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殇冗是持棋的人,却未必是那个开局的人。 而他自己啊,本是一粒天地间微不足道的的尘,如今竟也不知该坚持些什么。 这天地之间有人可以一指定浮生,也会有人拼尽全力却改不了进程半分。 他好像不该这么平平淡淡的下去了。 不远处有道轻微的声响稍纵即逝,他偏头看了看,闭上了眼。 靳殇冗回来了。 至于跟着的人是谁,他没心思去管。 忙来忙去的,早晚有一天会累死在和这些人的纠缠中。 他才没心思多看。 进了房间的靳殇冗敛了敛眉,他怎么感觉有人在咒他? 醉离泽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也不用靳殇冗交代,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
第七十八章 只是没喝的打算,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转了转酒杯,没个正形似的,压低了嗓音,多了些蛊惑的意味,“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小没良心的,就一点都不想我?” 靳殇冗将雪知给他披上的披风脱下,看了醉离泽一眼,迈步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转了转指上的指环,凤眸轻垂,遮住了眼中的思绪,“那话本是你找人写的?” 醉离泽轻眨了眨眼,“什么话本?” 靳殇冗眯了眯眼,看了一眼洒在了桌子上的酒水,他和醉离泽的相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人似乎也精通阴谋诡计,只是这在他面前一撒谎就手抖的毛病,好像一直没改过。 醉离泽顺着靳殇冗的目光看去,沉默了一瞬,“我若是说我的手刚才受过伤,你信吗?” 靳殇冗连眼皮都没抬,房间里一片安静,最后还是沉不住气的输。 醉离泽咬了咬牙,决定破罐子破摔,“他们又没写错什么。” 靳殇冗抬眼看他,轻扬了扬唇,却没多说些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没往旁的地方想,后来才渐渐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那么想让我杀了墨岑,你们有仇?” 那话本写了不少的人,乱七八糟的的什么事都有,几分真假也不好说,只是关于墨岑的,都真的有些过了,若是写的不是墨岑,而是其他的随意一个人,他或许都不会生出看看的心情,估计面都不会见一下就会取了那人的性命。 他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面色难得复杂了一瞬,目光落在了醉离泽身上,“你们之前打过架?” 醉离泽大概知道墨岑同他说了些什么了,强扯出了一抹笑意,“我有没有事,要不我们试试?” “皇兄是打算做些天理不容的事情?” 这次轮到醉离泽沉默了,他好像没有那里做错什么吧?这怎么件件事情都瞒不住? 靳殇冗眯了眯眼,他先前其实没想过醉离泽和靳泽安会有什么关系,毕竟这两个人也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但是还没看到话本的时候,他便渐渐觉得有些不怎么明显的端倪,只是一直没有想明白醉离泽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大概是像醉离泽先前口口声声说的那样,想让他活下去,只是他何不回首看看,明明是磨灭了他对生活的兴趣的人,又怎么好意思做个救世主的形态? 那个没了意识的靳泽安只是一个躯壳,至于他那个自小温润如玉,君子无双的皇兄,是眼前这个周身布满邪气的魔族圣子。 醉离泽避开了靳殇冗的视线,靳泽安只是他造出来的一个傀儡,靳殇冗的母妃有孕的时候,他用魔界的一些秘术让她多怀了一个孩子,不过只是一副皮囊罢了,若是没有其他外力干预的话,生下来的只会是一个死胎。 只是他本来就是为了要那一副皮囊,后来也是他分了缕意识在控制,至于那什么双生子之间的没有道理的伤痛转移,也是他做出来的,还有后面的许多事情,都少不了他的功劳,不过他和靳殇冗接触的时候,向来是用的本身,明明是两个毫无相干的性子,靳殇冗为什么能看得出来? “我今天还有事情,先走了。” 靳殇冗轻动了动指尖,将门窗关了个严实。 “让我捋一捋,还有些什么事情。” 醉离泽抽了抽唇角,那可多了去了。 “我和墨岑之间,谈不上有仇,只是他必须死,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活。” 靳殇冗轻声笑了笑,没说信与不信。 黑眸中渐渐升腾起了些怒气和杀意,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有人扯了个弥天的谎,他不过是枚盘上的棋。 哈哈哈,还真是有趣的让人生厌。 最开始认识醉离泽的时候,是在他差不多十三岁的时候,也就在他逼宫之前没多久。 血狼军最开始的时候,是他那个十几年来同他似是有血海深仇的父皇给他的,只是一个没什么战斗力,又懒散不听话,不守法也无纪律,却对他那个父皇绝对忠诚的军队,因为想把他训练成一把刀,一把心甘情愿地护着靳泽安的一把刀,又怕他这个刀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伤了主人。 可那么多人说他靳殇冗是天生的坏种,而他,也向来没否认过,当然要让那人的担心成为现实。 他父皇大概到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么忠诚的军队最后会背叛他,其实他也不清楚,他向来不做收买人心的买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这条路上,他要的是臣服,刻骨的畏惧,才会有不敢反抗的臣服。 这种关系当然不会长久,只是于他这个恶人而言,是最有用的。 当时太子风头无人能抢,但是明谋暗算的事情也不少,就算先皇派了不少的高手暗中跟着他保护,靳泽安还是遇害了,毒箭穿透了胸膛,死的却不是靳泽安。 