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跟宫里的谨贵妃有关……”青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说:“说是谨贵妃和赵栖梧根本不是什么表姑侄,而是,而是亲生母子,传言谨贵妃进宫前有相好之人,怀了身孕,他们娘家把她关在闺阁中一年不曾见人,孩子一生下来就抱走了,她的表兄赵大人只是赵栖梧养父,并无血缘关系。” 我惊得傻了:“这……” 这怎么可能? “您可知当年与谨贵妃相好之人是谁?”青苗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怔怔地,脑子忽然迸出一丝闪光:“难不成是……是仲斯爻?” “没错!”青苗用力点头:“仲斯爻当年科考出身,毫无背景,因得先帝赏识才在朝中立足,当年也算是京城里一时风头无两的人物,大概那时候贵妃娘娘待字闺中,就已经满心倾慕,以身相许了。” 这简直……我震惊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这事关皇家颜面,此等宫中秘辛,皇上怎么能容忍……” 青苗压低声音:“是郑公公身边的小匣子偷偷告诉我的,外人不知道这一层,不过外头到处传言丞相府要遭殃了,昨儿个仲斯爻被宣入宫,直到现在还没出来,丞相府上下整个儿已经乱了套,丞相府大门口整条街都被御林军把守起来,我看这架势,怕是不能善了啊。” “这里面可有王爷的手笔?”我猛然心惊,抓住青苗的手腕:“是我、是我前几天把话说绝了,才惹得他如此吗?” “啊?”青苗愣了愣,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外面没有一点关于咱宁王府的消息……” 我乱了方寸,仲斯爻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不是轻易能扳倒的,若真是陆临川因我的决绝而孤注一掷行此破釜沉舟之举,万一不慎伤及自身…… 我起身就往外走,准备去找陆临川当面问他,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陆九走了进来。 “王妃。”陆九躬身抱拳。 “王爷呢?”他来得正好,我说:“我想见他,我有话要问他。” “王妃稍安勿躁,王爷一会儿就会派人来请,到时有什么话自然就能问清楚了。” 我蹙着眉,看着陆九神色沉稳,心下也定了定,又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赵栖梧的身世,是嫁祸还是当真?”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当真。”陆九回道。 “这件事隐藏那么多年,一朝东窗事发,可是陆临川的手笔?” “是。” 我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陆九,陆九却似波澜不惊,像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一般,一副该来的总算来了的笃定。 “王爷多年前就已经查出此事,只不过一直隐而不发,力求到关键时刻一击制敌,令其再无翻身之地。” “皇上怎么肯?仲斯爻就算再该死,皇上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治仲斯爻的死罪?!”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无论如何做不到陆九那么沉稳。 陆九说:“治仲斯爻的罪不是与贵妃私通,而是勾连东鹘,王爷这些年已经掌握了大量仲斯爻与东鹘里通外国、贪腐结党中饱私囊的罪证,皇上这次,不可能再留他的人头了。” 我从未想过这三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别说失忆,就算没失忆之前,我也一直久居清辉堂,不曾踏出这宁王府半步,哪里能知道朝堂风云诡谲至此。我一直以为陆临川因为老宁王的死、宁家军的覆没和我祁家父子的背叛而心灰意冷,意志消沉,我以为他真的从此只想做个闲散王爷,甚至他与赵栖梧花前月下,我都觉得理所当然…… 可原来不是,不是。 陆临川一时一刻都没放下筹谋,他一直在蛰伏,韬光养晦,他以一副世家纨绔的面孔伺机等那个制敌于死地的机会。 “现在,是你们要等的机会来了吗?”我看着陆九。 陆九说:“没错,是王妃你带来了这个机会。” 我又是一怔,想不明白。 “就是努尔格丹的死。”陆九说:“朝廷这三年来听了仲斯爻的建议,拨了大量的库银去边关修城筑地,发展通商,结果钱粮全被仲斯爻私下与东鹘瓜分,百姓分毫不曾得益,边城驻军也都是仲斯爻的人,由着东鹘蛮贼劫掠搜刮,百姓苦不堪言。这次,仲斯爻借着节庆本想让东鹘使团进京表现一番,哄皇上欢心,东鹘王溺爱四王子,本不放心,仲斯爻作保,让他前来露个脸,日后以堪大用,东鹘王这才答应,结果那个努尔格丹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东鹘王已经三番五次派人到丞相府要人,几乎已撕破脸,王爷先前已经抓住几个东鹘派来与丞相府联络的暗桩,勾连一事铁板钉钉,今天上午,丞相府查抄出来的东西已经被官部登记在册,呈于御前,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仲斯爻这次,必是死罪难逃了。” 侍卫来请时我还处在茫然震惊中,陆九低声说:“王爷那边打点好了,走吧。” 他们带我出了宁王府的偏门,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这是要去哪?”我从车帘缝隙里往外看了看,回过头来问陆九。 马车车轮“咯吱咯吱”响着,陆九正襟危坐,低声道:“天牢。”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哪怕你给我评论个“报看!”
