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句措辞,说是会惩治王爷,但谁又不知,谢崇谢绎同气连枝。 公孙晏借口太子殿下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行礼告退。 公孙晏前脚离开,谢崇瞬息变脸,神色不善,“你不是说喜欢长筠,非她不娶?” 谢绎嘀咕:“楚行只是当妾入王府。” “那你何必搞得兴师动众,恨不得天下皆知?” “我想折辱他而已。” 谢绎别开目光,振振有词,“而且他们又不知道是楚行,只当是落月楼的元儿。” 谢崇定定看他,不再说话。 谢绎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愤懑解释道:“楚行那等虚情假意之人,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他当年见死不救,我早就看透了他。” “如今他着了报应,沦为暗娼,我身份尊贵,不过是想将他纳入府里,任人践踏。等玩腻了,我自会赐他一条白绫,了却余生。” 谢崇却道:“你最好如此。” “当然!” 谢绎一口应承,犹豫半响,挨近皇兄不解道,“不过就这么放走楚行吗?之前是看在长筠的面上没动他,现在,他毫无势力,何不……” “朕自有打算。” 谢崇敷衍一句,不再搭理他,看向堂外,公孙晏抱着一抹红色身影渐行渐远。 在片青翠林影,廊中花藤间,他怀里的人察觉到什么,偏头望了过来。 遥遥相望一眼,须臾,那人便移开目光。 谢崇注视他们离去,弯起唇角:“红颜祸水。” 谢绎没在意这句话,他惦记着楚行,“楚行一直留在将军府那儿不好吧,我看公孙晏就不是个忠心耿耿的样,要不然……” 剩下的话,被皇兄轻飘飘一睨,吞回喉间。 回到将军府,管家见到匆匆归来的将军,怀里抱着婚裙的人,不知是男是女,微微一愣:“将军,这是……” 公孙晏步伐未停,“去准备热水。” 进入房门,掀开珠帘,放至榻间。 公孙晏才发现楚行已然入睡,略施粉黛,眉目柔和的脸,一身大红喜裙衬得人分外艳丽无双。 公孙晏凝视他一会儿,伸手取下他头上的钿合金钗,招人端来温水,扭紧手帕,动作轻揉,擦尽楚行脸上的粉墨。 朱唇仍然红润发亮,公孙晏指腹揉搓,残留下红色的浅淡胭脂。 倏地,公孙晏俯身吻住唇角。 将军府里一如既往,入秋之后,花落的更快了。 楚行坐在窗边,见院外的景色,瞧见枝桠萧条,物是人非。 公孙晏在他身旁,告知这段时间去住:“两月前,我接到一封信,信中说在江南水乡之地查到长筠踪迹。我赶去江南,却未曾寻到半点痕迹,后被琐事绊住,延迟了时日,只觉得殿下待在将军府,也没人敢动手。” “府里差人寄过信但一直没送到江南,幸好管事机灵,派人快马加鞭来江南告知,我才知晓你被人劫了去。现在回忆种种,应是有人设计。” 公孙晏诚恳道:“抱歉。” “将军不必如此。” 楚行早知缘由,有人要碰他,自然是有的是法子,有的是手段,“落到这种地步,会遭受什么,我早已知晓。” 公孙晏怔住,无颜开口。 楚行解开衣物,窸窸窣窣的掉落声,白皙皮肤上还留着不少青紫暗红的掐痕吻迹,胸前两处这些日子被人捏大一圈,茱萸深红发肿,诱人采撷。 黑发柔软的垂落在胸前,楚行神色平淡:“将军带我离开,不也正是为了此事?” 公孙晏长长叹口气,或许在几月之前他不会推脱,可如今,楚行因他不管不问,遭受这么多,不知何种原因,心头泛起细密的不适。 他脱下自己黑色外袍覆在楚行身上,郑重道:“殿下,抱歉。” “是臣一时鬼迷心窍,做下错事,往后臣会恪守臣子本分,尽忠职守。愿殿下在这儿,能安心静养。” 楚行轻声:“随你。” 堆积事务繁忙,也怕楚行不喜见他,公孙晏只有下午抽出一两个时辰,来院里看他。 这日,公孙晏提着鸟笼,里面是只通身雪白,额前略黄的圆润鸟雀,不过巴掌大,神气十足。 楚行多留意片刻,公孙晏见楚行有兴趣,便将鸟笼打开。 小鸟蹦蹦跳跳出来,歪头看面前的人,啄啄衣袖。 楚行顿了顿,摊开掌心,小鸟乖巧的跳上去,叽叽喳喳叫唤。 楚行唇角忍不住一弯,眉眼透出好久未有的惬意。 “下朝路过集市买的。”公孙晏瞧他喜欢,提议道,“殿下可以为它取个名,养在府里,它的吃食我也早就让人准备好了。” “不用。” 楚行将小鸟放回桌上,懵懂的小鸟歪头看了人一眼,跑远,“我护不住它。”
第二十七章 府中每隔一段时间,太医便为他把脉,查看身体。 楚行坐在窗边,炉里点着安神的香,淡秀雅然的白袍,和世家公子别无二致。 近日气色不错。 闲时,在亭里观湖下棋。 楚行自幼就会下棋,他的棋艺名动天下,很久之前,还有不少人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与他切磋棋艺。 公孙晏只攻不守,白棋来势汹汹,但眼见柳暗花明,常常被见招拆招挡了回去。黑棋暗中突破,一棋落错,便满盘皆输。 楚行手指捻起黑棋,看见结局,眉眼弯弯。 一身白的人拿着黑棋,反差十足。 公孙晏对输没有太大的看法,倒是望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殿下,要下雨了。” 