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温蓝也搅和进来,便更加不能说。 他答应过崔昉,就不会食言。 他什么都没有说,便落在周家手里受折磨。 他救过的人屡次将他推入地狱。 唯一一个对他好的暴君死在他手里。 手中萧烈所赠之令羽成为唯一的希望。 腥风血雨的八年光阴,磨折了他的生气,疯长了一头白发。 被关押在芷兰宫的时候,戚淮惊诧于章璎漆黑发中的几缕白。 殊不知漆黑的染料之下已经斑驳满头。 没有人知道章璎一缕一缕将自己的头发从白染黑时候是什么样的心境。 仿佛在镜中看到自己一生的时光匆忙而逝,过去鲜衣怒马的少年人已须臾不见。 最是人间留不住。 随着旧国的覆亡,旧的人来到新的土壤,于是旧日重现,旧友重见,往事连根带土一并被拔出。 做了八年的噩梦醒来,却原来还是噩梦。
第50章 “当年酒狂自负,好伴云来,还将梦去。” “今宵把酒言欢,且将恩怨从头分说。” 锣鼓声响,梆子声歇。 他在梦中续上台上的戏,睁眼的时候发现原来戏不是戏。 小西河王娶了周家的女儿。 玷污章珞的男人从此成了小西河王的岳父。 滑天下之大稽。 戚淮若知真相,又不知是何表情? 章璎剧烈咳嗽出声,肢体痛觉渐渐回笼,入目一片雪白罗帷,绣被上的牡丹栩栩如生。 抬头看去,前方置一昏黄铜镜。 镜中的自己被穿肩而过的锁链锢于梁壁,似榻前悬吊的一只鲜红艳鬼。 窗外风声诉诉,仆役来来往往,偶尔听得几句议论。 “昨日的大婚是长安城数年不遇的盛事,除非公主出嫁,否则哪家小姐比得上戚家少夫人风光?” “咱们王家不比戚家差,有一日公子娶亲,想必也很是盛大。” “公子昨儿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后来带回一个小倌,不敢放在主宅便将人留在咱们别院,若公子真是个断袖,想见他娶亲怕也艰难。” “你们在这里议论主子的是非,也不怕被拔了舌头!” “管家大人,是奴才错了。” 再传过来的便是噼噼啪啪的掌嘴声。 “公子,人就关在这处,几个小仆口无遮拦,我会好好管教。” “不必了,拖下去杖毙。” 是王梓的声音。 以为黄粱八载,却原来不过一日。 他果真被送进王家。 章璎面色发白,耳听脚步越来越近, 房门被打开。 管家立在门前,方才碎嘴的小仆已经不见踪影,只剩拖行后的痕迹。 王梓身形瘦削,面容阴戾,手中附庸风雅地拿一把折扇。 折扇一收,门被关起。 男人嗅着他汗津津的发,就像那天晚上在周家时候。 “章璎,你说现在还有没有人来救你?”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怀中纤细腰身,用力揉了揉。 章璎昏昏沉沉,痛的胳臂抬不起来。 王梓揪他的头发,咬他的唇,他恶心的想吐,胃里却空空如也。 得到周家消息的时候,王梓正在戚家赴宴。 他甚至来不及与戚淮告退,便直往周家而去,周旖东不见影子,只有几个仆人和奄奄一息的章璎,说是奉了主子的命。 王梓将章璎从周家带到王家别院,夜里请了大夫。 琵琶骨被刺穿,当时看起来凶险,人直接被疼晕过去。 大夫开一些药,说大约明日便会醒来。 王梓做了一整晚金屋藏娇的春/梦,醒来牵起旧恨。 在周家那一次章璎伤及他的要害,短期时间不能再行床事。 肥美的鱼肉在眼前,却不能动筷,王梓心痒难耐,只能像狗一样反咬几口泄愤。 被他揪着发啃咬的章璎额上沁出热汗,两侧肩胛漆黑的锁链沉沉坠在胸前,闭着眼睛喘息。 他才从伤重中醒来。 王梓神情有些痴迷。 第一眼见到这个人一一 那时候章璎还是先帝身边的宦官。 王梓不敢抬头,只敢盯着对方的鞋尖。 他生怕自己抬起头的时候,眼中的恶欲被洞穿。 他见过许多名太监,却没有一个人像章璎一般,声音如珠落玉盘。 “王公子,替你的父亲接旨罢。” 王梓跪下来,接旨的时候不经意与一段凉薄指尖触碰。 有种诡异的兴奋感与颤栗感。 过去他所恐惧与仰视的青年,如今衣衫褴褛地落在他的怀里,只要他牵住肩胛上的锁链,即便生出翅膀,也逃不出手掌心。 王梓慢条斯理地解开章璎的衣带。 章璎挣扎推拒,乱发纷披。 鲜红里衣下的身躯半遮半掩,一双细长的凤眼颤栗发抖。 漆黑睫毛起落间掀起一尾泪痣,勾的人心窝发颤。 扒光他的衣服,撕碎他的皮囊。 王梓如着迷一般,将章璎抵靠在榻后的红壁上。 猩热的舌尖野兽似的裹携唾液落在那尾泪痣,然后向下,用牙齿磨宦官形状漂亮的唇。 因被抵靠在壁上,后方钉死的锁链搅动肩胛两处的伤口。 章璎挣扎起来,双腿却被王梓用膝盖压住,眼前一片亮白,喉咙处发出细碎的呜咽。 王梓叼他的喉咙,就像连他的声音也要吞下肚中。 章璎还在病中,伤口未愈,身体高热,人渐昏沉,如覆在王梓身下一张被铁锁洞穿的皮囊,胳臂软软垂下。
