在追查后,直接摁死。 钟宴笙后背发凉,抱紧了他的小箱子,又往萧弄身边蹭了蹭,那种被吓到炸毛的感觉才得以缓解。 老皇帝看着总是慈眉善目的,好像很好说话,仁善礼义,可是很多事情稍微往深了一想,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抵达驿馆的时候,被关了几天的本地官员们满身狼狈,候在外面来迎接。 本来被关在这儿,大伙儿心底都有怨言,但在张总兵突然服毒自尽……或者说被人下毒而亡后,所有人心底的怨气都打消了。 官府里居然当真有内贼! 而且他们被关了几日不要紧,钟宴笙和萧弄没出事,那才是最重要的。 魏巡抚脸上丝毫不带阴霾,生怕自己也会吃挂落,深深拜了拜:“下官与张总兵素无来往,竟未发现此人包藏祸心,罪该万死,下官已派人彻查整个驿馆,请定王殿下与小殿下降罪!” 后面几个官员齐声应是,争着跟张总兵撇清关系。 钟宴笙听他们的车轱辘话都听烦了,动不动就是“知错”“请责罚”,难怪萧弄说话总是很没耐心。 果然,萧弄还是懒得听:“闭嘴。” 立竿见影,一群人瞬时静默无声。 萧弄一跨步下了马车,还不忘转身把钟宴笙拎下来,没兴趣接本地官员一堆请降罪的话茬:“贼窝已经清理,贼首伏诛前引燃了大火,派人去山里随同处理。” 这个消息魏巡抚也听到了,只是忙着撇清关系,见萧弄没有追究其他人的意思,连忙应是:“是!是!下官就知道,定王殿下与小殿下在山林里消失,只是将计就计,区区几个山贼,必然手到擒来!” 他一张口,就帮钟宴笙和萧弄圆了话,钟宴笙都不用解释他们怎么会失踪几日了。 一时钟宴笙都弄不清楚这位魏巡抚是真的蠢,还是圆滑过头,歪着脑袋瞅瞅魏巡抚。 魏巡抚保持着恭敬中带着感激的笑:“下官无能,将士们舟车劳顿,都没有来得及吃上一顿热饭,今夜下官等人想为殿下与将士们开宴庆功,还望两位殿下不要嫌弃,赏面赴宴。” 底下人的确奔忙了几日,尤其是展戎和黑甲军们,好几日都没好好吃喝休息了,萧弄虽然对庆功宴不感兴趣,不过还是略微点了下头。 离开了好几日,还有张总兵的事在前,萧弄还有不少事要跟展戎吩咐,钟宴笙就先回了屋,让云成准备热水。 云成哎了声,正准备去厨房,钟宴笙又叫住他,磨蹭了会儿,才凑近云成,小声吩咐他帮自己找东西。 听到钟宴笙要什么,云成的瞳孔震颤了一下:“啊?您要避火图做什么?还要男人和男人的……” “嘘!”钟宴笙毛都炸了,一把捂住云成的嘴,“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去帮我找就好了,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卫绫好像看出了他跟萧弄的关系,望着萧弄的眼神总是很复杂,他太不好意思发暗号把卫绫叫过来帮他去找。 否则岂不就是告诉卫绫……他想跟萧弄睡觉了。 云成有点迷茫,不明白乖巧的小少爷怎么突然想看这种东西,但他很听钟宴笙的话:“我一会儿就去给您找。” 云成办事还是很牢靠的,钟宴笙放下心来。 等热水送进屋里的时候,云成也帮钟宴笙找来了他想要的避火图。 霍双带着人在院子里巡查着,钟宴笙做贼心虚地左瞅瞅右看看,飞快接过来塞进袖子里,砰地合上门,关好窗户,心跳得砰砰的,小心翼翼翻开看。 一看之下,大受冲击。 桂广处于南方,在前朝还属于南蛮之地,民风开放,云成办事又尽心尽力的,找来的这册图相当多样。 怎、怎么能有那么多奇怪的姿态,毛笔明明是用来书写作画的,怎么能……还有塞在嘴里的球儿又是什么? 钟宴笙看了几眼,就捂着滚烫的脸看不下去了。 好变态啊! 他真的要跟萧弄做这种事吗? 可是为了不让自己疼,他又不得不看。 钟宴笙从指缝里瞅着这些图,感觉耳尖烧得慌,勉强挑了两张正常一点的图以作参考。 萧弄没兴趣挪步子,庆功宴就开在驿馆的前院,魏巡抚人精人精的,在俩人答应之前,就派人准备了,厨房一下午就准备好了膳食。 晚上去赴宴的时候,钟宴笙看到换了身滚红箭袖袍子的萧弄,脑子里就控制不住地涌出了那些奇形怪状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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