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胖娃唯一会做的菜,他立刻满口答应,小跑着去了。贺兰山又拉起洛小头的手,带着他进屋说悄悄话。 看见洛小头满脸的委屈,贺兰山道:“你是不是觉得刚才石大哥对我特别爱护,所以心里难受?” 洛小头都快把自己酸晕过去了,可还是嘴硬道:“才没有难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贺兰山眨眨眼,把洛小头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憋着笑道:“但他和我肚子里这个可还不熟。” 洛小头嘴巴张成鸡蛋形,指着贺兰山的肚子结巴道:“你你你……” 贺兰山点头道:“是摄政王的,但是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你也要一起保密。方才石大哥那么紧张,就是因为这个,他怕我磕着肚子伤了孩子。” 洛小头一口气顶到了头,差点没倒上来,他弯腰扶着墙,好半天才喘匀了气,艰难道:“你,你是说,你要把它生下来?还不告诉摄政王?!” 贺兰山坐下,徐徐道:“昨天去看大夫,大夫说我有喜了,我愁得一宿都没怎么睡着,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才好。但方才磕着肚子的一瞬间,我满脑子都是‘孩子千万不要有事’,现在我明白了,我其实是想要它的,唯一顾虑的只是它的生父罢了。却也无妨,我不叫他知道就是。” 洛小头仰头望天,道:“天呐,你都要生孩子了,我们三个还是孤孤单单,这叫怎么个说法儿哟。” 贺兰山笑道:“这事先别告诉胖娃,我怕他弄不明白,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洛小头道:“我会好好保密的。” 贺兰山踌躇了一会儿,走过去拉着洛小头的手,恳切道:“还有件事。过几个月我肚子大了,再到孩子落地,这总是瞒不住人的。我们要在这里久住,也不可能永远不和左邻右舍打交道。我的名声倒是无所谓,但我不想让孩子从小就被人嘲笑说是没爹的野种,所以……我恐怕要让石大哥帮我应付过去,希望你能理解。” 洛小头立刻道:“放心吧,别说我现在和他还什么都不是,就算哪天真在一块儿了,我也不会介意这个。” 和洛小头把话说开,贺兰山舒坦多了,他静下心等待孩子的出世,还买了一些柔软的布料,准备学着做小衣服。 如果说这个孩子算是惊喜,两天后,又有个惊喜来到门前。 这天正吃着午饭,听见门响,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放下筷子去开门,最后还是洛小头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 “谁啊?” 门一开,洛小头手里的筷子当啷落地,呆愣两秒后,他扭头往回跑,惨叫道:“不好啦——!十六王来啦——!” 贺兰山震惊道:“谁?!” 洛小头跟撞了鬼似的,连比带划的说不清楚,四人一块儿来到门前,贺兰山看清来人,瞠目结舌道:“十,十六爷……” 戚令宣一身平民打扮,神采飞扬却分毫不逊于锦衣华服之时。他挽着飞光的手臂,笑吟吟道:“我已经不是王爷了,你们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 一片死寂,戚令宣提醒道:“我叫戚令宣。” “……” 尴尬过后,贺兰山把戚令宣和飞光让进家门,饭桌上加了两副碗筷。 原来皇帝驾崩前十天,戚令宣主动出现,被御林军带进宫面圣。一番责骂和耳光过后,戚令宣被废去王位,贬为庶人,囚禁于王府中,非旨不得出。 后来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下旨放出戚令宣,但碍于先帝的颜面,王位还是不能给戚令宣封回来,好在戚令宣也不怎么在乎,带上金银细软和飞光,两人潇潇洒洒浪迹江湖去也。 戚令宣道:“我们来盟关避暑,今早在街上看见胖娃,我们一路跟来,这才知道你们住在这里。这不,马上看准了时间来蹭顿饭。” 见了戚令宣,他曾经的三个下人都很欢喜,贺兰山道:“既然来了,别急着走,且在这儿住一阵子,我们屋子多得很,你们要两间还是一间?” 戚令宣嗔他一眼,道:“当然是两间!” 酒足饭饱,贺兰山帮着戚令宣收拾屋子。戚令宣虽没了王位,却还是被飞光宠得四体不勤,他坐在一边看着贺兰山和飞光一块儿忙活,自个儿悠闲地晃荡着小腿,道:“哎呀,你们现在这小日子过得真是滋润。方才你身边那个高大的男子,我看他对你很是体贴,他是不是你的新欢?” 贺兰山顿了一下,很快笑道:“不是,我们只是好朋友。” 戚令宣颇为失望,道:“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摄政王了。” 贺兰山没说话,只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戚令宣沉默片刻,倏地张嘴,似乎有话想说,飞光却在一旁拉住他的胳膊,微微摇头。 贺兰山见他们神色古怪,疑道:“你们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戚令宣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他把胳膊从飞光手里挣脱回来,一口气道:“你千万不要再对摄政王有半点心意了,我告诉你,前阵子他掘了你父亲的坟,把你父亲的棺椁从裕德太子陵寝边上挪走了!”
