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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仙宜看着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个自己当做亲生兄长一样看待的男人，在自己的爱人和富贵荣华前面，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甚至还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太聪明的错！ 他咬紧了牙关，胸脯上下起伏，甚至倒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眼睛红红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错了，我不知道。” 慕景珞猛然看向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是因为知道香丸有毒，我才猛然想起来，许思无的小枕上的药香，和你身上闻到的药香一样，我这才明白过来，要杀我的人的确是你，要杀我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可能会知道你的秘密！” 慕景珞一下红了眼圈，嘴唇颤抖。 慕仙宜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一连三次，我不会再给你杀我的机会！所以我挑拨了吴梦芸，告诉她你金屋藏娇，也告诉她我虽然知道这个消息，可我不会去禀告父皇的，因为我还要靠你登上大宝庇佑我……”慕仙宜说到此处，冷然而得意地笑起来： “她果然中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找机会杀了许思无。我猜，是因为你太冷落她了，你因为断袖，从来不肯碰她，甚至不肯做表面功夫，长年守活寡的生活把她折磨得像个深宫怨妇，所以当她得知你有所爱之人时，毫不犹豫地选择杀了他……” 慕景珞听到此处，似乎再也隐忍不住，眼睛一闭，滚下眼泪来，喉咙中声音呜咽：“可是思无有什么错……他那么单纯，什么也不想要，只想要把自己那个当小妾的娘接出来脱离苦海……如果不是我追求他，与他幽会，又怎么会害死他？” 慕仙宜看着他，心下五味陈杂，脸上却还是嘲讽地笑：“可是吴梦芸又有什么错？我第一次见她，她那么温柔贤淑，和景盛哥哥家的嫂嫂一模一样，可是你看，才那么几年，日子都把她折磨成什么样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慕景珞睁开眼，瞪着他问道。 “人不是你自己杀的？！”慕仙宜满脸错愕。 两人对视须臾，忽然在彼此眼底看见了真相——在这件事中，参与的，还有第三个人！ 这一瞬间，慕仙宜只觉四周寒气森森，令他寒毛直竖，他眉头紧锁，面色复杂：“是了，果然还有人——我只想叫吴梦芸杀了许思无，可并没有要杀了吴梦芸栽赃你……我明白了，是有人要把你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所以趁着这次机会，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又说：“之所以父皇废黜你，还说你无父无君、大逆不道，是因为他知道了你断袖之事，也知道你根本不能宠幸女子，为了遮盖丑闻，所以才用了这样的罪名，对不对？也许，你断袖的事，就是有人借着别人的口告诉了父皇。” 慕景珞这时才醍醐灌顶，他目光一凛，脱口而出：“是慕景琛！” 他被废，慕景琛便是既得利益者，而且能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思的，也只有慕景琛！ 慕仙宜神色一凛，苦笑了一声：“我以为《雨中青竹图》是弟弟的礼物，没想到的是恶狼的谄媚。”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慕仙宜亦觉得身心俱疲，他本无心参与皇位之争，可无意中还是被卷入了其中，甚至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昔日温柔宠溺的兄长、谦逊风雅的弟弟，在此时好像都幻化成了一个个恶鬼，在他身边盘旋夺食，让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这屋子太闷了吧。 慕仙宜不想再多停留，便转身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只听身后传来慕景珞的声音： “玄玄，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原谅我吗？” 慕仙宜转身回望他，语气淡然：“在你第一次对我动杀机的时候，想过你我的兄弟情吗？” 说完，不管身后的慕景珞如何错愕，转身出去了。
第八十七章 最是难得持本心 回府的路上，凌雪棠明显察觉到了慕仙宜的情绪很是低落，他垂着头，望着地上，一脸的凝重。他不由伸出手去，在慕仙宜背上轻轻拍了拍，道： “怎么了，你与太子说了什么吗？” 慕仙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抬头茫然地看着他：“嗯？” “我见你心情不是很好……方才太子对你说了什么吗？”凌雪棠又问了一遍。 慕仙宜摇了摇头，只说：“吴梦芸不是他杀的。” 此话一出，凌雪棠脸上也是一怔，旋即追问道：“这之中，还有第三个人？” “嗯。”慕仙宜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马车帘子上，“是慕景琛。” 凌雪棠眉头一蹙，眼底已然有了寒色——一位敬爱的兄长，一个偏爱的弟弟，却都是为了权势彼此倾轧，慕仙宜卷入其中，想必也是颇为失望吧。 他心下一动，伸手将慕仙宜搂进怀中，道：“他人之心难揣测，保持住自己的本心才是最重要的。” 慕仙宜点一点头，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决然没有料到事情竟会发展至此，当真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想到此处，他把头靠在凌雪棠的肩上，心想，太子被废，慕景琛定然会想方设法上位，他对自己的兄长能毫不犹豫的下手，可见也是个城府极深、心狠手辣的人，可是朱皇后和文昌侯那边，亦非善类，又岂肯善罢甘休？