拿过旁边的披风覆在楚行身上,细心系好,“小心着凉。” 天气明朗一点,公孙晏怕他在府里待在无聊,带他去山中寺庙逛逛,不过有人上次的教训,公孙晏派了不少人暗中保护。 坐落山顶的寺庙清幽古蕴。 用过素斋,拜过佛祖。 楚行顺便求签,摇出一支签来,捡起一看,赫然是下下签。 公孙晏接过签条,查阅上面的字,安抚说:“这签也不是太坏,柳暗花明又一村。踏上此路,前方磨难虽多,但迟早会遇到转机,化险为夷。左右没有要紧的事,定不会出现大碍。” 楚行没做回应。 没过些时日,公孙晏上朝后,院里忽然传来些动静,说是有贼人,随后传来不少人脚步。 楚行从床间坐起,窗边透出微光,只朦胧得看见他的身影在墙壁浮动。 披件外袍,推开门,什么人影也没有了。石子砸响窗门,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坐在围墙,支着一条腿,吊儿郎当。 “那莽夫走了吗?”凌王问。 楚行环顾四周,护院的侍卫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楚行保持离谢绎五步远,方才询问:“小王爷,你来干什么?”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么抗拒我干什么?” 瞧见楚行的脸一沉,谢绎扬起个笑,从围墙上跳下来,随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客气地走进房间,倒杯茶,一饮而尽。 不过下一刻,屋内的长剑“铮”一声,抵在谢绎脖颈,楚行眉眼冷若冰霜:“谢绎,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谢绎无所顾忌,直言:“我这次来,可是来帮你的。” “帮我什么?” “帮你出京城。” 话音未落,楚行眼眸恍然,谢绎瞧出他的不可置信,嬉笑到:“太子哥哥,我知道你跟在他身边,是别无他法。那公孙晏不过一介武夫,我也是心疼你,既然我得不到,何不送你一程让你离开?” 他说到“公孙晏”就咬牙切齿,“反正,我宁愿让他求不得,也不会让给他!” 楚行缄口无言,少间,“当真?” “我谢绎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嘛,我有个要求。” 楚行早知不会这么简单:“你说。” 谢绎抬起下颌,眼神微眯,“我要你发毒誓,这辈子不会和长筠成亲,也绝对不会和她在一起!” 楚行听完,笑了一声,说不出的滋味,“我眼下这等处境,怕是也配不上她了。” “你知道就好。” 谢绎好以整暇,催促道,“你先发誓吧。” 楚行和他对视,四指举天,一字一句道:“我楚行发誓,此生不会再与长筠有半分纠缠,更不会举案齐眉,成亲生子。倘若违背誓言,就叫我永生永世沦为贱妓,死在勾栏。” “我可没有逼你发这么毒……” 谢绎小时嘟嚷,扔出一块令牌,“明日寅时一刻,等我。” 谢绎离开后,楚行久久没回过神,等一阵风吹响林叶,他垂下眼睫,拿起放在桌上的令牌,正是出城之物。 公孙晏回来的时候,楚行正坐到院里观池。 池里几条红锦鲤游得正欢,一蹦一跳。 “怎么不回屋?” “将军。” 公孙晏叫人拿来披风,“最近怕是又要落雨了,你身体不好,还是小心点,别着了风寒。” 楚行道:“无碍,我还没有连吹点风就受不了。” 公孙晏陪他一起看了会儿小鱼,夜色渐浓,两人一齐回院里。 天色蒙青,楚行一夜浅眠,他听到公孙晏离开的声响愈行愈远,直至悄无声息。 寅时,特意找人在朝堂上拖住公孙晏,谢绎有恃无恐,英气蓬勃地推开门:“我来了。” 门外的丫鬟乱躺在地面,翻过围墙,外面已经有一辆马车候着了。 进车厢,谢绎才有闲心打量楚行。 车轮滚滚,街边小贩叫喊声不绝。 谢绎看他连包袱都没一个,奇道:“你什么都没带吗?” “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楚行平淡回应,掀了一角,看向外面,的确是出城的路。 只是,未免太过顺利了。 “你以为你还是太子吗?” 谢绎取下腰间的锦囊,递给他,“我只把你送到城外,今后你一人在外不比在京城,没有银两打点行程,有你苦头吃的。” 见楚行一怔,强迫拽着他的手腕,放在手心,“拿着。” 沉甸甸的,分量不少。 楚行心绪复杂:“小王爷……” 谢绎别过脸看窗外:“好了,我可不想听你感谢我,你只要离长筠远点,就是对我好了。” 楚行还是道:“多谢。” 城门的守卫不依不饶,非要按例查看,谢绎纸扇揎开布帘,瞥他们一眼。 看见谢绎,这几位冥顽不灵的守卫脑子就一下通透了:“王爷你请,你请。” 出了城外,摇摇晃晃的马车,一直未停。 楚行察看外面景色,早已远离京城,但马车迟迟不见要停下,楚行问:“什么时候让我离开?” 听到这话,谢绎“噗嗤”一笑:“我是说带你出城,可没说要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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