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河边多是百姓的田地,并无过多空地,大量捞起来的河冰该如何处理,放置何处?” 凌於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头依然紧锁,眼睛都快把图纸上那段河道戳出洞来了。 微凉的手抚上凌於的眉心,轻轻揉了揉。 “别担心了,总会想出办法的,纸上谈兵终是没有建在实际基础上的想象,当然会有想不通的地方,等去了河段经过一番实际察看,定能找出应对之法的,别太过忧心,你身体都还没恢复呢。” “主子,粥来啦!” 小秋声音欢快,怕凌於等不及,疾步走进寝殿,看到秦淞还在,不禁又有些发怵地放慢了脚步。 “诶!终于来了!饿死我……啊!嘶……” 凌於一个激动,趴着的身体猛的往后一起,牵动臀部的肌肉,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 秦淞神色一冷,看的凌於都有点打怵,顿时乖乖地不动了,痛苦地呲着牙,一句话都不敢说。 小秋不敢惹这尊大佛,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凌於,便放下碗筷迅速地溜了。 秦淞去帮他把粥端过来,托盘里放着两碗粥,还有两小盘咸菜。 “殿下也吃吧,小秋也真是的,都不给你弄点肉,生怕我偷吃一样……” 凌於自顾自的拿起碗筷就开始吃了起来,还一边邀请秦淞。 他可是一大早就起来研究图纸了,小秋本来是想来提醒他吃早饭,结果他还没说话就被凌於指使去拿了一些和水利有关的书籍,也就忘了问。 等到凌於感到饿时,都快到晌午了,便赶紧让小秋给他整点吃的。 这顿迟来的饭,终究成了午饭。 兢兢业业,也只能吃这点清汤寡水,小秋是把大夫的话当做圣旨,一点儿油腻荤腥都不给他吃。 看凌於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秦淞哑然失笑,倒也不客气,优雅地吃了起来,毕竟他确实没吃饭。 两人都很珍惜粮食,一点儿也不浪费,吃的干干净净。 凌於艰难地往床里挪了挪,给秦淞留出一片位置,秦淞坐在床上。 一个趴着,一个坐着,两人都在翻书,想从以往的治水经验中获取一些知识。 “唉……” 凌於放下书,把头枕在手臂上长叹一声,看得眼睛酸,心累。 “累了?” 上方传来温柔的嗓音,隐隐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 “嗯,有点儿困了,殿下困吗?” “有一点。” “那歇会?” “嗯。”秦淞应完,便要起身。 凌於一把拽住秦淞的衣袖,“殿下,你去哪?” “你先歇着,我出去走走就不困了。” “这叫什么话,哪有让殿下给我腾位置的道理……若殿下不嫌弃,要不和我挤一挤?” 闻言,秦淞抿紧嘴唇,目光沉沉地盯着凌於。 那人却一脸真诚,眼神纯粹地不带一丝目的。 真是要败给他了。 秦淞最终还是上了床,凌於趴着,秦淞躺着。 凌於把手放在枕头上,头枕着手臂,没一会就睡着了。 除了娘亲,秦淞从未和任何人同床共枕过,躺下后便没了什么睡意,听着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声,秦淞不由地向他看去。 凌於的脸蛋被手臂按压挤出一点肉肉,看着肉嘟嘟的,面容带着些许稚嫩,睫毛长长的,在眼睑处留出一片阴影,眸子轻轻闭着,嘴唇微张,被手臂挤着轻轻嘟起。 看着十分乖巧安静,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蹂躏他那胖嘟嘟的小脸,摧残他那粉嫩的唇。 真好看,好看得招人欺负! 秦淞的眸子愈加幽暗,最后强迫着拧过头去,不再看他。 真是疯了,他刚刚竟想去触碰那两瓣唇。 竟觉得一个男人,十分的,诱人。 真是魔怔了。 秦淞抛开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强迫自已入睡。 …… 之后两人又看了一会书,直到夕阳西下,日暮渐晚,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虽然没有什么头绪,秦淞还是得回宫去,凌於便让小秋拉来轿子送秦淞回宫。 等到了东宫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进入殿内,依然是一片漆黑,秦淞在黑暗中有些许怔愣。 东宫真的太冷了,没有一丝人气,还是将军府温暖。 …… 翌日,秦淞早早地就来了将军府,一回生,二回熟,这下秦淞可算把到将军府的路摸清楚了。 凌於也不用趴在床上了,屁股上的伤已经结痂一天了,不容易裂开,只是走起路来,实在是苦不堪言。 秦淞一进府就瞧见凌於姿态怪异地走出书房,右手拿着一壶酒,腋下夹着几本书,左手则撑在腰后,一瘸一拐地走着。 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殿下你来了,刚好,小秋备好了饭,一起吧。” 凌於看见他,便热情地打招呼,但也不敢动作太大,怕扯到伤口。 秦淞迅速走到他面前扶住他,“慢点。” “殿下,我好多了,不用趴床上了。” “嗯。” “所以我想,今天就去凰河实地察看一番,火药安置的量,关系到冰的厚度、广度和硬度,我想去看一下,再做打算。 都水监昨日用水则测过上游河道,水位又上升了一些,我怕等不及明日再去了,时间拖的愈晚,冰愈坚固,上游河水也不容再等,若是再泛滥一次,灾情就更糟了。”
