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重眠攥紧了丹香心口处的衣衫,喉结上下滚动,“如果将来我陷入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幻梦,被困在牢笼中不能离开,你能来解救我吗?” “当然,我会带你离开,我和你订下约定,但……你不会遇到那种事的。” 你有你的彼岸。 这是最好的安排。 丹香在心底重复一遍,用小拇指勾住了重眠的手指。 拉勾的动作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丹香收起了笑容,最后一次拥抱了重眠。 从这里开始,他们要说再见了。 重眠不属于狼羽,丹香得亲自放他离开。 ---- 他舍不得了,他舍不得了 重眠:我从来都不觉得在狼羽快乐。 左鸢:你这个人呀,满脑子只有自己呢
第55章 狼羽的老大 是夜,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丹香推开了门,暖色的烛光驱散了周身的寒冷,丹香搓了搓手掌,无言的来到了冯琢身边。 “这么快就回来了?”冯琢擦着药酒,胳膊上那道可怖的伤口着实吓人,丹香看了一眼桌子上削了一半的苹果,主动揽过了这项差事,继续削着苹果,“不是你让我尽快回来吗,我快马加鞭赶回来,你倒不高兴了。” 果皮被丹香仔细削下,丹香问,“老大,什么事这么急?” “慈怀将军邀请狼羽赴宴。”冯琢将药酒重新密封好,扯了纱布为自己的胳膊换药。 丹香削苹果的手一顿,“谁?” “慈怀将军。”冯琢重复了一遍,丹香放下一颗削好的苹果,声音冷冷的,“理月楼那个,不是已经死了?” “只是理月楼那个死掉了。”冯琢包扎好伤口后,笑道,“狡兔还有三窟呢,你不会以为现在那位慈怀将军这么好杀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有一个,我便杀一个。”丹香恨恨道。 “此番赴宴,依旧是要斩杀慈怀将军的,这也是我急着叫你回来的原因。”冯琢拿起那颗削好的苹果,垂眸思考了一会,“久,你觉得左鸢怎么样?” “坑货一个。”丹香耸了耸肩,“关键时候还挺靠谱的。” 冯琢将目光移向烛光,又问,“那你觉得,你怎么样?” “我?我很好啊。”丹香看着冯琢咬下一口苹果,心中有些不安,“老大,你想说什么事?” 他们知根知底,冯琢今日一反常态的问丹香看法,让丹香有了一个并不好的猜测。 丹香不愿相信心中的猜测,但冯琢平淡的念了出来,“我在想,狼羽之后交给你们两个,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丹香眯起了眸子,“你想退休了?” “差不多,我和铎子青做了个交易,但很显然,她没有做到我们订下的约定,而且现在,自身难保,我想去救她。”冯琢碧色的眸子闪烁,跳动的烛火让冯琢有些着迷。 和耀禾的国师铎子青做交易。 丹香扯了扯嘴角,“你和她订下什么约定交易?” “自然是有关于慈怀将军。”冯琢释然的笑了,看着丹香别扭的神情,继续道,“她让慈怀将军的名号永远存在,但我没想到,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所以呢?你现在要为了一个曾经欺骗过你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去救她。”丹香觉得可笑,看冯琢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担忧,“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了意外,死在那个冒牌货手底下呢?” “那到时候,狼羽就可以交给你们俩了。”冯琢欣慰的笑了笑,似乎不在意丹香假设的那种劫难。 这反应让丹香心里窝火,声音有些变调,“老大,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慈怀将军一直在耀禾存在?他们是一群蛀虫,就像你说的,死掉一个,马上还会补上另一个,你这根本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你!你真是!” 这倒是奇怪,之前明明是冯琢阻拦着丹香,不肯让丹香插手慈怀将军的事情,现如今却是对调过来,两人各自站在了对立面。 冯琢笑笑,对丹香的话语并不在意,“这是我早该去做的事情。年轻时,太天真,总想着慈怀的名号长存世间,总会冲刷掉那些莫须有的罪名,现如今看来,真不如被遗忘。” 冯琢说到这,想起一个好笑的俗语,见丹香仍皱眉,继续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祸害遗千年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不该相信她。”丹香冷哼,起身向外走去,不听冯琢的挽留,大步离开了屋子。 任谁都看得出,丹香在闹脾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般小孩子气。 冯琢吹熄了蜡烛,不再言语。 转日天明,一行人前往了赴约地点,弥绛看着远处那些高耸的山谷,忍不住抱怨道,“宴会现在这种地方,说到底还是瞧不起人,他们若是真有诚意,就应该在耀禾中心的酒楼开席,凭什么邀咱们来这荒山野岭。” “稍稍静些呗,反正咱们又不是来吃饭的。”左鸢用肩膀撞了撞弥绛,示意她小声一些。 身后的丹香面无表情的检查着身上的刀器,看着就是一副压着怒火的模样,而冯琢呢,似乎是想和丹香讲话,但每一次都被丹香打断。 这还真是一幅奇景。 左鸢笑着来到冯琢身边,冲弥绛和丹香摆了摆手。 宴会即将开始,赴宴的人只有左鸢与冯琢,而剩下的人,自然是要隐于暗处。 这并不是左鸢第一次参加宴会,从前冯琢领着他见识过许多更加气派的宴会。 