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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雨棠听了，剑眉蹙起：“这与你有什么相干？是甄氏自作孽，累及无辜！” “若我不来，哪有这些事？”玉晚言俊雅的脸上露出自责的表情，双眸眸光幽暗，“我真是……作孽。” 他话音刚落，手臂便被凌雨棠猛地拉住了，他诧异地抬头看他，便见凌雨棠双目灼灼地望着自己，义正言辞： “晚言，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若真的有人做错，那个人便是我！既娶了妻子，便不该冷落她，不该由着她滋生阴暗之心！最千不该万不该，便是在喜欢别人的情况下，娶了她！” 玉晚言浑身一震，瞠目结舌。 好半天，才颤抖着声音说：“你……心里有谁？” 凌雨棠望着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的玉晚言，不由湿润了眼眶，一直疲惫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采，唇角抿出一点点弧度：“甚矣，晚言之不惠。” 玉晚言一怔，旋即红了眼睛，无声地望着凌雨棠，笑出了泪珠来。 凌雨棠伸手把他抱进自己怀里，只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踏实了，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玉晚言低着头，伸手将他推开，一边红着眼睛一边笑着说：“我觉得如在梦中……真怕醒来大梦一场。” 凌雨棠重新把他抱回来，男子与女子的手感极是不同，不过玉晚言的腰是劲瘦的，并不让他违和：“抱歉，让你久等。” 玉晚言这才伸手抱住他，眼睛一闭，又滚下泪珠来：“不必道歉，你来了便好。” 这一句话，别说等四年，便是十年，四十年，他也等得起。 凌雨棠的眼睛亦重新湿润起来，先前沉重的心情也松快起来——原来两情相悦是这般滋味，他现在懂了。 玉晚言在他怀里，如同一只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孤雁，终于找到了归宿。 只是，还有一件事，他不得不和玉晚言说清楚。 “晚言，还有一件事，我也需与你说明白。” “什么事？”玉晚言站直了身子，眼睛如同擦洗过的星辰，认真地看着他。 “我是镇国公府的长子，你我之事……”凌雨棠顿了顿，却见玉晚言从容一笑，说： “我明白，我本也不求名分。” “我不会再续弦，亦不会再有其他人，我心里只有你一人，等我父母亲百年之后，等玉泽成人，我便与你一道离开京都，从此天涯海角随君去，可好？”凌雨棠说着，一脸郑重与温柔地看着他。 玉晚言鼻头一酸，险些又掉了泪，只得低下头去，拿手轻轻碰了下眼睛，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更温柔的神情：“有何不可？得你一诺，夫复何求！” 凌雨棠看他那俊雅的五官上那般温柔的神情，心都化了，重重将他按进怀里，亲吻他的额头：“我的晚言……” 玉晚言有些讪讪地推开他：“唔……你刚丧妻，此举不太合规矩，不如过几天……过三天？” 凌雨棠好像第一次发现玉晚言的可爱，好笑地扬了一下唇，只问：“你不回江夏？” 玉晚言摇摇头：“不回去了。”说完，又抑制不住唇角，笑着看着他。 两人目光对视一回，又抱到一起去了。 凌雨棠只恨不得今夜都和玉晚言在一起，于是紧紧搂住他，说：“我家在京郊有个庄子，你暂时住到那里去，那边也有人服侍，东西也都一应俱全，你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玉晚言自然一切依他：“好。” 两人又抱了一回，玉晚言终于催促他回家去，凌雨棠便眼神温柔地看他两眼，说一声“我走了”，才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马蹄都要飞起来似的。 翌日，慕仙宜便从凌雪棠口中知道了凌雨棠和玉晚言的事，凌雨棠没和任何人说，只跟自己弟弟说了，吩咐了他不许告诉父母亲，凌雪棠自然知道，因此只私底下闺房中和慕仙宜说了。 慕仙宜倒并不觉得惊讶——之前看玉晚言和凌雪棠的神情，他心中隐隐就觉得有些异样，只是当时凌雨棠是有妇之夫，而且一点也未表现出断袖的样子，他自然也不能点破。大约真的是那一日甄氏一闹，将二人之间朦胧的感情给点破了，再加上甄氏死了，二人不再有婚约的束缚，便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不过……凌雪棠又是怎么看待的呢？ 他抬头望向凌雪棠，佯装调侃似的笑着问道：“你瞧我上次说得对不对，断袖有趣吧？大哥和玉公子确实很登对啊！” 凌雪棠的脸上却是没什么笑影儿，凝重着一张脸：“大哥要继承镇国公府，绝不可能和玉晚言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也不能与他长相厮守，大哥说，要等到父亲母亲百年之后，玉泽成人，才和玉大哥在一起……这也太苦了些。” 慕仙宜略一怔忡，随即也跟着无奈地笑了一下，想了想，又说：“可若我是玉公子，我也是愿意等的。” 凌雪棠一下转过头来望他，黑眸灼灼：“可我不愿意。”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在了慕仙宜身上，只觉寒气逼人，好半响才故作镇定地问：“为什么？” “若是我……” “公主！公主，八皇子来了！”暖玉的声音打断了凌雪棠的话，他愣了愣，旋即笑了，说道： “没什么若是的，反正你我也不是他们。”又说，“走吧，你弟弟来了。” 慕仙宜心中想听他那后半句话，可又找不到理由，心中直叫苦，感叹慕景珩来的不是时候。