第51章 王家外宅有两名仆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谈天。 他们是王梓的看门狗,回忆起方才被杖毙的同行噤若寒蝉。 午后昏昏欲睡,偶尔传来犬吠之声。 忽有脚步响起,落叶沙沙作响,狂风欲迷眼睛。 二人抬眼一看,见是一名黑衣青年。 来人腰间配剑,宽肩窄腰,檐帽下面如白玉,肤似羊脂,正是好一个俊俏公子,明亮的剑光闪过,两名仆人甚至来不及说半个字,便已经人头落地。 青年面无表情踏过两具尸首,戴上面具,径直向内而去。 不多时里面传来凄惨的号叫声。 周旖东猛地翻身坐起,从宿醉中刚刚醒来。 捂住就要裂开的头,询问身边伺候的丫头,“我睡了多久?” 丫头怯生生地看了周旖东一眼,“大公子昨送走小姐,说是开心,便吃许多酒,夫人拦都拦不住,后来也便不管您。这酒后劲太大,如今是小姐出嫁的第二日晌午了。” 周旖东抬眼看向外头的天光,总觉自己似乎遗忘什么事。 但他此时身心疲惫,挥手让丫头送醒酒汤来。 昨日吃多酒,他去找过章璎。 他找章璎做什么? 去逼迫章璎就犯。 “你愿意吗?” “不愿意。” 章璎拒绝了他。 他恼羞成怒后做了什么? “把这个人穿了琵琶骨,送到王梓的府上!” 此时丫头端醒酒汤过来,周旖东太阳穴突突跳动,神情如同修罗恶煞,“滚出去!” 醒酒汤洒地,丫头战战兢兢带上门。 王梓向他多次索要章璎,他以圣旨为由拒绝,心中还是抱着章璎能从他的希望。 昨儿醉酒,又被章璎一激,竟当真将人送去了王家! 这时候没有醒酒汤,他的头脑也已清醒。 周旖东闭了闭眼睛。 王梓什么手段他如何不知,倘若昨儿那几个不知好歹的下人当真穿了章璎的琵琶骨,章璎这时候一一 是否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不,只是穿了琵琶骨而已。 可章璎身上还有旧伤。 周旖东心神不宁,猛地跳下了榻,衣衫不整地喊,“来人!把昨天伺候我的那几个叫过来!” 地上瑟瑟发抖地跪满了人。 “天地良心!昨儿是您下的命令,我等还问过您是否等酒醒后再做打算,您那时候执意如此。” “听命行事却被追究,大公子,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我们若是死了,这周家以后谁还敢再听您的话?” 周旖东神情阴戾,头痛欲裂,最后终于呵斥道,“通通滚出去!” 又似想起来什么,多问一句,“夫人是否知道?” “夫人昨儿一直前厅宴客,后来早早回去佛堂,想必没人告知她,从头到尾只有奴才和侩子手知情。” “想将功折罪,便闭住自己的嘴巴,赏那侩子手五十金。” “奴才们谢过大公子不杀之恩!” 满堂人散去,周旖东虚脱一般软倒。 章璎落在王梓手中已经整整一夜,身上又带着伤,王梓是否会容他养着身子?现时已到晌午,到底活着与否还未可知。 周旖东去往周家行刑的暗房,看到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那是章璎的血。 他仇人的血。 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章璎被周家下人找来的侩子手刺穿肩胛。 穿骨剥肉之苦即便是孔武有力的士兵都未必能承受住。 他此时若去王家,兴许能将章璎带回来。 但会因此彻底得罪王家。 他虽因与王梓的那一次交易避免外放的命运,但章璎几乎咬断了王梓的命根子,如今要再次为了章璎彻底得罪王家吗? 或许让章璎将错就错留在王家,彻底让王梓消了气。 章璎是他的仇人。 事已至此,不过一具皮囊,究竟有什么好贪恋。 周旖东这样想,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王家去一趟。 他不断告诉自己,只是想去看看章璎的下场。 而内心真正的想法则被掩盖不见天日。 周旖东去的时候,这座宅子乱成一团。 章璎已不见踪迹。 王梓被浑身是血地绑在椅上,脖颈开一道大口,下/身被剁得稀烂,往昔作孽之物如今同肉酱一般,片刻已吸满虫蚁。 周旖东几欲呕吐,长袖挡住鼻子,这才阻隔腥臭味道。 听说那歹人刚走,还带走王家大公子刚刚带进门的一个小倌。 下人猜度兴许是那小倌的姘头。 周旖东心中有数,传见王家外宅管家,“这小倌是我送给大公子的,此事惊动王丞相,周家和你们必然没有好下场,倒不如将此事就此隐瞒下来。” 管家明白周旖东的意思,“谢过周大人。” 正逢休沐,王梓两日杳无音信未闹出大事。 周家的大夫险险保住王梓性命,却下/身尽毁,声带受损。 周旖东问,“你可看清楚了那歹人的面目?” 王梓咬牙切齿,“那歹人戴着面具,我没有看清楚脸。” 周旖东道,“我好心将人送给您享受,您却丢了朝廷钦犯,若被外人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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