第十章 约定 “我替你去。” 秦淞有些担忧,凌於走路都踉跄,而凰河在城外,要去到被冰凝满的河道,坐马车至少要坐一个时辰,凌於若是去了,路上纯粹就是遭罪。 “不行,殿下,我迟早要去那边,这天寒地冻的,路途也远,殿下不必去受这罪。” 凌於一口回绝,秦淞挑了挑眉,颇有深意又语气不善道。 “你是殿下还是我是殿下,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自然是听殿下的,可是……” “没有可是,要么我替你去,要么一起去。” “……那还是一起去吧……明明是我的差事……”后面一句凌於只敢小声嘟囔。 外边依然是大雪纷飞,凌於给秦淞披了一身厚氅,让小秋拉来了最大最好的马车,带着十来个身手好的跟着,一行人就这样往凰河去了。 …… “将冰面边缘的薄弱处炸开,冰下深处或许还是有游水的,若能炸出一定空间,可使游水将冰带走,也要省力的多。实在不行,就继续沿薄弱处炸,把冰炸碎,就能被冲走了。” 马车足够大,凌於曲着腿趴在软榻上,也不算太难受,一手支着脑袋,听秦淞说完,连忙赞同。 “我认为可行。” “那好,等会去看一下行不行得通,不行就再想别的办法。。” “好!” 商量完对策,两人相顾无言,宽大的轿子竟显得逼仄。 “殿下,你如今可以自由出入东宫了,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聊会天吧。 蓦地被问住,秦淞愣了愣,随即认真地思索起来。 “听闻江南水乡十分优美迷人,那里没有雪,也没有寒冷,若是有机会,倒是想去看看暖和的烟雨江南。” “江南……我也只是儿时去过几次,风景确实秀丽,倒是个好去处……” 凌於温柔地笑了笑,随即又开口道,满眼都沁着喜悦。 “殿下,塞外漠北的风光也是独具一格,一望无垠的大漠,驼铃阵阵,行商队伍在大漠上留下悠长的足迹,大漠起起伏伏,如山峦一般隐密连绵。 还有很多肥硕的乌鸦,它们一群群的从你头顶上飞过时,那可真是黑压压的一片,连视野都暗了。 天空总是一碧如洗,万里无云,那儿的植物特别坚韧,其中有一种杨树,白色的树干挺直修长,放眼望去,犹如站岗的土兵,颇具美感。 还有一种杨树,并没有那么高那么直,但每到秋末的时候,树叶全都变成了金黄色,是一种很温暖很耀眼的金色,在大漠里,那片金黄就是最璀璨的颜色,它是大漠的馈赠,是希望,亦是大漠的守护神。” 凌於回忆着自已守关时的经历,述说着自已的所见所闻,秦淞也听的入了迷。 “大漠的风沙特别重,但也很适合磨练人,不少将土们刚来时还是细皮嫩肉的,等到回去时,大都皮肤黝黑粗糙,像历经沧桑的老大人一样……” 说到这里,凌於不禁轻笑了一声。 看那群臭小子怎么找媳妇儿! “大漠宽广,那里的人也粗犷豪放,刚去的时候,还挺不适应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人打交道。 没想到,兄弟们十分自来熟,白日里拘禁无话,到了夜里,就拉着我聚在篝火堆前,吃肉,喝酒,划拳,一起哼唱着北方流传的苍凉粗犷的歌谣,一起述说对家中的牵挂与眷恋,一起抒发自已的前途与抱负……心中怀着精忠报国的信仰,觉得十分的自由和骄傲……” “不过啊,虽然那些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在大家面前豪气冲天,可真到了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有些人看着看着亲人的信物就不自禁地落了泪,他们担心万一自已不幸留在了这沙场,谁来带他们回家,谁来代他们顾家……大漠的黑夜静谧安详,可以包容所有思乡的人默默述说内心的渴望……” 凌於忽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出,秦淞眼底淡淡的羡慕。 秦淞正听的入迷,凌於却突然不说了,不禁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凌於定定地看着秦淞。 “我在想,说的太多,大漠就没有神秘感了,倒不如日后有机会,殿下自已去见证我所说的,和我未说的,如何?” 秦淞微微一怔,随后轻笑着点头。 “好……若那时,有人带着我,或许会更好……” “那微臣毛遂自荐,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呢?” 凌於听出秦淞的暗示,挑了挑眉,笑着问他。 “看在你这么积极的份上,那本宫便勉为其难的答应吧。”秦淞也笑着看他,逗闹一般打着官腔。 “凌於,既然我们都不熟悉江南,不如,一同去完大漠之后,就一起去江南?” 这还是秦淞第一次叫凌於的名字,带着认真,还有一丝缱绻。 凌於听到秦淞叫他的名字时还有些呆愣,欣然点头。 “乐意之至。” “你再给我讲讲你在军营里的事吧,我想听。” “好啊……” …… 等两人终于到达距离凰河最近的县城安平县时,凌於没有先去官驿安置,而是直接让人将马车驶到了凰河附近。 雪下得很急,凌於要求秦淞把大氅披好才准他下车,凌於下车后,便将手递给秦淞,示意扶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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