左鸢自一进门,就感觉到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那些带着探究和打量的眼睛让左鸢有些不适,今日这宴会,倒给左鸢一种鸿门宴的既视感。 但身边的冯琢感觉良好,并没有被这些因素影响。 左鸢跟在冯琢身后,也维持起得体的仪态。 只是当一声话语响起时,让左鸢的笑容变得僵硬了。 “欢迎你,狼羽的客人。” 左鸢瞪大眼睛,看着出现在宴会中的慈怀将军,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冰冷。 在理月楼,丹香不是已经杀了慈怀将军?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这位,难不成是替身?还是什么傀儡? “找个理由离开吧,这里已经不需要你。”冯琢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兴致缺缺。 很显然,冯琢对上面那位慈怀将军并不感兴趣。 但冯琢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啊! 左鸢皱眉去看冯琢,冯琢看着左鸢扭成一团的眉毛,淡淡道,“有什么想问的?” “慈怀将军不是已经被丹郎——” “是的,被杀了,所以立马补上了第二个,将来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冯琢端起了酒杯,晃了晃酒水。 左鸢闻言大惊,压低声音,凑到冯琢耳边问,“那丹郎知道吗?” “他那么有主意,应该自己能猜到。”冯琢盯着酒水中模糊的倒影,声音格外平静。 不是说,老大和慈怀将军是旧友吗? 这样平淡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大,你就不再解释解释?”左鸢心乱如麻,就差把求知二字写在了脸上,冯琢看着左鸢那急切的模样,轻叹一声道,“梦里忘忧,醒时折花。如此浑浑噩噩度日,我竟不觉疲惫。” “别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了,老大,你能讲重点吗?”左鸢扯了扯嘴角,打断道。 “重点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能记起他来,关于他的事,我忘不掉。”冯琢放下酒杯,目光柔和道,“他的死是压在我和久心口上的大石头,我一定要用我的方式还给他清白。” “所以?”左鸢听的云里雾里,好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所以,我和铎子青做了个交易。”冯琢说到这,释然一笑,“三年,我们约定好三年之内,让耀禾将军的名号再次出现在人们眼中。很显然,她做到了,但不是我期望的那种名号。” “你期望什么啊,期望!”左鸢意识到有些失态,连忙压着声音继续说,“你难不成还真相信国师大人,天,丹郎说的没错,你果然脑子不清醒。国师大人用三年时间,把慈怀将军的名号搞臭,你现在想做什么呢?兴师问罪还是亡羊补牢。” “两者都有。”冯琢推了推左鸢的肩膀,轻快道,“知错就改呗。” “所以,这就是你赴约的目的?杀那些慈怀将军,给国师大人收拾烂摊子?”左鸢有些崩溃,险些要与冯琢争吵起来,“不是,老大,你这样做,难道就不考虑考虑自己吗?你是狼羽的老大,如此公开的,如此张扬的去杀一个人——你知道结果是什么样子!” “我也是局中人,我不在乎。”冯琢冲左鸢笑了笑,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居高位的慈怀将军举起酒杯,对冯琢致意。 冯琢颔首,饮下酒水,“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快去做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吧。” “可是老大——” “听话。” 左鸢抿唇,沉默良久后,才不情愿的离开了宴会。 宴会热闹,并没有人在意一人的离席。 时间来到准点时,慈怀将军起身,来到了狼羽老大的身边。 冯琢看着那人陌生的眉眼,没耐心去找谁的影子,慈怀将军也不在意冯琢的敷衍,笑着对宴席间的人们道,“诸位都知道,狼羽善战,是把锐利的刀,只是可惜,不能为耀禾开疆拓土,实在是可惜。” 席间有人附和哀叹,有人真的在惋惜,有好事者,大着胆子来问冯琢今后的意向——是重回耀禾还是继续远行呢? 冯琢笑而不语,并不透露。 慈怀将军也笑着说,“我与狼羽可是老朋友了,诸位知道为什么狼羽是那么的独一无二吗?那当然是因为,在狼羽有许多身份特殊的人。”慈怀将军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药童的蛊血,国师的友人,公主的身份,这狼羽,可从不养闲人呀。” 确实都不是闲人,狼羽里都是些炮仗,总能给冯琢惹来一身的祸事。 冯琢抬眼看向周围,看客脸上都是期待,对狼羽格外的感兴趣。 在这宴会上,上位者主动谈论这件事,不就是想让他们也分到狼羽的一杯羹。 “如今时局已变,狼羽是时候该回到他的故土,有我这个慈怀将军,再加上狼羽的冯琢,我们必将为耀禾带来更加美好的明天。” 慈怀将军起身,离开冯琢,来到了宴会正中央,高高举起酒杯,发出一声憧憬的期盼,响应人的立马跟上。 一时间,宴席中,都是这样热忱的期待。 冯琢嗤笑,打破了这样的和谐。 “尔等,难道就不愿意问问我的想法?” 银杯被重重放在桌面上,发出声响,宴席上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凝固起来,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渐渐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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