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因为在化形前,他们同是无肠妖王,岩壁宫中的垫脚蚌,许是垫脚垫得到位,妖王提拔了他们,做近身妖卫。 前头的虾族妖卫已将甲乙丙丁的番号轮完了,他们自然也就成了蚌一、蚌二。 今日,是他们在草源神庙装神弄鬼的最后一日,最后一个午后,明日便是他们敬爱的妖王,无肠妖王的诞辰。 待请火符的人离开后,无肠公子神像他左眼突然一亮,殿中出现了一个,只有五尺高的,背后背着大蚌壳,留着凉两撇小胡子,头上带着高顶礼帽,身穿绿色官府的沐猴而冠的蚌妖。 蚌妖落到地上,先是甩了甩胳膊腿,缓解寄生在神像内的僵直。 他停下动作,绕着堆满菜篮的供桌脚转了一圈,蹲下拨弄着成色普通的瓜果蔬菜,两匹小胡子沮丧地耷拉下去,显得忧心忡忡, “就这么点不值钱的草,大王能高兴吗?” 神像的右眼也划过亮光,殿内又多了一个背着蚌壳的蚌妖,这蚌妖眼形生得狭长,瞧着有几分精明。 “蚌一,”他唤了声。 蚌一回过头,哭丧着脸说:“你说这几根草,能行吗?” 蚌二快步上前,挑了根最水灵的萝卜,三两下嚼碎了,鲜嫩的汁水顺着他的下巴流到地上。 “怎么这样,怎么这样,”蚌一哭嚎着用手去抹,“你把大王的贡品吃了,大王会把我们做成烤肉蚌的……” 蚌二擦了擦嘴,说:“若是真把这些野草交上去,大王才真的会把我们做成烤肉蚌!” “那……怎么办?”蚌一愣了。 “大王不是喜欢美女吗,只要我们抓几个人族美女子献给大王,大王一定会对我们刮眼珠子相看,说不定还会让我们当蚌甲,蚌乙。” 听到说能将时常往自己蚌壳里吐灰的虾兄弟踩在脚下,蚌一直直傻乐呵,不过,他那被蚌壳夹过的脑袋瓜终于想起了献美人这件看似大有可为的妙计中,存在的致命缺失。 “可是,这方圆百里的美人,早被大王抓走了呀,”他愣头愣脑。 蚌二张了张嘴,方欲说话,便察觉到,朱红门外有三人走了来。 两妖对视一眼,齐齐钻入眼珠中,暗藏着观察起进来的三人。 打头的是两个打扮粗陋的男子,一高一矮,生得歪眉斜眼,哪怕以妖族迥异的审美来看,都是丑得别具一格。 渐次两丑鬼出现的,是一名带着面纱的妙龄女子,女子始终垂着眼帘,藏住了眼中情绪。 这女子甫一现身,泥像中的蚌一便激动地直拧蚌二的胳膊。 “看!美女!” 委实是美女子。独家文勿偷 身段高挑纤细,却不显得羸弱,反而有种生机勃勃的力量之美。身穿一袭素白衣服,像一株遗世独立的幽兰花,顾自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没有布料包裹的脖颈比衣服还白,裸露的肌肤上闪耀着细腻的瓷光,微微抬高下巴的动作,使得她的脖颈更显修长,好似高洁的白鸟。 蚌一愈加激动,眼看就要从泥像中窜出去,好在蚌二眼疾手快,制止了他。 “你做什么?!” 蚌二目不转睛地盯着跪在蒲团上的白衣女子,慢条斯理地说:“事情不对。” “你想,若她是这方圆百里的人,不早该被大王掳了去?” 言之有理,蚌一点头。 “不过看她身上的衣着,正是附近的样式,这女子许是不大爱出门子,这才没被大王抓走。” “何况,这女子身上有大王的香火气,应当是这周边的人族无疑。” 你说得对,蚌一点头。 “那我们还等什么?” 蚌二拦住他不放,“你再想,这女子全身寡白,且面如冰霜,眼含尖刀,我敢断定,她肯定是刚死了男人的寡妇。” “这可不行,”蚌一连连摆头,“嫁过人的女人,怎么还能献给大王!” 蚌二晃了晃手指,说:“错!大错特错!大王最爱的就是俏寡妇!” 蚌二说着,趁着蚌一晃神的工夫,直接现身在大殿中,看向俏寡妇,掐着副尖嗓子,目含倨傲,好似被它看上一眼是什么天大的荣兴似的,活脱脱一副太监样。 “无肠公子有谕,选你做宫中妃子,侍奉大王无肠在上,自此免生老病死,不受六道轮回之苦,永延永寿。” “还不谢恩?” 俏寡妇尚没动静,她身后站着的两个丑男人心里却乐开了花,两人暗暗对视了一眼,均是闪过喜意。 殷停,姜太平:美人计,成了!
