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巧追来,听了一耳朵的殷停大为感动,心说,什么嘛,师父心里还是有我的! 还不等他说话,余明先指着冒出来的他说,“掌门师兄,这几个崽子前些时日将你供奉的三清给一剑劈了。” 掌门含笑着看来。 殷停:“?” …… 几人一路行过放置道法经文的第八层,殷停着眼一看,留了个心眼,褚寂留下的青铜灯,他几乎翻遍了门中藏书,却依然对这小灯一无所知,或许含章阁中会有线索? 第九层,布局与前八层大为不同,与其说是阁楼,不如说是石壁洞窟。 洞窟高不下百丈,越往上看空间越广阔,几乎直达天穹,空中游弋着拖着焰尾的光点,将整个洞窟照亮。 石壁上凿刻着数以万计的龛洞,有的栖息阵阵灵光,有的气息内敛,似胎卵搏动,有的则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里面有宝贝,殷停暗暗想。 视线下移,洞窟中一平整石台高高而凸起,像一块平滑镜面,共有四条石阶往石台上延伸,石阶尽头各有尊威风凛凛的异兽坐镇,口中衔珠。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殷停心中纳闷。 “师伯,师父,”入口处一道声音响起,祝临风带着个累赘姗姗来迟。 姜太平松开他,满眼含泪地奔向殷停,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祝临风狠狠剜了殷停一眼。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掌门笑着提起正事,“三日后,门中有一事需要你们和静笃下山一遭,”他没说是什么事,转而看向余明说:“你们师父会同行。” 虽早听见过风声,得到肯定的一刹那,祝临风仍觉振奋。 他因不能修行,掌门和祖母向来对他保护周密,莫说是离开师门,便是去到外门也不被允许。 前次他揭了诏令私自离山,却遭人算计,尽管他并不知晓为何与他仅有数面之缘的余冲为何对他有如此大的仇怨,宁肯勾结六仙教之人,也要至他于死地。 六仙教供奉甲乙六仙,是以暗杀阴谋为生的,独立于魔教正道之外的邪道教派。 他们既做魔道的生意,也接正道的买卖,两边都不得罪。 六仙教中有一独特,人尽皆知的规矩,对目标之人只出手一次,一次若无法取之性命,便不再动手。 自六仙教现世的千年间,他们只寥寥失手数次,最近一次便是祝临风了。 估计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一个闲隐门弟子,携带的法宝竟然比他们的命都多。 上回虽保住性命,但过程实在惊险万分,回门后,祖母对他看管甚密,他本以为今生都无缘再出山门,今日之事实在喜出望外。 不同于祝临风的欣喜,殷停心头的阴霾则愈趋浓厚,搅得他心神不宁。 真是见鬼!他捂着自己搏动的心脏。 “忆之,你先来。”掌门冲他招手,“门中真传,皆有护道之器,今次你们下山,便先给了你们。” 殷停看得眼角抽搐。 祝临风那捆了全身的法宝还不够多吗,竟然还要给,掌门,溺爱孩子使不得啊! 祝临风走上石台,一道虹光自穹顶射下,将他笼罩其中。 洞窟仿佛在呼吸一般,以独特的韵律震动,这个过程持续得格外久。 殷停等得冒泪花子,姜太平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动了动腰,把绑着的双刺露了出来,惨兮兮地说:“师兄,这个是不是没用了呀?” 这还用问吗?殷停乐不可支,刘鹏那小子十有八九是知道掌门会给他们法宝,却还哄着傻子花灵石,多缺德呀! 二一添作五,拿了一半灵石的殷停丝毫没有自己同样缺德的自觉,而是压着姜太平头顶说,“你约莫是被诳了,这样吧,你把双刺给我,再转手帮你卖掉,所得灵石我只取五成辛苦钱,你也好及时止损。” 姜太平丝毫没有被坑的自觉,感激涕零地说:“师兄真好,谢谢师兄。” “甭客气。” 闲话功夫,石台上僵持的场景终于有了变化。 垂落的虹光在膨胀与收缩的急剧转换中达到二者平衡的极点,虹光炸成漫天流光。 一样东西,被虹光接引着从天穹尽头缓缓飘落,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周遭所有的灵气和光亮都被吸走,像永夜降临。 像过了百年,又像眨眼间。 祝临风伸手,指尖触碰的刹那,似一场注定的因果,如宿命尽头的终点,光华散去,灵气反哺,白日重生。 那是一柄体态流畅却没有护手的宝剑,造型古怪。 剑身狭长,呈月白之色,两面平整,未启锋锐,祝临风握着他,自身也成了剑身延伸出的一部分,充满浑圆如意之感觉,双方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是剑,亦是人。 向来放浪形骸没个正经的师父眉宇间竟然露出正色,他若有所思地向掌门看去,掌门点点头,良久吐出口浊气,话里带着早有预料,逃不开避不过的宿命之感, “果真是心意剑。” 这句饱有深意的话,殷停没听入耳中,姜太平好奇地低问他也无意应答。 心意剑出现时的动静,掌门和师父的慎重,无一不说明,祝临风得到了很了不得的法宝,以殷停的小心眼子,他此刻该对祝临风充满羡慕嫉妒恨,以及自己也不能差了的较劲想法。 然而事实上,他确实嫉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无可忽视的嫉妒卷成海狼,拍打他的寸寸筋脉,啃噬心脏肺腑。 但,目光却始终黏着在被祝临风持拿在手中的剑身上,嫉妒的孽浪愈加汹涌。 他,嫉妒一柄剑。