第18章 试婚后第60天 贺兰山乍然听得这句,脸上还没什么表情,他慢慢把褥单拉平,再把枕头拍拍放回去,这才寻了椅子坐下,低着头整理衣袖,呆呆道:“他……为何这样做?” 戚令宣道:“父皇驾崩之后,那起子小人闹事说摄政王原是你父亲的部下,谁知道他当年是否也曾参与谋反之事,或者仍念着反贼的旧情。那时正好又逢重修皇陵,再加上裕德太子的太子妃新亡,我那小侄子请求皇兄将他们夫妻葬在一处。如此,摄政王就下令,把你父亲的棺椁挪到别处,一来腾出地方安置太子妃的棺椁,二来,也显得他与你父亲恩断义绝,省得旁人闲话。” 贺兰山好端端坐着,做梦似的神情飘忽。 悲痛愤怒到了极处,他反倒没什么感觉了,只是模糊地想着,怪不得闻于野连把他放在家里当个摆设都不情愿,原来,他当真是生怕沾上晦气。 可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何要选他试婚?如果闻于野没有选他,他现在也不会…… 贺兰山的手放在小腹上,有一瞬间真想直接伸手进去把那个孽种掐死。 戚令宣观察着贺兰山的神色,轻声道:“你还好吗?” 贺兰山麻木道:“好,好得很。” 戚令宣想了想,又道:“还有件事。我最后一次见到父皇的时候,他交代我一句话,让我必须转告你,原话是,‘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朕说的都是真的’。他都和你说什么了,能不能和我说说?” 贺兰山此时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哪里还能回答出来什么。他精疲力竭地摇摇头,踉跄着站起来,道:“我,我先去,休息……” 才走出去两步,人扑通栽倒,贺兰山只依稀听见戚令宣在焦急地唤他,紧接着完全没了意识。 醒来时,他躺在自己床上,身边空无一人,贺兰山侧过头看见对面椅子上搁着的藤筐,那里面是他正在做的一件小衣服。这第一件是做来练手的,拆了缝缝了拆,布料跟人一样千疮百孔。 不知盯着那藤筐看了多久,光线越来越暗,太阳都快落山了。贺兰山下床穿衣,出门时顺手带上藤筐,走到厨房再顺手塞进火灶里,一连串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犹豫。 院里,戚令宣和洛小头正坐在石桌前择菜,准确来说是洛小头在择菜,戚令宣在旁边观看。见贺兰山出来了,两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很小心。 贺兰山倒跟没事人似的,他也过去坐下,和洛小头一起择菜。 戚令宣内疚道:“我刚才还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孩子了……我是不是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贺兰山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岂不是成了个可怜的糊涂鬼?这孩子是个冤孽,要是真的没了,未尝不是好事。” 洛小头道:“你晕倒之后,石大哥去药铺给你买了安胎药回来,我现在去给你煮上?” 贺兰山摇头道:“我不打掉它,却也不会再吃安胎药。它要是能活,我就把它生下来,它要是没了,那也是命数,怪不得人。” 戚令宣和洛小头对视一眼,齐齐叹气。 贺兰山起身道:“我还有事去找石大哥说,先走了。” 石志义这会儿正在自己房里收拾屋子,听见敲门随口道:“进来吧。” 贺兰山推门进去,开门见山道:“石大哥,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是摄政王让你来的吗?” 石志义心头咯噔一下,片刻后苦笑道:“还是让你看出来了。” 贺兰山平静道:“我清楚记得,试婚那天他手上戴着那个黑玉扳指,后来我嫌凉,硬生生从他手上给扒拉下来扔一边了,他似乎也没生气。现在我想知道,扳指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石志义沉默。 怪不得闻于野那样谨慎的人会把扳指落下,十有八九是取下扳指的时候想起了试婚的那个晚上,所以心乱了吧。 贺兰山忽道:“难道,他来过我们家?” 石志义心头一紧,脱口道:“没有!” 贺兰山盯着他。 事已至此,石志义只得道:“王爷没来过,扳指是他交给我的信物,倘若有什么急事,我就能凭此物直接入府,无需通传。” 这个解释也算合理,贺兰山信了七八分,他不再追问,转而道:“那么,石大哥能不能帮我写封信回去问问他,掘我父亲的坟究竟是为什么?当真就是为了划清界限吗?他又准备把我父亲的棺椁挪去哪里?就算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可我父亲当年对他的知遇之恩,难道也什么都不是吗?” 石志义答应,又道:“那孩子的事……” 贺兰山神色一淡,漠然道:“孩子和他无关,也未必能生得下来。不要对他提起。” 石志义担忧道:“既然孩子和王爷无关,你也别迁怒了它呀,它毕竟是在你肚子里,伤了它也是伤了你自己。” 贺兰山对他的劝解不置可否,只道:“石大哥快些写信吧。” 石志义第二天一早就把信送出,可等了足足半个月,连戚令宣和飞光都离开盟关了,也不见那边回信。贺兰山虽然嘴上不说,但石志义看得出来,他每日除了做冷饮拿给胖娃和洛小头出去卖之外,其他心思全用来等闻于野的回信了。 这天贺兰山又吐了个天昏地暗,吐得嗓子都烧得慌,一张小脸蜡黄,痛苦得无以言表。胖娃照例给他拿来酸梅汤压恶心,背过身去闷闷地抹眼泪。 贺兰山喝着酸梅汤,伸手戳戳胖娃圆润的后背,道:“哭什么?” 胖娃“嗷”的一嗓子,道:“兰哥儿,你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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