第69章 祖宗在上! 岩壁河的规模远逊色于真正气势恢宏的名副其实的大河,哪怕是在每年的丰水季,河宽也仅只有两丈。 之所以会被冠上河之虚名,全是因为这片穷山恶水中出了个螃蟹状元。 不仅得了真正的妖王的赏识,借助妖王之力褪去鳞甲化身为人,更是得了妖王敕令,一朝飞蟹在天,成了威震一方的“神祇”。 这便是无肠公子,沿河至上游,一片岩壁之下便是他的妖府。 向来得势后的土根儿都深恐自己真正的根脚遭人发现,以至于失了蝇营狗苟得来的高妖一等的名望。 出身为水族最下品小妖的无肠公子更是如此,他将螃蟹二字视做死穴,非但将自己同族的蟹妖赶尽杀绝,更是明令禁止所有妖、人提及螃蟹二字。 他向水族中之最富有智慧的老龟请教,得了无肠公子这个雅号。 不通人族文墨螃蟹精大为欣喜,自此后便自称为无肠公子。 如此过去百数年,方圆百里的人、妖竟然真的将螃蟹二字遗忘,只知无肠尊号了。 无肠公子志得意满。 然而,他却不知,昔年那老龟恨毒了他生性残虐,肆意杀戮水族,故意说出与螃蟹同意的无肠公子愚弄于他,却不想他竟痴愚至此,真信了老龟扯的瞎话。 事到如今,哪怕无肠公子发现无肠真意,老龟也早已逃遁多年,寻也寻不到了。 岩壁之下,是为流碧府。 光秃秃的涂滩铺上了绿茵茵的水草,两边栽着十分稀罕的从龙宫来的珊瑚树,树上点缀珍珠绢成的缎花,尽发宝华之光,刺得妖睁不开眼。 沿着珊瑚路往前,尽头,流碧府的匾额下。 一个头戴高华之帽,身穿镶彩羽织,足登踏云之靴的,生得绿豆眼,雷公嘴的丑陋年轻男子,坐在一只用珊瑚明珠装饰张开的大肉蚌中,一左一右揽着两个容色出众的妙龄人族少女,正接待着来客。 他便是这岩壁河的主人,无肠公子了。 今日是无肠公子五百岁诞辰,所有岩壁河中的水族上到甲脱皮坠的耄耋老妖,下至还未孵化的卵*,都被妖搀扶着、揣带着,来共襄盛举了。 只是它们没进府门的资格,有的挂在崖壁上,有的潜在水里,单单冒个泡。 “魍魉山,金翅妖王,特备童男童女百对,贺无肠兄弟五百岁千秋之喜!” 闷雷般的声音滚过,西南天边飘来团声势浩大的暗紫妖云,妖云逐渐靠近,压在流碧府上。 一时间妖风阵阵,腥臭扑鼻,两边载着的珊瑚树险些被吹飞出去。 无肠公子面上划过喜色,将两名人族少女踹开,站起身来,看向从天际降落在身前的,身量足有九尺,背后长着对比身量还高的金大翅的鹏妖。 鹏妖哈哈大笑,长满绒毛的大手朝云头一招,被拴着手绑在一根绳上的,双目紧闭的童男童女便被拽了下来。 无肠公子上前,与鹏妖说笑几句,两人先后进了府门。 “金翅兄,今日是兄弟的好日子,你千万可得赏个面子,多待些时候,好让我那些嚷嚷着要看金翅兄威猛风姿的小幺儿涨涨眼。” 鹏鸟豪爽一笑,推辞道:“无肠兄弟,你我同为那位尊者办事,就该知道那位尊长的脾性,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尊长让我掌魍魉山的风事,那是片刻也不敢离转,兄弟担待。” 无肠公子脸上一僵,眼底的不悦压也压不住。 金翅这傻鸟居然如此不给他面子,不过原是山中的一只麻雀子,走了狗屎运罢了,如今抖起威风来却是半点记不起自己为人家雀的丑样了。 什么金翅大鹏,我呸! 气量狭小的无肠公子已是恼了鸟妖,但思及他口中提到的尊者,却不得不强压下火气,做出惋惜不得的模样。 好容易将鸟妖安置住,无肠公子憋着邪火走开,恰在此时,方才跟随他的姬妾围了上来,温驯地低下脖子。 无肠公子眼底划过猩红光泽,一劈手将其中一名姬妾的头颅砍了下来。 血如泉涌,头颅咕噜噜落地,死不瞑目的美人头滚到他脚边,抬脚重重碾碎。 这才觉得气稍微顺了。 幸存下了的姬妾面对如此血腥可怖的一幕,竟像是司空见惯一般,抑或是早已麻木。 她露出纤细的脖颈,展现出更为柔顺的姿态,像一匹受尽鞭打后伤痕累累的牲畜,跪在地上,舔舐无肠公子沾了血的鞋尖。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响动,龟丞相老迈的声音隔着珊瑚门传来, “回禀大王,蚌兄弟回来了,说是带了个绝色美人献给大王,为大王贺寿。” 听见绝世美人四字,无肠公子狠厉的眼神泛起感兴趣的波光,他看了看鞋底沾着的肉泥, “让他们带进来,正好补个缺。” …… “师兄,我……有些……有些害怕。” 姜太平哆哆嗦嗦地传音。 “别吵,我也害怕。”殷停边回话,边压低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岩壁之下比蛇穴更密集,热闹得像赶大市的妖族。 美人计奏效之后,两只蚌妖请了把软轿,抬着祝临风来到了无肠公子的老巢,他和姜太平则没有被抬着走的好运了,两人被拴着手,用绳子拽着,跟在轿子后走。 两个时辰后,终是到了这处岩壁,两只蚌妖也不怕他们跑了,先行带着祝临风进了水府。 底下密密麻麻的妖孽让殷停看得头皮发麻,事到如今也无退路可走了,总不能将祝临风扔在水府,自己跑路吧。 好像,似乎,也不是不行? “师兄!”姜太平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殷停邪恶的想法,他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以作掩饰。 “他们回来了!”姜太平压低声音,指着水府门口。 殷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在妖群中也分外显眼的两只大蚌壳。 他定睛朝手腕上捆着的绳索一看,绳索自发的散开,他弯腰取出藏在袜子里的,用陶俑磨成的细粉末洒在自己和姜太平身上。 完事后,他将粉包塞回袜子,地上的绳索又将他捆了起来。 取陶俑粉这事是祝临风叮嘱的,说是气味能混淆妖族的判断,殷停也是谨慎的人,便没有多问,照做了。
171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