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棠却接口道:“宋大夫说了,晒干是需要极好的日头的,可是从公主得到这匹锦缎到送给你,这期间只出了两日的日头,其余皆是阴天,她根本不可能在这期间做这等事。” “什么?!”甄云娆面色一下难看极了,想了想,又立刻说,“不可能,或者这锦缎是你早就得到了,或者这锦缎本便浸泡过夹竹桃汁液,你知道有毒,便特意送来与我!” “这更是不可能的。”慕仙宜云淡风轻地说着,转头对暖玉道,“你去把鸾镜叫来。” “是。”暖玉颔了颔首,很快出去了,须臾,又和鸾镜一起进来了,鸾镜手中拿着一段布,那布料几乎与那匹锦缎一模一样。 慕仙宜接过这段布,道:“这锦缎是宫中年赏之物,所有的物品都是记载在册的,可以去宫里查证我母妃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的,便可以证明这匹锦缎在我这里停留了多久。” 此话一出,甄云娆面色变得煞白。 慕仙宜又将手中这段锦缎展示给众人看:“还有,举凡宫中的布匹,在布匹最前一段皆有上贡之地的名称和产出时间,都是拿线绣上去的,在送人之前,需要把这一段裁下来,鸾镜在送之前便把前面一掌来宽的裁去了,你们可以看看,这一段,是没有那种花香的,足以证明,在送出去之前,这锦缎是不可能浸过什么夹竹桃汁液的。” 慕仙宜说完,便将这一段布料递给了镇国公夫人:“婆婆,您闻闻?” 镇国公夫人却并未动手,只是面色难看地望着甄云娆——这布料是宫里出来的,怎么可能会用夹竹桃汁液浸过?慕仙宜也不曾做过这等下作事,可见分明是大媳妇儿自己做下这等事来栽赃慕仙宜! 真是又坏又蠢! 一旁的凌雨棠也反应过来了,面色比镇国公夫人还要难看,三分尴尬七分冷怒,当场质问甄氏道:“云娆,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甄云娆面色煞白,大冷的天,却满额都是汗,她一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头微微下垂,眼珠子不断地动着。 “云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要栽赃公主!”凌雨棠再一次大声问道。 “我没有!”甄云娆忽然抬起头来,涨红了脸,眼神惶恐不定,指着一旁的王妈妈说,“东西是她保管的,一定是她动的手来栽赃公主!挑拨我们妯娌关系!对了,一定是她……” 王妈妈突然被她指着,也慌了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跪倒在地,自打嘴巴:“是老奴一时猪油蒙了心,是老奴的错,是老奴害得大夫人和公主生了嫌隙……” 她手快,一下“啪啪啪”打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只是屋里的人都不曾有任何动容。 谁都看得出来,她不过是替罪羔羊罢了! 凌雪棠走到慕仙宜身旁,声色俱厉:“你做了这等事,攀诬公主,以下犯上,合该凌迟处死!” 一听要凌迟处死,王妈妈浑身一抖,好似一只死猪一般瘫倒在地,一旁的甄氏也猛然一惊,坐在位置上瑟瑟发抖,只紧紧抓着椅子扶手,目光落在别处,强装镇定罢了。 镇国公夫人也不说话,冷眼旁观——先前甄氏已经犯过大错,毒害慕仙宜,是慕仙宜宽容大度没有处置她,甚至都没有把她从镇国公府赶出去,没想到她如此蠢钝不堪,居然还想出这等下作主意来诬陷慕仙宜,今日慕仙宜哪怕是把她处死也是理所应当的! 连凌雨棠也不发一言,背着手,脸别向一边,很是失望和愤怒的模样。 慕仙宜却轻笑一声,伸手抓住凌雪棠的手,道:“算了,这里也不是宫中,还是正月,还是不要见血了吧,打她五十大板,把她从府里赶出去便罢了。” 凌雪棠冷笑一声,眼睛冷冷地睨着一旁的甄氏,道:“公主心善,一次又一次的饶过作恶之人,有些人却不知好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 镇国公夫人闻言,知道自己二儿子是恼怒至极了——这也是自然的,这甄氏如此蠢钝歹毒,上一次害得公主差点丢了性命,却不知悔改还要再次陷害公主,他如何不恼?她心中也是失望至极,有心想休了甄氏,可是若真的休了,此事又该闹得满城皆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传扬出去,又将置镇国公府于何地? 慕仙宜将自己婆婆犹豫的神色都看在眼底,心知自己婆婆有所顾忌,因此看了一眼凌雪棠,道:“都是一家人……嫂嫂嘛,误信这老货之言,叫婆婆担心,着实不应该,罚你抄十卷佛经给婆婆吧。” 他语气温柔,然而黑眸却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我为何要凭你处置!”甄氏却还是不死心,身体发抖,嘴上却还不肯讨饶。 镇国公夫人正要呵斥她,却听有人比她先一步开口了: “住口,甄氏!你一而再再而三冥顽不灵,不守妇德,我今日要休了你!” 凌雨棠站在那里,阴沉着一张脸,如是说道。
