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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几家重臣的女眷，都由镇国公夫人和慕仙宜陪着，那些公子们便由凌家兄弟俩带着往前厅坐着去了。 这些女眷都在谈近日里看的戏，说今日京都来了个戏班子，演了几折新戏，有多好看多好看云云，慕仙宜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正意兴阑珊呢，只见一个穿茜红色衣衫的娇美女子缓缓朝自己走了过来： “许久不见公主，公主越来越倾国倾城了。” 此人名叫文千雪，二十岁了，是吏部尚书文落山的大女儿，前年出嫁，嫁给了安国公的长子梁识谨。慕仙宜早年在宫中见过她一面，不过二人年纪相差四岁，也说不到一块去，因此并不熟识。 慕仙宜只当她是来寒暄，笑道：“梁少夫人才是，早年见过一面，如今嫁做人妇，越发温柔贤惠，宜室宜家了。” 文千雪缓缓在他身旁的八宝凳上坐下，瓜子脸上一双微长的杏眸带着一些深意，嫣红的唇上勾着弧度：“我方才在园子里，见到你家一个侍婢，险些认错了人，以为是旧人呢。” “哦？”慕仙宜奇道，“哪个丫头，竟有幸与梁少夫人的故人长得相像？” 文千雪拿水葱似的玉指，指了指不远处端着茶果的一个丫头，道：“喏，便是她。倒也不是我的故人，是三年前，在弘文书院里很有名的一位歌姬。” 慕仙宜一惊，好似一盆凉水兜头泼下，这大太阳底下，竟也觉得身子发冷。 只是面上还做出好奇的模样，道：“歌姬？梁少夫人也见过不曾？” 文千雪笑着摇了摇头，又叹息说：“她也是个可怜人。才名在外，琴棋书画样样俱精。我那时好奇，便托人为我带了一副她的小像来……长得便与公主的丫鬟别无二致。” “哦，原来如此。”慕仙宜点点头，又笑道，“若真一模一样，倒也奇了。只是敝府这些丫鬟，都是粗手笨脚的，恐怕没有那位歌姬的一丝灵气。” 果然，银屏果然是有问题的——她长得和玉容酷肖，所以那一日凌雪棠见到她时，才会产生异样的神色……凌雪棠分明说过的，他对玉容并没有男女之情，那么，将她带回府来，维护她，是因为对玉容的歉疚吗？ 可是，即便如此，自己仍是觉得心中不痛快，是自己太小气了吗？ 他正胡思乱想，忽听有人来报说太子来了，本来太子来捧他的场，他本该很高兴才对，可正因为银屏的事，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缓缓起身，脸上只露出一点笑容，问道： “太子哥哥怎么来了？莫不是也来捧我的场么？现在他在何处？” 鸾镜笑道：“主子莫心急，太子殿下还在前厅与镇国公、驸马他们说话呢。” “原来如此，那便等一等吧。”慕仙宜说着，又去吩咐人迎接慕景珞，结果还未吩咐完，就听人来报，说四皇子殿下也来了。 这下园里的女眷更是欣喜异常——太子已经成婚，娶了首辅大学士吴宝崖之女吴梦芸为妻，可四皇子慕景琛却尚未婚配，今日来的少女们皆是待嫁之龄，又都是重臣之女，本也是慕景琛正室人选。寻常没有机会见面和接近，如今可不正好是见面的时候？ 慕仙宜这下的笑容比方才灿烂了一些，道：“那的确好，宝函，你快快吩咐下去，赶紧去煮茶，你知道我这二位兄弟爱喝什么茶的。” 宝函闻言，清秀的脸上又是欣喜又是自豪：“是，公主！” 慕仙宜又回到亭中，去把镇国公夫人扶出来，毕竟太子和四皇子身份高贵，在场之人都要前去相迎的： “母亲莫要紧张，我这两位兄弟，都是好相处之人，大约是听说镇国公府在办茶花会，便赏个脸过来凑凑热闹。” 镇国公夫人笑着拍拍他的手：“母亲知道，二位殿下都是给你面子，我们也是与有荣焉啊！” “哪里的话。”慕仙宜说笑着，正带着众人走到后园口，便见镇国公、凌家兄弟带着慕景珞和慕景琛来了。 今日凌家兄弟穿得都是比较正式的，分别是鸦青色和苍蓝色圆领锦袍，而太子慕景珞则穿了一身柳芽黄的蟒袍，慕景琛是一身翠竹色的蟠龙纹锦衣，慕景珞俊美高贵，慕景琛潇洒出尘，而凌雪棠虽然没有他们二人衣着光鲜，但却眉目精致，五官俊挺，气势沉沉，竟也一点都不输二人。 一行人缓缓进后院来，慕仙宜便扶着婆母上前，众人拜倒行礼，慕仙宜只是俏皮地福了福身： “见过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和四皇弟怎么有空赏脸来我这山茶花会？” 太子和四皇子都叫了平身，只见太子慕景珞笑道：“还说呢？你请了这么些客人，竟也不请我与景琛，该罚你啊！” 慕仙宜笑道：“我这不是怕你们事务繁忙么？我这点事也要麻烦二位兄弟来撑场面，父皇到时候又要说我拉着你们不务正业了！你们自己有这个觉悟，来了便好。” 众人闻言齐齐笑起来。 慕景琛笑道：“皇姊是最会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不说我们，便是父皇也是拿她没办法的！” 众人又是笑，只是这下是真正体会到了，这金城公主还真是得宠！ 一行人一齐走到后园的畅和堂里坐了，虽然人多，但好在畅和堂大，个别坐不下的，就被安排到畅和堂的后堂去。 落了座，宝函便奉了茶上来。 慕仙宜对着二人道：“这是我们镇国公府里刚得的茶叶，据说是扬州产的，那茶叶样子像张旭龙飞凤舞的狂草，颜色如墨，因此得名‘张颠墨’，虽然不如十大名茶出名珍贵，但胜在滋味独特，苦中带清甜，清香扑鼻，太子哥哥和四皇弟不如尝尝？” “当真还有这样的奇茗？”慕景珞望着茶盏中的茶叶问道，“若是如此，那我倒真要好好尝尝。” 坐在他下首的慕景琛笑道：“若真是如此，我不仅要尝，还要带一些走，这么好的东西，皇姊和国公得分享才好啊！” 慕仙宜闻言笑容灿烂，对凌雪棠道：“驸马你瞧瞧，我这皇弟，还说我得了便宜卖乖，分明是他喝了还要带走，占我们镇国公府的便宜呢！” 凌雪棠朝他宠溺地抿出一个笑容，正想说些什么，忽听得“噗”的一声，原来是太子慕景珞忽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铛”一声，慕景珞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立时摔得粉碎。 “茶里有毒！保护太子，保护太子！！”
