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南肃心里复杂,无奈地端着汤药走过去,在床沿坐下,随意地道:“喝吧,还热乎着。” 殿辰兀自看了他两眼,不动声色地一伸手,接过汤药一饮而尽,然后重新抬起眼睛。屋子里静得可怕,他瞥了一眼窗外的几缕晨光,声音微沉:“你该回去了。” 南肃便点头:“好,那我走了,平顺在外面,你有事就叫他。” 殿辰唔了一声,淡淡地别过脸去。 奈何,李医师的话终究让人有些在意。南肃想了想,出门前又回过头去,故作轻松地道:“哥们儿,今天的事谢了。” 哥们儿面无表情地说:“不必,之前你已经谢过了。” 南肃:“……” 纵然是个智障,也能感受出来男人的情绪不对,更妄论,南肃也不是智障。 惯的你! 没有丝毫犹豫,南肃扭头就走。 东方已经有了亮光,但四周仍是沉浸在一片墨蓝色里,南肃一步一步地走出侧卧,没打算让殿辰送,或者说,殿辰也并没有送他的意思,又或者说,他们住得本来也不远,压根没到送的地步…… 总之,很奇妙的关系。 熬了一晚上,南肃是真的困了,走到自己房间前,正要去拉门的一刹那,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只来得及扭头,转眼殿辰就已经站在了身旁,目光凝住,直逼眼眸,迫得南肃忽然觉得轻微窒息。 南肃张了张嘴,问道:“你不在床上躺着,来这儿干嘛?”一边说话,他一边下意识地继续拉门,只听嘎吱一声,门开了。 只听嘎吱一声,门又关了。 殿辰不语,伸出一只用力地撑在门板上,静静地看着他。 南肃:“……” 房檐下的灯笼柔和地照下来,落在殿辰如刀削一样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似乎也连带着柔和了他之前一直疏离冷漠的眼神。 南肃的声音多少带了一丝无奈:“哥哥,不要用意念跟我交流,你能不能吱个声?” “砰!” 话音刚落,南肃忽然被大力按在门上。 他愣住,不得不努力地瞪大眼睛,才能看清殿辰的面部表情,眉心微微颦起,嘴角下沉,仿佛有些恼怒,又混杂着别的不甚明了的情绪。 “我在生病。” “所以?”南肃皱眉。 “病得很重。” “所以?” “……”殿辰脸色很差:“你陪我睡。” 南肃:“?” 只是,并没给南肃时间去反应,下一刻,殿辰牵着他往侧卧走去,并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不是很感谢我吗?那就陪我睡,睡完后一笔勾销。” 南肃:“……” 他就知道,绝不能欠这病秧子的人情,看看!看看!! 南肃心里突然堵了一口气,却不能够撒出来,委委屈屈地向前走了几步后,终于嘴巴狠狠一撇:“干嘛非要我跟你睡?我睡觉不老实得很,一拳打到你吐血怎么办?” “不会,你睡觉很乖。”刚才还冷冰冰的殿辰突然一回眸,竟已是笑颜初起,梨涡浅浅:“像只小兔子。” 南肃不禁心中感慨:娘嬉皮的,这殿家的传家宝不是玉玺,而是变脸绝学吧! 然而—— 他突然又反应过来了,殿辰若睡着了,又怎么会知道他睡觉什么样?除非,之前两人同床共枕时,他撑着眼皮看了他一整夜…… 靠!变态啊? 见南肃突然瞪大眼睛,漫漫的笑意霎时盈满了殿辰的唇颊。 男人清隽的眉眼微微挑起,似乎很是满意,却也不知道是在满意什么,总而言之就是将南肃拉进了房间后,才又加了一个条件:“牵着手睡。” 南肃:“……”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兀自念叨: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 这一觉,南肃睡得很难受。 平顺挂念殿辰的身子,总是隔一会儿就要进来看看,似乎很怕殿辰梦中一命呜呼了,南肃这个不着调的鼻子里还在吹泡泡。 但这样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 南肃被平顺惊起来好几次,每次醒来都是一阵头疼欲裂,可殿辰反倒睡得很香,呼吸平缓,脸颊也仿佛有了些血色,搞得南肃几乎怀疑这逼是不是在吸自己的阳气! 越想越是这样。 南肃的脑中的一号精分小人突然“呔”了一声,说道:“一定是这样,不然干嘛非要拉着手?” 二号精分小人扣了扣耳朵:“当媒介咯~” 南肃很无奈:“……请你俩不要当着宿主的面说这种话。” 不着边际地在脑中畅游完后,南肃困得没了影,终究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日头升起,日头落下。 当南肃再一次睡醒时,竟已至黄昏。 晚霞从窗楞落进来,照出一室安宁,他打了个哈欠,扭头望去,张大的嘴顿时收住了。 殿辰盯着他,说道:“早。” 南肃:“……” 突然失音的原因,倒不是他觉得殿辰在黄昏时说“早”有什么错,而是,殿辰在说这个字时的表情,不由让他联系到之前的很多事情,竟让他隐隐觉得…… 坏事了!