第九十二章 宛然贵客临 甄云娆一听,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豁然起身:“不可以,你不可以休了我!” “我上一次便要休了你!”凌雨棠恼怒异常,“是你哭着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看在泽儿的面上才饶你一回,你却还做出这等丑事来!” “不是我,不是我啊!”甄云娆急了,疾步走到凌雨棠身边,抓住他的袖子,满脸惊惶地指着王妈妈说,“是她做的,与我无关啊夫君!你怎么可以休了我?我是泽儿的母亲,若是泽儿没有我,要如何成人……” 她还未说完,就被凌雨棠狠狠甩开,跌在地上: “泽儿有你这样歹毒蠢钝的母亲,才不能成人!” 甄云娆一愣,眼圈一下红了,眼泪簌簌滚落下来,即刻膝行上前,抬头朝着凌雨棠哭诉道:“夫君,你不能如此待我!我知道错了,我也不想的,以前你们都称赞我贤惠貌美,可是公主一来,公公婆婆便偏爱她,全然没有我存在的余地了……我心里苦啊……” “哼,你心里苦便可诬陷栽赃别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凌雨棠却全然不为所动。 慕仙宜看在眼里,心中冷冷地笑了一声,这大约便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吧! “夫君,夫君……”甄云娆跪到他面前,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滚滚而落,声音更是哀戚,“被休的女子颜面尽失,回到娘家也是受辱,你若定要休了我,便是要我去死啊!” 凌雨棠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可旋即又变作了坚定,看也不看她一眼,冷漠地回答道:“即便如此,也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 “那我现在便去死,我便是死也要做你们凌家的鬼!”甄氏一说完,便猛地一下起身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好在一旁站着的鸾镜眼疾手快,立刻一步上前,硬是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她。 这一举动显然吓到了镇国公夫人,甄氏一起身,她也跟着起身,看见她被人拦下来才松了口气,到底是吃斋念佛的慈悲心肠,见状也是心有不忍,对大儿子道: “雨棠,此事你好好与她说清楚……如此,如此实在是不像样!” 甄氏一听自己婆婆有松口的意思,哭得跟凄凉了,口中哀哀地求着绕:“夫君,我求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去之后一定静思己过,好好抄佛经,求求你,不要逼我啊……” 凌雨棠又是气恼又是无奈,正要说话,就见管家挑开厚重的帘子走了进来,朝着众人禀告道: “老夫人,大爷,外面来了一个年轻公子,说求见大爷。” 凌雨棠正心烦,问话带着不耐烦:“哪个年轻公子?” “他说他姓玉,是您的故人。” 管家话音一落,却见凌雨棠脸色一变,满脸不可置信:“是不是一个瘦白温和的年轻公子?” “正是。” 凌雨棠的面上立即露出喜悦来:“快,快把他带进来!” “是。” 慕仙宜微有些疑惑地望着凌雨棠,他似乎很少见过凌雨棠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不知这位玉姓公子,是个什么人? 他望向凌雪棠,却见凌雪棠也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不过凌雪棠之前都在边塞,不知道凌雨棠的朋友也很正常。 凌雨棠显然没有什么心思再处理甄氏的事了,只对慕仙宜和自己弟弟说:“公主,此事今日恐怕是无法解决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慕仙宜朝他笑了笑:“好。” 凌雪棠望着他,只默然点头。 凌雨棠便让甄氏即刻回去闭门思过,甄氏这次是真的怕了,赶紧擦了眼泪低着头出去了。 慕仙宜便和凌雪棠他们兄弟俩又安慰了镇国公夫人几句,这才一起出去。 三人正一起慢慢走出正院,就见管家领着一个年轻公子走过来,那年轻公子一袭白色锦衣,披着玄青色银刻丝斗篷,斗篷上背着一张古琴,腰间别着剑。年轻公子长得极是温润清秀,用蕊黄色的绸带绾起乌发,虽是穿着斗篷,但仍可见他劲瘦的身材,蜂腰猿背,站得挺直,通身都带着矜贵、温柔而庄重的气派,一看便知是个知书达理却又能文善武的贵家公子。 他见到凌雨棠,一下停下了脚步,面上闪过一些怔愣,旋即眼底含着激动地朝他笑起来,不得不说,他笑起来,也是温柔又持重的。 凌雨棠亦是顿了顿脚步,随即快步走过去:“晚言!晚言!”走得太快,下台阶时差点别着脚,他却毫不在意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脸上带着欣喜与激动,直冲那年轻公子笑。 两人走到一处,互相望着,面上都是喜不自禁的光芒。 凌雨棠说:“晚言,你怎么来了!没想到竟还能见到你,我好高兴!” 那名叫玉晚言的年轻公子微笑着,道:“我来京都有点事要处理,顺便就来找你了。” “太好了,你就在我们府上住下,多住几个月……”凌雨棠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玉晚言笑了几声,道:“叨扰太久,恐怕不太好吧?” “怎么会不好?就这么说定了!”凌雨棠说着,笑着拉他往里走,一转身,就看见自己弟弟和弟妹站在那,便高兴地给玉晚言介绍说,“晚言,这便是我弟弟雪棠,这位是当朝的金城公主,是我弟弟的妻子。” 又对凌雪棠和慕仙宜说:“这是我几年前在游历扬州时认识的好友,叫玉晚言,雪棠,他比你大一岁,快些,叫玉大哥。” “诶,驸马叫我大哥,太折煞我了。”玉晚言忙笑着阻止他,朝着二人拱手行礼,“草民见过二位贵人。” 慕仙宜一直打量着他,见他气质不凡,长得温润雅致而不失英气,尤其是那一张琴和一把剑,极是赚他的好感,因此对他也很是客气:“不必多礼,原来是大哥的好友,怪不得如此谦和儒雅,翩翩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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