后来先皇新派的人来支援,将那些人该抓的抓,该斩的斩,最后将昏迷了的靳泽安救了回去,而他,一把利刃而已,远不及主人重要,自然不值得有人在意。 夜色渐寒,他大抵是快死了,先皇或许是没有输,留了他几年,到底是给靳泽安多了条命。 他好像已经走到了鬼门关之前,又被人强行扯了回来。 心脏处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等他睁眼就看见了一个红衣卓越的男子。 那双眼里情绪多变又复杂,见他醒了以后扬了扬唇,只是骨节分明的手上,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有毒箭的伤痕,却还能微微跳动。 片刻后那人就收紧了手,将其碾碎了。 紧接着他不知道是从哪儿那出了个黑色的碎片,填到了空缺的地方,黑雾笼罩着,伤口好像在慢慢愈合,却是寸骨生寒,胸口处的疼痛蔓延,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人的理智,针扎似的疼痛渐渐遍布全身,又似蚂蚁啃咬般令人抓狂,心口似是要炸裂般的疼痛,那个时候,死或许都可以称为是奢望。 醉离泽却没多说些什么,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靳殇冗看了看无边的夜色,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甚至还有点惋惜,他好像找不到要活下去的理由,大概死于他而言,也是解脱。 可他没死成啊,便不会自己寻短路,就在他安安静静躺了没多久之后,遇到了无尘。 那人将他带回了空水寺。 他在空水寺待了些日子,后来再出来的时候,血狼军的掌握权就已经在他手里了,杀兄戮弟,逼父退位,他没犹豫过什么。 墨岑带着靳泽安离开的时候,他没拦着。 后来他登基没多久,在皇宫里见到了醉离泽。 没兴趣去了解这个人的目的,也没心思去打听这人的来历,他们就这样半生不熟的相处着,谁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如今啊,让他死的和救他的是一个人,那本能避开的箭,靳泽安硬生生的抗下了,先前的事情渐渐扯下了遮掩的布,事情摊开在眼前,好像也就这样。 真真假假的,是他厌恶的纠缠。 靳殇冗终于收了笑意,看了一眼并不觉得有什么的醉离泽,扬了扬唇,“是吗,有什么意义呢,这样不知真假的游戏,你觉得活下去会如何,死了又如何?” 醉离泽也收起了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起身走到了靳殇冗面前,蹲下身以后仰头看他,“靳殇冗,你信不过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 靳殇冗说完也没等醉离泽回答,他稍稍低头,看向了醉离泽的眼睛,黑眸里没什么笑意,带着冰碴子似的多了不少寒意,毫不遮掩的添了些压迫感,薄唇忍不住轻扬。 “靳泽安是你做出来的,那么有些事情想来不用明说,也知道你脱不了干系,怎么,我还得感恩戴德的谢谢你?醉离泽,不如你来说说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不回头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吗?我们还能这样心平气和谈一谈,就已经是荒唐事了,醉离泽啊,我又该怎么信你?还能信你些什么?” 嗓音微低,强压着的怒气隐约有散出来几分的意思,却又没那么强烈,语速微慢,一字一字的敲在人心上。 醉离泽低声笑了笑,眸中掩不住的惊艳和满意一闪而过,余下的是带着些疯子般的邪气,他垂眸掩去了眸中的情绪,“我承认,靳泽安确实是我造出来的,连带着所谓的什么双生纠缠,也是我的杰作,或许还有许多事情没告诉你,但是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你只需要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靳殇冗收了唇边的笑意,黑眸幽幽,寒气四溢,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这里空荡荡的一片,也是为了让我活下去?” 醉离泽敛了敛眉,“靳殇冗,你不该纠结这个问题。” 房间里落下一片寂静,靳殇冗轻啧了声,起身绕过他离开了。 醉离泽站起了身,看了看靳殇冗离开的背影,没有跟上去。 他其实没想过事情会暴露的这么容易,这些事情揭盖真相的时候,很难会不带着一场血雨腥风,只是因为这个人是靳殇冗,才会这般的风平浪静。 他慢悠悠的走到门口,将门关了个严实,房间内聚起一团黑气,醉离泽抬手将它抓到了手里。 那团黑气呜呜的想要乱窜。 醉离泽松开了手,垂眸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没人看得懂他眸子里的情绪,“还是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出了差错的话我要你们的命。”
第七十九章 那黑团顿了一下,飞速消失在了房间内。 至于靳殇冗,那人生完气以后就没事了,或许连气都不会生,只是这样骗人是不是也不太好? 靳殇冗并没有生太大的气,毕竟这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事实,而不是刚得知的谎言,所以对他也影响不了太多。 最初的最初,还没看到那个话本的时候,他对许多事情都没有兴趣,至于那什么既定的天命,他也没有兴趣去改,又知道一些醉离泽的打算,只是一还没有那么确定,二也没有什么心情掺和。 天地山河他看过,朝堂权谋他试过,九五至尊的位置他也坐了些时日,只是没那么有兴趣罢了,权势也好,胜景也罢,人生百态,不论高下,不是他喜欢的,于他而言,也就没有非要不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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