第十一章 乖巧宝贝 南肃猛地凑近,直凑到殿辰鼻尖处才停下来。 殿辰瞳孔微微一震,却没有退缩,只是在迎上他的目光后,轻声道:“怎么了?” “六皇子,你给我交个底。” 南肃近距离地打量着殿辰漂亮的五官,不放过其表情和身体的任何一个变化。直到感觉男人胸口的起伏微微大了些后,他才猛地又凑近一寸,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殿辰:“!” 轻轻眨眼间,南肃的睫毛甚至刮过了殿辰的脸颊。 “为什么不说话?” “无话可说。” “......” 南肃翻了个大白眼:至于无语到这个地步吗? 但无论怎样,这总归是个好事。 得到答案后,南肃慢悠悠地坐起身来,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再垂眸看向旁边那清隽男子时,竟也觉得没那么别扭了。 “嘿!”南肃一边穿着鞋子,一边道:“你应该不常下山吧,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玩!” 殿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玩什么?” 南肃乐呵呵地道:“当然是女人啊,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女人好玩?又软又香,手指跟嫩葱似的,我跟你说,暖香阁的花魁,凝烟,那是我老相好!她唤我一声哥哥,我骨头能酥到天上去,恨不能把家底儿都掏给她!” 在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殿辰的注意力仿佛渐渐回拢了。 突然间,男人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表情,慢斯条理地道:“南世子,我离京多年,常年清修,对京城风貌已不甚了解,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 南肃兀自整理衣衫:“你说。” 殿辰淡淡地道:“像你们这样的贵族少爷,脑子里是不是永远只装着女人?但凡看见一个漂亮姑娘,你们都会忍不住?” 南肃:“那是他们。” 殿辰眼睛一亮:“那你呢?” 南肃:“丑的我也忍不住。” 殿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肃自个儿先笑了。 他如玉的脸颊上挂起放肆不羁的笑容,起身找到折扇,“唰”的一掀开,这才潇洒告别:“六皇子,你好生养病,回见!” “等等。” “怎么了?”南肃回头。 只见殿辰缓缓笑起来,但那梨涡中仿佛夹杂了几丝复杂情绪:“突然很好奇,如果我消失三天,你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 南肃耸了耸肩,态度十分坦然:“我对你不太关注,何止三天,恐怕三年我都不会发现你消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 这恐怕是南肃这辈子说过的最后悔的一句话,因为他从没想过,殿辰竟说到做到,真的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第一天,他没看见殿辰。 第二天和第三天过去了,他还是没看见殿辰。 不是说好的三天吗? 南肃努力回想着和殿辰认识的点点滴滴,终于才发现,这个男人已经不知不觉在他的世界里打下了无数烙印。纵然否认也没有用,看不见殿辰的日子里,南肃终于觉得了两个字—— 心慌。 但上天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谢天谢地的是,到了第四天,肿终于消了一些。 南肃吃力地撑起眼皮,终于勉强能从眼角看见殿辰的一点点了…… 真好,那狗曰的六皇子看上去亲切极了! “南世子,早。” 殿狗平淡地盘着佛珠,声音仿佛从九天之外飘来:“你今天看起来好多了。” 哦,是吗? 南肃抬手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但隔着绷带也感觉不出个什么来,遂果断放弃,将头勉强转向殿狗:“水,本宝想嚯水……” “好,稍等。” 脚步声走近,男人亲自将他抱在怀里,体贴地将杯子凑到嘴边,语声低沉:“慢点喝,别呛着。” “嗯嗯~” 现在的南肃很是乖巧。 他从没想过人家后宅的校场不是白建的,他妈的,这病秧子打人比秦世泽还猛,搞得他每天的梦里都是他。 讲真的,殿狗打架的模样简直帅呆了……当然,如果挨打的人是自己,那还是得另当别论的。 一想起这个,南肃就郁闷得紧。 真是猝不及防才会着了这病秧子的道,那天一拳干过来,他妈的眼睛都干没了!南肃是个纨绔,可谁说纨绔就好当了?哪个兄弟受了欺负,他这个副会长不得捋起袖子冲上去?若他真是绣花枕头,又怎么能和秦世泽打到皇帝面前? 真是老马失蹄,这场子若找不回来—— “还疼吗?” 殿辰淡淡地注视着他。 “咕噜咕噜,”南肃咽下清水后,努力扬起笑脸:“没事,俺不疼~” 沉默片刻后,殿辰平静地道:“那你躺着,我去给你拿新的纱布。”言罢又摸了摸他的猪头,似乎是打量了一会儿,才道:“你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猪头:“……” 猪头:“谢谢,我会再接再厉的。” 房门轻轻地被阖上后,一号精分小人又从南肃脑中“呔”地跳了出来:“南少,这逼是在嘲讽你!” 二号小人简单粗暴地道:“南少,干他!” 南肃:“……稍安勿躁。” 一号小人皱眉:“你如今怎么这么怂了?” 二号小人:“是啊,干他啊!” 南肃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欺负一个病秧子,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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