第39章 39、两个蠢人 【39】 传说中天牢阴森可怖,什么样的人进去,再什么样出来,或者还能不能出来,各种耸人听闻的传言不少。 打点好的狱卒一路引着我们进去,哪怕陆九就在身边,我依然后背发凉,渗出了一身细密的疙瘩。 “别怕,王爷就在前边等你,去吧。” 幽深的走廊尽头是一间单独的囚房,铁铸的牢栏在昏黄的烛火下闪着阴冷的光泽,狱卒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了,陆九低头轻声对我说。 我手指捏紧袖口,点了点头,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天牢湿冷,大概因着常年不见天日,连墙壁上挂着的油灯都被厚重的石砖缝里透出的阵阵寒气侵染,令那一颗颗灯豆阴惨惨的,毫无温度可言。 牢门大敞着,陆临川坐在一把椅子上,定定看着靠着墙坐在一堆干草上的人。 几日不见,赵栖梧竟已憔悴得让人心惊,一身囚服粗糙宽大,衬得他整个人从未有过的瘦削苍白,只不过他此刻双目熠熠,看着陆临川,那神情毫无凄楚,反而带了些摄人的决绝。 “你叫他来,是想看看我如今的下场吗?”他清冷说道。 陆临川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拾起我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引着我走到椅子前坐下,他眼睛看着我,话却是对赵栖梧说的。 “你做过什么,心知肚明,下场都是自己挣的,我只是想给阿月一个公道。” “哦?”赵栖梧轻声笑了出来:“我以为他受的每一遭每一件,都是因你而起呢,怎么,原来你却不是这罪魁祸首?” “阿月,”他对着我笑:“是谁欠你一个公道?你心里该最清楚,是不是?” 陆临川看着我,仿佛想从我眼里看到回应。 又或者,他又怕看到回应。 只是我内心现在已不想再被赵栖梧的言辞牵动,他这个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带着极深的目的,我不想再陷入这些牵扯中。况且对他们两个,我也再没什么好说的了,来此处本来也非我本意,是陆临川让我来,我一时没想那么多便来了,大概心底里,我只是想看到他没事。 赵栖梧目光一直盯在陆临川身上,他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睛:“我有什么错,淮渊,我钟爱你这么多年,我只想得到你的人,你的心,我难道错了吗?谁不是为了心中想要的去筹谋算计,你不是吗?你敢说自己立于此间就从来光风霁月,无愧于心?” 陆临川转过脸,面色阴寒不善,他看着赵栖梧,说:“我原本想着,不管我与仲斯爻之间恩怨如何,你至少于此事是无辜的,等事情一了,我会设法保你不死,将你改头换面送得远远的,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阿月下手。” “无辜……”赵栖梧听着陆临川本不欲置他死地,却又比要他死更决绝的话,颤抖着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无辜?我不该对他下手吗?呵……”他笑得凄厉:“你说的下手又是指哪一件?是设计让他被人轮奸,还是在你们大婚时寄出密信?又或者推他落水?” 我脸色煞白,脑海里一时震怒,一时惊惧,我忍不住想怒骂他,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何必要这样……可我喉咙颤抖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赵栖梧迎着我的目光,问我:“可你为什么不死呢?阿月,为什么我如此处心积虑,到头来死的却是我,一场空的却是我?嗯?” 我无法回答他任何话。 他转过头看着陆临川:“你说我千不该万不该,可我最不该的就是太相信你对他的恨,我一直等你去亲手了结他,我以为等你亲手断送了这份感情,亲手挖了这朱砂痣白月光,我才能在你心里扎得下根……” 他“嗤嗤”地笑着:“可你们太让我失望了,两个蠢人,一个爱得蠢,一个恨得也蠢……”他问我:“你为什么从来不问问,努尔格丹当年为什么会埋伏在那里抓住你?你的淮渊留下字条约你相见,他却为什么没去赴约?” 陆临川面色苍白看着我,而我手指颤得厉害,不得不死死抠住手心。 “淮渊啊……”赵栖梧绵滑的叹息像一条毒蛇,丝丝缕缕吐着信子:“你可知我对你有多好?我为你做了多少事?当年仲斯爻要害的人原本是你,他们想要你的命,我怎么能答应?我将你拦在酒楼灌醉,私下摹你的笔迹给祁凉月递条子。” 陆临川站在我身旁,他的肩膀手臂,他浑身、整个人都僵硬着,连呼吸都变轻,轻得断断续续。 赵栖梧看着他:“我倾慕你多年,闲时最爱临摹你的诗画,学你的拳脚剑法,虽然样样比不得你,但骗骗一遇你的事就没了脑子的阿月,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看向我:“阿月,我借着他的名,让你去替他死,你可开心?你为了他,什么都肯,不是吗?哈……”他笑着摇头叹气,像自言自语:“多蠢啊,蠢而不自知,你们两个……” 我胸口滞涩,有千斤重,喘不动气,张不开口,但我依然坐在那里,心沉沉地落下去,一点声息也无。 “只可惜努尔格丹这个废物,居然色令智昏误我大事……不过也还好,”赵栖梧笑着:“反正我的目的也达成了,那块玉佩也算中了点用,虽没来得及送去阵前,但总归来得及送去你们新婚夜的洞房。” 从天牢出来,我一路被送回清辉堂。 青苗小心翼翼看我的脸色,一句话都不敢问,我说:“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啊?”青苗嘴巴吃惊地张了又张,还是没敢问出来。 我说:“你可有什么打算?如果留下,陆临川想必也不会难为你,你还可以留在府里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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