第五十章 山茶花会中 太子慕景琛当即被送回了东宫，召集了太医医治。 太子被下毒，又是在镇国公府，当着众人的面，此事不可谓不严重，章武帝和皇后都齐齐赶到了东宫去。 镇国公府立刻被封府，在场所有宾客都不得出府，被集中看管起来，等待东宫传来消息。 一时间人心惶惶，谁都不愿背上这干系。 若查得出来还好，镇国公府只是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查不出来，这大罪便落在了镇国公府头上，别说抄家封府，估计阖府上下都逃不了杀头的下场，自然，金城公主身为皇室成员，又备受宠爱，应该能逃过一劫。 现在，镇国公府上下大概都在心里求老天爷保佑太子不要有事了。 慕仙宜冷着脸坐在花厅一旁，细细回想这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了防止出岔子，茶是宝函亲手煮的，茶叶是从一个罐子里拿出来的，方才这些茶叶都拿出来分给在座的各位女眷了，因此茶叶是不可能被下毒的，要下毒只能是两个环节，水里、茶盏上。 这个好分辨，如果只有太子的茶水里有毒，就说明毒在茶盏上，如果慕景琛的茶水里也有毒，那就说明是在水里被下了毒。 别的女眷，煮茶的水都是大缸里的水。但是太子和慕景琛喝的茶水，宝函为了保证茶水的清冽，用的是别院里小厨房的泉水，可是今日山茶花会，别院里几乎无人，要下毒易如反掌，难的是，这个人是如何料到太子会来，提前在水里下毒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今日太子和慕景琛会来，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可现在的情况，坏就坏在宝函被扣起来了，自己根本接触不到她，也没法问她，她煮茶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别担心。”凌雪棠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黑眸温和，像是在安慰他，小声道，“此事我自有主张。” 慕仙宜哪里能不担心？这事是自己主办的，偏偏还是在自己的侍婢这里出了岔子，若是查得出来还好，若是查不出来，自己怕是要连累整个镇国公府！ 他皱着眉头，整张脸都写满了忧愁：“我怕……” 怕最坏的结果，也许他们夫妻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其他人，恐怕都逃不出杀头之罪！ 更要命的是，他们有事便罢了，还平白给了幕后之人当了刀使！ 凌雪棠把他的手抓得更紧，道：“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慕仙宜被他那双深邃温和的眸子望着，仿佛又想起那一日自己病入膏肓时，他给自己的安慰和怀抱，便又稍稍放下心来。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陛下驾到——”传来，花厅里像是被石子砸破平静的湖面，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只见皇帝身着一身玄色常服，匆匆从外面进来了，众人连忙齐齐跪下，连看也不敢看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章武帝在内侍的安排下在最上首坐下，满面怒容，语气亦是震怒：“镇国公！你是如何办的事！叫人有可趁之机下毒，朕知你刚直耿介，万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换个人当皇帝，你今日早已人头落地！” 地上跪着的慕仙宜闻言，到底是松了口气，好在他父皇不傻，也信任凌寄元，如此便不会有最坏的结果。 凌寄元忙深深伏地磕头：“深负皇恩，老臣万死难辞！只是不知太子殿下如何？” 众人亦最关心这个问题，若是太子有个好歹，这朝堂局势恐怕都要大变了！ 章武帝的脸上略略平息了一点怒气，道：“好在太子喝得不多，中毒不深，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慕仙宜吊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想了想，又忙抬起头来，对自己父皇道：“父皇，茶是儿臣的侍婢亲手煮的，与镇国公府全无关系，您要责罚，就责罚儿臣一人……” 她话音未落，就听一旁的凌雪棠沉声道： “陛下，公主与二位皇子兄妹情深，绝不可能做下毒之事，公主为了防止出岔子，还让她的侍婢亲手煮了茶，更何况公主今日根本没料到二位皇子会不约而同前来，若说想下毒害太子，实在牵强。微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章武帝闻言冷哼了一声：“你二人倒是夫妻情深。” 凌雪棠却是直了背，不卑不亢、面色冷沉：“恳请陛下先验四皇子殿下的茶盏，茶盏中若无毒，可见是太子的茶盏被事先抹了毒，若茶盏中也有毒，便是煮茶的水中下了毒。因为今日的茶叶张颠墨是从一个罐子里取的，而在此之前，微臣与各位公子一同喝过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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