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这人来到归梁府,带的兵跟去文州的时候差不多,然而归梁府城比文州县城可大得多,要是加强防卫, 这些人手明显不足, 所以现在他也不能用上次在文州的那套办法捉拿他们。 原本人手短缺, 最佳的办法是向嵩昌府借兵,然而最不巧的是韩方到嵩昌府上任, 现在两人摆明立场不一致,对方肯定不会借兵给他。 虽然宋鸣冲借兵的名义是捉拿通缉犯,名正言顺, 若要借兵韩方不能不答应,但以眼下情况看来,韩方必定会故意拖延,朝廷的人若是知道了, 参他一本也够他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左横秋从郭师爷那里得知,宋鸣冲只字不提借兵一事,看来他并无意害他老师。 若是将来朝廷问责, 或许他将会一力承担。 聂云汉心想,这人倒也还有几分义气在。 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总比那些小人好对付。此次赤蚺能完好无损地逃出来,也算是钻了宋鸣冲有底线的空子。 传令封锁城门的府兵没有赤蚺等人跑得快,聂云汉他们两人一组混进人群中、抵达城东门附近的时候, 大门口依旧挤得熙熙攘攘,百姓们还在挨个接受查验, 等待通行,长长的车马队伍能排到街心路口去。 戴雁声和万里风做寻常夫妻打扮, 混在街对面的人群里,左横秋在聂云汉身边,不住四下张望。 “阿闲和他师父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岔子?”他不安道。 聂云汉不禁也有些担心,说话像是安慰别人,更是安慰自己:“应该没事,他俩都没被通缉,府兵和衙役应当认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队府兵骑着高头大马冲过来,为首的大喊道:“指挥使有令,立刻封锁城门!指挥使有令,立刻封锁城门!” 守城衙役一听,便开始驱赶百姓,另有两人当即便将城门关上,落下门闩。 百姓们怨声载道,纷纷掉头往回走。 天气闷热,天边积了一大片乌云,眼看山雨欲来,百姓们便也无心逗留,只好纷纷往回走。 赤蚺几人并不打算掉头,若逆着人群又太明显,很容易被骑在马上的府兵看出来。 戴雁声两人向聂云汉投来疑问的眼神,聂云汉也不禁有些着急,回头张望,幸运的是,他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卓应闲和云虚子的身影,不由松了口气。 卓应闲远远冲他轻轻一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成,然后冲他莞尔一笑。 看见他的笑容,聂云汉的心中顿时轻松不少。 就在府兵骑着马往回走、同时目光警惕地向两边人群扫视时,前边街心处突然有人“咣咣”敲锣大喊:“发现通缉犯啦!快来抓呀!抓到有赏金!发现通缉犯啦,快来抓呀……” 人群注意力顿时被那锣声吸引,有一些青壮年男子闻声便跟了过去,左右是出不了城了,不如去跟着抓通缉犯,好赚点赏钱。 那队府兵听到,更是不得了,大喊着“让开”,冲那敲锣的男子追了过去。 守门的衙役见着这盛况,不禁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跃跃欲试:“要不咱也去帮个忙?要是抓着了通缉犯,肯定头功一件。” “不好吧,还得守门呢。” “大门都关死了,他们还能飞过去不成?就算能飞,城门楼上也还有人守着呢,怕什么!” 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位官爷说得对,门都关死了,他们肯定跑不出去,几位不如去试试。” 几名衙役一扭头,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穿着件灰不溜秋的道袍,正站在墙根儿下跟他们搭话。 “你是谁?怎么还不走!”一名衙役厉声道。 云虚子笑呵呵地说:“天热,人太多挤得慌,我等人群散了些再走。” 那名衙役看到面前确实堵了不少车马,面色微霁,但仍是说:“别待太久啊!” “多谢官爷!”云虚子继续道,“说真的,那些外来的兵不如你们熟悉咱这府城,还是你们更得心应手,真不试试?听说赏金不少呢!” 几名衙役你看我,我看你,都很是动心,他们一个月俸禄没多少,谁都想借机会挣一笔,就算不能亲手抓到通缉犯,立个功也能拿点赏钱,总不能什么功劳都被那棠舟府兵抢走吧! 于是几人说干就干,论资排辈后留了俩小兵看着门,其余的扒开人群就冲了过去。 人群潮水一般退开,城门处安静了下来,聂云汉、左横秋、卓应闲、戴雁声和万里风见那些府兵和衙役已经走远,便大喇喇地走到墙根儿下,跟云虚子会合。 守城小兵见状怒了:“哎,怎么回事儿,让你快点走,怎么还叫人过来?” 云虚子依旧笑眯眯:“叫人过来,好出城啊。” “你什么意思?”两个小兵有点懵。 戴雁声走到他们跟前,抬手一挥,俩人闻到一股香味儿,顿时就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卓应闲和聂云汉连忙托住他俩,让他们靠着门坐下。 接着左横秋和云虚子相互一使眼色,俩人轻功极佳,踩着墙缝就往城门楼上爬,爬到一半便将手里准备好的横云破一把撒进了二楼里。 楼上守门的衙役还在向前张望看热闹,迎面被丢进来一把黑乎乎的小弹丸,好奇地蹲下看是什么,很快便被迷晕倒地。两侧其他人也都跟过来看,这些衙役没见过这种东西,不知躲避,自然也一个个地被迷晕了。 