第41章 大砍刀 “心旌摇曳,且缓缓吧,”余明来到殷停身旁,却看着姜太平说:“静虞,你先去。” 姜太平面露犹豫之色,“论序,弟子位居末列,该是师兄先去。” 余明从背后轻推她,说:“静清大受刺激,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 殷停茫然地看来,似乎没懂他话里的意思。 姜太平捏了捏殷停的拇指,再次确认道:“师兄,那我去了?” 见殷停点头,她冲余明点了一回头,这才表情忐忑地向高台走去。 余明看得啧一声。 心说,这小徒弟合着成他师兄的应声虫了。 他再度将目光放在殷停身上,见他仍魂不守舍,似乎大受刺激,便会错了意,煽风点火道, “你可知那心意剑是何等宝贝?” 听见心意剑三字,殷停终于打起精神,勉强道:“回师父话,弟子不知。” “人分流品,气分清浊,法宝自然也有品阶。” “凡间武林传说的各路名器,虽有神兵之称,但在修士看来也只是未开蒙的凡铁。” “修士所用法宝,一则求灵,二则求缘。不过现今世道求缘者寡,求灵者众。” 那方高台,祝临风已下了石阶,话里抱着心意剑正和掌门说着话,虽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种神态,但能想得出,总归是洋洋得意,喜色难掩的。 殷停看着,心绪已逐渐平稳,他面上流露出古怪之色,对方才突然涌现的情绪分外不解,只好一并归为对祝临风得了白富美青睐的嫉妒。 应和着师父说:“师父,灵与缘有什么区别?” 余明笑而不语,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取用灵材坚铁铸成胚胎,再由精研符文之道的器修将符文铭刻成法阵,篆刻于胚胎之上。法阵聚拢灵气,倾注于胚胎,若能经由灵气运走而不崩解溃散,这便成了。” “这类以法阵为器心,骨骼脉络的法宝便叫做符兵。” 符文之道竟还有此用处,殷停听得眼冒精光,先前的古怪情绪彻底被抛之脑后,若他将符文一道学精,学透,成为器修,专为胚胎篆刻法阵,那该挣多少灵石呀! 察觉到生财之道的殷停追问道:“师父,师父……” “没学会走倒是先想着飞!要做器修,你还差百千年功夫呢!”话还没出口,已被余明喝断,“小兔崽子。” 虽接触时日未长,但余明对他这个徒儿的德行已深有了解——脚踏实地不成行,好高骛远争第一。 殷停向来脸皮厚,余明的佯怒的模样根本唬不住他,他凑上前,殷勤地般自家师父捏肩,追问道:“师父,那什么是灵宝呢?” 说来,他曾见过多次灵宝,过求索时的木屋刘鹏便认出那是灵宝,麻烦精手中层出不穷,烂白菜一般的各类法宝,也大多是灵宝。 在他想来,灵宝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对了,还有天平城中的魂灯,据说是魔道灵宝。当时他隔得远并未看得真切,如今突然想到,模糊间记得,似乎是盏青铜灯…… 思及此处,殷停脸色猛地一沉。 余明背对着他,并未察觉他异样,耸了耸肩不满地说:“要献殷情就上心些,捏一半便停是何道理?” 殷停回神,手下接着上劲。 似乎是满意于他的手艺,余明惬意地寐着眼,懒洋洋地说:“至于灵宝,符兵经过灵气滋养,若有缘法便能将法阵衍化于内,借此生出一丝灵智。” “由外赋灵气转而灵性自身,由死物转化为活物,这一点说来简单,却非天堑之难不可得,若到了这一步,兵便不再是兵,拥有了修行的资格。” “修行?”殷停咋呼道:“兵器也能修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余明说:“万物平等,皆是大道之下的沧海一粟,蜉蝣之躯。人既能修行,兵为何不能?” 娘嘞,灵宝竟然如此难得! 殷停心中像打翻了老陈醋,祝临风究竟是什么狗大户!他心一乱,手自然就重了,余明拍开他的狗爪子,说:“你是头一天知道你师兄不差钱?” 殷停揉着通红的手背,狗腿地奉承道:“师兄再如何不差钱,把灵宝当凡铁使,也是决计比不上师父身家丰厚的!” 余明:“呵呵。” 这手怎么就这么想清理门户呢? 攻中好道文笔四 殷停:“……” 糟糕,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殷停赶忙另起话头,瞥了眼祝临风的方向,试探着问:“师兄今次得到的护道之器,便是灵宝?” 余明看了他一眼,眼神写着明晃晃的——你觉得可能吗? “灵宝之上,是为真器。灵宝中衍化出的一缕灵智,若得侥天之幸,无上恩泽,历十方苦难,便有机会在雷火中淬炼新生,得一完整真灵。” “若说灵宝只是稍有灵智,仍可受修士驱使,那真器便是和修士一般的求道之“人”,可称道友,因原来是器物之身与人修不同,另称为灵修。” 殷停酸得不能再酸,极不情愿地问:“心意剑是真器?” 天晓得,他多希望师父否认啊,若祝临风真得了真器,比杀了他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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