日后，朝堂也不知会有什么变数…… 自己，最好还是置身事外罢！ 这几日外头还是很热闹，想必太子废黜之事有一阵子好闹，不过慕仙宜知道，太子是个断袖，全然不能宠幸女子，他父皇明白这个道理，决然不会让他当储君了，故而此事再怎么闹，其实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因着是新年，镇国公府自然也是热闹的，亲朋好友来来往往的，慕仙宜也跟着见了不少镇国公府的亲眷，即便他是男儿身，并不愿意与那些女眷来往，但是他毕竟是镇国公的“儿媳妇”，想着不能丢了凌雪棠的脸面，因此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倒是得了不少夸奖，那些宗亲们都说他“虽是公主，但温柔贤淑、知书达理，没有半分骄纵影子”，可见是对他赞誉有加了。 镇国公夫妇对他也极是喜爱，甚至超过了长媳甄氏，想来他慕仙宜身份贵重，但毫不骄矜，说话得体、待人处事又玲珑，长得又极是美貌，哪个女儿家能比过他去呢？镇国公夫妇喜爱他，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那甄氏着实是个眼皮子浅又不懂事的女子，见自己婆婆总是拉着慕仙宜，偏爱他，便心生不满，这几日早上，每日都听到她在那里打骂孩子，虽是骂孩子，但言语间少不了含沙射影的话。 这一日乃是正月初八，慕仙宜和凌雪棠正在用早膳，暖玉进来了，很是不高兴地说： “公主，驸马，那大夫人又在那里打骂小公子了，骂得真不好听，小公子哭得震天响，真是可怜呢！” 鸾镜正在一旁伺候俩人用膳，听罢抬头斥她道：“大夫人自己教训孩子，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下人议论？知道的知道你是关心小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挑拨大爷和驸马的关系。” 暖玉闻言讪讪地低了头，只嘟囔道：“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日连日的这样，分明是在骂给咱们别院的人听……” 凌雪棠皱起眉，望向慕仙宜，道：“我去与大哥说，这般下去，着实不像样！”说着便要按下筷子起身。 慕仙宜却一把拉住他，朝他摇了摇头，道：“妯娌间的事，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参与，回头我将前些天宫里送来的水獭皮子给嫂嫂送去，她心里气出了，也就好了。” 凌雪棠犹豫了一下，还未说话，就听暖玉又嘟囔起来了： “凭什么呀，水獭皮子是宸妃娘娘送来的，凭什么给她呀！” “暖玉！”鸾镜忍不住呵斥了她一声，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住口。 慕仙宜也没说什么，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口，对鸾镜道：“鸾镜，你去，将水獭皮子和锦缎一并给嫂嫂送去，便说是我特意为她和泽儿留的。” “是。” 慕仙宜见鸾镜去了，又对暖玉说：“你也别闲着，把之前父皇赏我的墨狐皮取来，给婆婆送去。”又说，“这份好差事给了你，你可别再嘟囔了，回头要是让我知道你去婆婆那里告状，我非拧你的嘴巴不可，知道了没？” 暖玉这才转嗔为喜，笑道：“奴婢省得了！”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 慕仙宜叫人撤了早膳，凌雪棠要出去，便给他把斗篷穿好，一壁穿一壁道：“本也是妯娌间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可怜泽儿无辜。公公婆婆和大哥选了她，自然也有她的长处……宫里头彼此倾轧就罢了，家里，还是过几天安生日子。” 凌雪棠闻言，抓住他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道：“公主宽容大度，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慕仙宜脸上一红，嘿嘿笑了一声，说：“我是被那些尔虞我诈吓怕了，他们兄弟间没个安生的时候，你们兄弟俩，就别因为女子的事，伤了和气了。” 凌雪棠一笑，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头：“不会的，我和大哥的感情好着呢。” 慕仙宜听了，忍不住说：“说来也奇怪，我觉得你们兄弟俩长得不相像，脾气也不相像，不过你们俩感情倒是很好很融洽呢。”话音一落，就听外边小厮在催了： “二爷，前厅来催了，说要出发了。” 慕仙宜连忙推他出去：“那你快去，去拜访别人家，晚了不好。” “嗯，那我走了。” 送走凌雪棠，慕仙宜也回了屋，今日无人来府里，他就能偷一日的闲，他许久不曾写字，觉得手都生疏了，因此今日上午想练一练字，只是刚摆好了书案，便听鸾镜进来说： “主子，四皇子来了。” 从前慕景琛来，慕仙宜都是喜出望外的，可经历上回太子的事，他哪里还喜得起来？想起慕景琛在背后做的那些事，不寒而栗都来不及！ “他怎么来了？”慕仙宜是一点儿也不想见他，虽然是慕景琛不义，可慕仙宜总觉得自己心上沉甸甸的，见了他倒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事。 鸾镜见他一副为难的模样，脸上也带着迟疑：“四殿下叫人捧了好些礼物来……” 慕仙宜苦笑一声，心说他捧这些礼物来，焉知他安得什么心？只是不好真撕破了脸皮，毕竟那些事自己也没有证据，不过是猜测罢了。因此在圈椅上坐了下来，道：“请他进来吧。” 他倒要看看，慕景琛到底想做什么。
第八十八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 未几，慕景琛果然进来了。 他身穿一件玄青色蜀锦上衣，腰间绑着一根鸦青色虎纹丝带，头戴皇子金冠，一双清澈明亮的桃花眼带着笑意，身形挺秀，端的是风流倜傥贵气十足的皇子。他见慕仙宜手握狼毫正在写字，便走到他身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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