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肃干脆一下子歪倒在地上,粗鄙不堪地道:“去你大爷的!你他妈以为你是谁?还起来?欸~小爷就不起,有本事打我呀,反正你又不是没打过我!你们殿家的人,谁他妈不敢打我?” 哗哗大雨依然在猛烈地敲打着屋顶,沉闷,窒息,一如房间里的气氛。 殿辰很久都没出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个躺在地上的无赖男人。 忽然间,他嘴角一抿,淡漠地重新将伞撑开便转身离去,只是走到门口时冷冷落下一句:“你也只配当一个纨绔了。” 言罢,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可南肃的呼吸却忽然间急促了起来,就像是被刺激到某条神经了一般,他捏紧拳头,下颌骨顶起,猛地从地上爬起身,整个人仿佛一把尖刀般地冲进雨中! “你懂个屁!!” 他拼尽全力冲那个挺拔的背影嘶喊道,然后,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跪下去,大雨一瞬淋湿了他的衣衫,那般冷。 “你懂个屁!你懂个屁!你懂个屁!!!” 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一句,好似也不需要得到什么回应,只是兀自宣泄着。 是啊,旁人懂个屁,没有人,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懂。 他若不当个纨绔,怎能活到今天? 疯疯癫癫又如何,风流无度又如何,沦落为众人眼中的草包世子又如何,至少这些东西让他活到了现在。皇帝岂是好糊弄的,想必只要他表现出一点能胜任青渊王的模样,第二天就会沦为一只刀下冤魂! 南肃盯着地面的水坑,手指用力地紧握,仿佛要陷进那坚硬的地砖中。 他只是想活着,活着回家而已,可为什么那么难,那么难...... “哗——” 头顶上的落雨忽然被遮住,南肃缓缓抬眸看去,男人站在雨中安静地望着他,雨水划过细挺鼻梁,再从削瘦下巴掉落。 这样的殿辰,再一次让南肃想起了佛堂里他将他护在身后时的模样,目光那般温润,仿佛是在担忧...... 又仿佛带着施舍的怜悯,来自他们殿姓人的怜悯! “你懂个屁!!!” 他用尽全部力气冲殿辰吼道,然后跌坐在水坑里,大喘着气,再次倔强地昂起头,直直地与殿辰对视! 突然间,一个强烈的闪电像利剑般劈开苍穹,将整个院落映照得如同白昼。 南肃一下受了强光刺激,下意识地别过脸,再重新睁开眼睛时,男人已经蹲下身,将他大力地按进了胸膛。 “别哭。”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南肃僵硬地微微转过脸,视线里只有从伞轴下掉落的雨水,以及,一截皮肤苍白的脖颈…… “放开我——” 下一刻,南肃便奋力地去推殿辰,醇酒在他的血液里流动,每一处都是混乱的不安因子,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来! 挣扎中,他一拳砸在了殿辰的脸颊。 也不知醉了的手脚哪里来的力气,殿辰被他掀翻的一刹那,油纸伞脱手而出甚至滚了好几圈。 眼前的世界像在晃动,每一处都有两三个叠影,南肃甩甩头,就那么跪在地上向卧房爬去,毫不介意自己的姿态或者贵族公子该有的任何体面,他只知道,卧房里还有更多的酒,足够他对付这场醉生梦死...... “南肃!!!” 突然间,肩膀被人按住,南肃整个身体被翻朝上时,两手已被钳住压在后腰。 他怒目瞪去,只见殿辰衣衫有些凌乱,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束于打散的稠带中,整个模样,看上去有些狼藉,然而,那对漆黑双眸,却是出奇的明亮。 一丝异样的危险已经被察觉,可是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那张苍白但无比英俊的脸孔就陡然放大,直直逼了下来! “唔。” 离得这样近的距离,已经能无比清晰地闻见男人身上的药草香,淡淡的,混合着一丝血腥气,连同他的吻,一起向南肃席卷而来!