左横秋和云虚子上到城门楼上去,三两下把其他“幸存”者都打晕,便向楼下发出讯号。 聂云汉、卓应闲等人也不须用攀墙绳,施展轻功很快上去,大家轻轻松松翻过城门,扬长而去。 至于那队府兵找到敲锣的人,几句就问清楚了情况,那大汉很快就承认了,说是有个老道士给他钱,让他这么说。 云虚子和卓应闲也不算找人垫背,他俩本就是要找个泼皮无赖,见这人正在欺负一个小家丁,便凑过去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演场戏,反正这种人又傻又缺德,合该被官府抓进去。 府兵队长一听,便知上了当,调转马头就往回跑,迎面便撞上追过来的那几个衙役,气得他来不及骂人,安排几个手下回去报信,自己带人返回城门处。 见两个守城小兵晕倒在地,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叫人打开城门再看,门外空空荡荡,哪还见赤蚺们的影子! --- 聂云汉等人一出城,立刻脚不沾地往前撩了至少两里地,才敢稍稍停下来喘口气。 他们出城的计划是临时才想的,所以也并没有跟孔昙那边商量好接应,选东门出来,确实也是冲着扬波港去的。 毕竟现在他们不知往何处追去,也得有个地方安身,孔昙这次开船来了,大家躲到落日河上,也能暂避几日,等凌青壁传信归来,也好听韩方让他带回什么口信。 然而没走多远,便看见了地面上打斗的痕迹,还有破碎的大网,万里风当即道:“这肯定是宋鸣冲那些府兵的手笔!” 大家循着马蹄印往前追去,又跑了一里地,卓应闲发觉地上有白色粉末,一眼便认了出来:“是生石灰!” 戴雁声冷笑:“宋鸣冲可真行,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聂云汉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卓应闲便安慰他:“既然方才那网被人割碎,羽书他们应该是跟孔大哥的护卫们接上头了,别太担心。” “是啊老聂,凌二哥说是会多派些人过来,他们对付区区几个府兵不在话下。”左横秋道。 话是这么说,但聂云汉没见到人全须全尾站在跟前,始终是不敢放心,正琢磨着的时候,脑袋顶上突然“砰”地炸了个响雷,更让他心思难安。 这时云虚子突然道:“前方有马蹄声,注意隐蔽!” 此言一出,几人各自窜上了就近的树,屏住呼吸观察来者。 聂云汉本想着,若是前去追捕向羽书和凌青壁的府兵回来,倒正好抓着他们问一问。 然而骑在马上缓步过来的,是一名精干的江湖汉子,这人神情有些焦急,遥遥望向城门的方向,像是等待着什么人,又似乎没有耐心等,一副要走不走的模样。 聂云汉觉得此人眼熟,旁边卓应闲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汉哥,他像是孔大哥的特别护卫,之前在绿绮琴的时候,他还负责看守过我们。” “确定吗?” 卓应闲点头:“嗯!” 俩人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见左横秋突然从树上跳了下去,喊住了那名汉子:“张小五?” 张小五回头看见左横秋,如蒙大赦似地从马上下来:“左大哥!” 上次在五陵渡矿山一战,左横秋与那些特别护卫中几人熟悉了起来,方才一眼便认出张小五,便也没跟聂云汉打招呼,直接现身。 见左横秋认识此人,聂云汉等便也没再隐藏,纷纷都从树上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转悠?”左横秋急切道,“看见羽书和你们二当家了吗?” 张小五赶紧把之前的情况说了一遍,聂云汉听后眉头锁得更紧:“你是说府兵只追羽书,没有去追凌二当家?” “对,我与另外两个兄弟留下来拦截那几个府兵,这些人毫不恋战,只求快速解困,他们见我们不下狠手,便钻了空子,逃脱之后直奔向公子的方向而去,没有一个人去追二当家。” 卓应闲心思一转,心猛地一悬:“坏了,定是秦落羽跟羽书套话,羽书把事儿揽到自己头上了!” 聂云汉急切问张小五:“羽书现在在哪?你为何在此地盘桓?” “我们去追那几个府兵,倒是与那几个跟向公子同行的兄弟遇上了,他们说他们说向公子被两个带翅膀的人抓走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皆是神色一凛,只听张小五继续道:“……上次在矿山我们见过聂公子用那对翅膀,还以为带走向公子的是自己人,但后来又觉得不太像,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头脑。那些府兵跑回去报信儿了,那几个兄弟便跟着向兄弟被带走的方向去找,他们觉得如果聂公子你们要是出城,来找我们大当家的可能性比较大,就让我留守在这附近,万一能遇上,也好通个气,没想到果真碰见了!” “做得好!幸亏你在这里等着,要不然我们真赶不及救羽书。”聂云汉抓住张小五的肩膀,“带走他的人往什么方向飞了?” 张小五往前方一指:“向公子往前边岔路口左拐,那俩人绑着他往北边去了,我们几个兄弟也在那边找呢!” 聂云汉回头看着众人,沉声道:“那两人定是孟闯和高酉,大家装备在身,立刻飞过去追!” 戴雁声和万里风的“翅”方才在府衙已经夺回,聂云汉的则是卓应闲从山里背出来的,左横秋那套原本就寄放在了郭师爷家中,先前他已经取了回来。 几人很快装备好,卓应闲仍由聂云汉来带,左横秋便冲云虚子道:“前辈,我带你吧。”
283 首页 上一页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