第一百零一章 一语成谶 慕仙宜随着凌雪棠一起出了内房，便见自己八皇帝慕景珩正站在厅内，他穿得比上回见到的像样多了，脸色也好多了，身后跟了两个侍卫，毕竟像个皇子了。 他见慕仙宜和凌雪棠出来了，忙站直了身子，正对着他们，恭恭敬敬地朝着二人拱手行礼：“见过皇姊、皇姊夫，多谢皇姊皇姊夫救命之恩！” 慕仙宜见他深深弯下腰去，与凌雪棠对视一眼，忙开口道：“不必多礼，我与驸马也是举手之劳。” 凌雪棠亦道：“你皇姊是最看重兄弟姊妹的情谊的，你是她弟弟，她绝不会袖手旁观的。”说完，又叫人奉茶。 慕景珩在一旁坐下，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来，抬手挠挠头，道：“我知道，我母妃也说了，宸母妃和三皇姊最正直仗义了。”又说，“对了，我母妃让我送一点儿心意来给皇姊和皇姊夫，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说着，从身后的侍卫那里拿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送过来给凌雪棠。 当面打开自然不礼貌，凌雪棠正要转交给一旁的暖玉，便听慕景珩道： “皇姊夫打开看看吧，是一块端砚，我母妃是端州人，家乡盛产端砚，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比起一般的端砚而言，却是要稍微好上一些的。” 慕仙宜最喜临帖，闻言便露出欣喜的笑容：“你和婕妤娘娘真是有心了。”说着，上前一步，和凌雪棠一同打开了盒子。 盒里端正地放着一块砚石，砚石乃是端砚中的水岩名品，砚池深邃，砚体上镌着云纹，有星月状的天然石眼，一旁刻着五个篆体小字“献金城公主”。 慕仙宜见了，自然越发心喜，与凌雪棠对视一眼，又笑着对慕景珩道：“真是有心了，非常精致且贵重的端砚，我很喜欢。” 慕景珩再次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嘿嘿一笑：“皇姊喜欢便好。我欠皇姊天大的人情，怕是送一百块端砚也还不清的。” 慕仙宜被他逗笑了，道：“都是自家的兄弟姊妹，说这种话，不是生分了么？”又说，“你年纪尚小，却能屈能伸，很是了不起。” 慕景珩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来：“我母妃势单力薄，亦不爱争抢，只是生了我，有些人便容不下她，容不下我们母子……母妃叫我一味隐忍，可她们却是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他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忙住了口，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慕仙宜见状，再次和凌雪棠对视了一眼，道：“你做得很对，适当的韬光养晦自然需要，可若是过于隐忍，对方倒以为你人善可欺……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我与驸马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凌雪棠亦点点头，黑眸专注：“是了，你尽管开口，我与你皇姊一定帮你。” 他知道慕仙宜看重兄弟姊妹的情谊，先前慕景珞和慕景琛的事让她很难过，如今有个未长成的弟弟，他便将一腔兄弟情谊都倾注在他身上了。 慕景珩听了二人的一番肺腑之言，忙起身，又对二人拱手行礼：“多谢皇姊、皇姊夫好意。” “不必客气。”慕仙宜毕竟和慕景珩年纪相差略大，周婕妤又是个胆小的，他与慕景珩在以前很少有交往，只以为他与他母妃一般胆小孤僻，不过现如今瞧他，知进退、懂感恩，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因此心中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道，“你若不嫌弃，以后得了父皇的允许后，可以多来镇国公府找我和你姊夫。” 慕景珩一听，喜出望外，忙又拱手行了一礼：“好，我以后一定多来，希望姊姊和姊夫不要嫌弃我才好！” 他索性将“皇”字都略去了，只称呼二人“姊姊”“姊夫”，显然是很亲昵了。 凌雪棠亦笑道：“你来，我教你练剑。” 这下慕景珩更开心了：“嗯嗯，谢谢姊夫！” 三人又说了几句，慕景珩才告辞出去了。 慕仙宜目送他出去，这才对凌雪棠道：“这孩子看着倒是讨人喜欢。” 凌雪棠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黑眸专注地看着他：“真喜欢孩子，不如自己生一个？” 慕仙宜一下红了脸，又想到自己是男儿身，忙又低下了头去，只作娇羞状：“驸马不害臊！” 凌雪棠的唇角扬得愈高——对面的小人白皙的脸涨得绯红，睫毛落下，微微翕动，双手紧紧地绞着帕子，一副娇羞的模样，尤其惹人疼爱。 呵呵，这小家伙，难道不知道她这模样，根本就是在邀请自己吗？ 到了二月，天气便渐渐暖和起来了，春雷萌动，杏花和桃花、梨花都争先恐后地开放起来了。虽是春寒料峭，但毕竟和冬日不同了。 是日，凌雨棠邀请凌雪棠和慕仙宜夫妻一同去京郊的庄园里喝酒赏花——庄园里开了很多的杏花，煞是好看，再加上玉晚言给他们备好了上好的竹叶青，自然是要去的。 凌雪棠和慕仙宜也是欣然赴约。 庄园坐落在京郊，附近是一些农家，庄园很大，都筑了围墙，长年有人管理，附近一些田地也是凌家的，庄园主人就帮忙收租和收一些作物送到国公府去。慕仙宜坐着马车来的，一下马车，就看见玉晚言穿着一件雨过天青色的春衣，正和凌雨棠站在远处田埂上看人捕鱼，两人脸上俱是笑容，时不时还对视一眼，一副两情缱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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