第十四章 完犊子了 “砰!” 南肃呆呆地瞪着眼睛,几乎已经不能思考,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在自己的后脑即将要撞到地砖的时候,一只手及时地挡在了后方。 顿时,满目漆黑,只余嘴唇上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大雨滂沱,依然还在劈啪作响。 天地像被密密实实地缝合了起来,似乎其中陪伴他们的,只有被雨不断洗刷的梧桐树叶,寂静观望的庭院建筑,以及,地砖上一柄朝上翻起的油纸伞。 “......” 殿辰陡然间抬起脸,垂眸凝视着浑身湿透的男人,但这一刻的目光不再温和,或者是以前出现过的任何一种目光,而好似盛满了滚烫的熔浆,流到哪里,哪里的皮肤仿佛就在灼烧...... 四目对望,心跳慌张,之前的打斗迫使两人都在沉重地喘息,终于—— 当起伏的胸膛不经意间碰在一起后,殿辰喉结一滚,俯身再一次重重地吻下去! “啊草!!!” 南肃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句中气十足的脏话后,四肢突然爆出一股大力,被压住的两手猛从后腰挣脱出来,再一膝盖顶在殿辰腹部,直接将这病秧子顶出老远!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大雨中,南肃慌忙翻过身子,胡乱地擦了两下嘴巴,就手脚并用地向卧房爬去,一边爬,一边还哆嗦得直打摆子,那模样,说是一只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也不为过。 虽说丧家之犬依然还是狗吧,但最起码,啧,不再是一只死狗了…… 而在南肃后方,殿辰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 就这么被雨淋了好一会儿,直到唇都惨白了,殿辰才突然指尖一收,捂着小腹低低地咳嗽起来。 渐渐地,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俊脸上一点点蔓延上笑意,雨水砸得男人快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在边咳边笑,笑得左颊的梨涡里都是掩盖不住的得意...... 就仿佛,终于干成了一件什么大事一样! 只是,爽是真的爽,疼也是真的疼。 那崽子下手实在太重,但似乎想再来一次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算了再说吧…… ...... 第二日清晨,满院都是被这场秋雨打掉的落叶与花瓣,被风雨困了一天的麻雀,也从不知处的窝巢里飞了出来,在围墙上跳来跳去的,很是欢快。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宁静与平和。 只有路尧担心了一夜,刚天亮不久,他便紧皱眉头,踩着一个个水坑来了主卧。 大门依然紧闭着,路尧想了想,捡了根树枝,就把那群叽叽喳喳乱叫的小鸟轰走了,生怕它们吵到宿醉的主子。 然而,当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主卧的门时,发现主子竟然已经醒了,正坐在凳子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格外迷蒙。 “世子?” 路尧觉得十分奇怪。 他从未见过南肃如此坐姿,只有半个屁股贴着凳子,既没有翘二郎腿,也没有烂泥一样靠在扶手上,反倒脊背挺得很直,两手乖巧地叠在身前。 若非知道自家小主的性别,路尧差些都要觉得这是哪家的黄花大闺女了。 他伸出手在南肃眼前晃了晃,再次唤道:“世子?” “啊?”声音竟是出乎意料的软。 小主愣愣地抬起脸,看清是路尧后,又缓缓地低下去,洁白的牙齿轻咬了下唇,开始无意识地绞手指玩儿。 路尧:“?” 他震惊了,以他的阅历和词汇,唯一能找出来形容这种状态的词语只有:害羞...... 可是,害羞?南肃?南大世子!? “世子,你别吓我。” 路尧向来稳重,此刻却慌乱地蹲在南肃身前:“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南肃呆呆地抬起手,下意识地抚上嘴唇。 大概没人会相信,这是他的初吻吧,却就这么,被,额,怎么办...... “唔。” 突然间,南肃猛将身子扭朝另一方向,两手抬起来一把蒙住了脸,但透过指缝,仍能看见那迅速涨得血红的脸颊。 “你很讨厌,给我滚出去,”南肃软软地道:“啦~” 路尧:“......” 沉寂一瞬后,路尧不自觉地往后退:“李医师!李医师!!!” 言罢,就屁滚尿流的消失在了院子里。 …… 路尧描述的情况实在很严重,李医师心急火燎地冲进主卧时,身后背着的药箱简直有磨盘那么大! 可诊断过后,李医师感觉到了诡异,南肃只是受了凉而已,甚至连风寒都算不上,哪像路尧说的那般魂儿都没了? 但更诡异的是,分明脉象无甚大事,可人是说不出话来的,那张俊脸也是出奇的红和烫,一阵阵的,红得像猪肝,烫得像烙铁。 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医师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医术,又仔仔细细地诊断几番后,终于惊疑不定地开了方子:山楂,甜枣,荷叶,枸杞...... 喝着玩儿去吧。 谁料,他刚走出主卧,转眼绿竹中又冲出一人,不是平顺还能是谁? 咦? 似乎没想到在这里就能看见李医师,平顺怔了怔,这才一出溜地冲过来,拉起他就往侧卧跑:“李医师,快去看看我家六爷吧!他昨夜淋了雨,刚才我进屋送饭菜才发现,已经烫得不成人样了!” “什么!?” 李医师哎呀一声,风风火火地又背起药箱开跑,那焦急模样,几乎就像箱子里放了一捆点燃的炸药! 比起南肃,殿辰这才是真正地生了病,但让李医师稍稍安心的是,仅仅只是发高热而已。 倒不是说这病轻,而是比起殿辰以往的情况,这确实已经算是轻症了。 “六皇子,我有一事不明。” 李医师多年在皇家做事,如何不懂得审时夺度?可这的确关乎到殿辰的身体,他犹豫片刻,还是多嘴地问道:“平顺说您是淋了雨,可您怎会冒雨出去呢?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他试探着抬起眼皮子:“您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第十五章 冲动是魔鬼 殿辰半靠在床头,额上覆了薄薄一层冷汗,闻言目光微动,但语气仍是一贯的安然:“昨夜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李医师:“......您确定?” 殿辰温润一笑:“怎么,不像吗?” 李医师的后背出了汗:“这个这个,我没有说不像,我的意思是,除了下颌的淤青,还有脖间的挠伤啊......” “稍等。” 殿辰垂眸喝药,只是那盯着汤碗的目光偶尔凝起,偶尔松散,很让人捉摸不透。 直到将整碗药喝尽后,他方平静地移回眼眸,笃定地道:“下雨,有猫叫,出去救猫,猫喵喵喵,挠了我几爪,我吓了一跳,就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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