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非见简肃云有动静,心生异样,于是朝身边的罗岱耳语了一声,装作要去茅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席。 简肃云到底不是习武出身,脚步再快也显得拖泥带水,宁知非出来得晚,却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跟上了他。 简肃云显然没有发现躲在暗中的宁知非,环顾一圈没看到有人后就进了陆栾更衣的厢房。 宁知非迅速跟了过去,躲在窗边偷听两人谈话。 燕淮派人查过简肃云的底细,并没有得到他与陆栾相熟的情报,两人今日见了面连话也没说过,表现得也不像能躲在一处讲话的交情。 厢房里陆栾开了口:“你今日过于莽撞了。” 简肃云低声下气道:“如果不是真没了办法,我也不会特意选这个时候。 “我身边跟了不少陛下的人,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想见公子一面也难。” “快说吧,被人发现了才是彻底坏了事。”陆栾催促道。 宁知非屏住呼吸,直觉发现此事非同小可。 如果之前和侯爷的猜想是真,简家背后有个权势滔天的主谋,那如今看来……难道会是陆家? 简肃云随后的话立刻印证了宁知非的猜想。 “陛下已经开始注意到简家,父亲怀疑此事与成安侯脱不开干系,若再查下去,恐连累相府……我的意思是,不如先下手,杀了成安侯,乱了陛下阵脚。” “不行,动了成安侯,才更加引人注意。”陆栾说,“你快些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也不要再主动联络相府,若有事,父亲自会联系简家。” 两人言语间的意思,竟是还未对侯爷动手。 如此说来,侯爷遇刺,不是简家的手笔,也不是简家背后的陆相出手。 那又会是哪一方所为? 陆相……陆相也是个大麻烦。 陆家世代簪缨,陆相于陛下有师徒之谊,已是一人之下,得到南平密信又有何用? 宁知非并不信陆相一个会文臣有谋反的心思和能力,却一时也想不出陆家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也要冒险布局的理由。 眼见简肃云快要出来,宁知非立刻想要离开,身子还没转过来,就忽然感到后脑一沉,两眼发黑,竟是不知何时被人黄雀在后,打了一闷棍。 宁知非意识立刻变得混乱,袭击他的人显然是高手,面对对方,他竟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用最后的理智护住肚子。 倒在地上时,宁知非脑海里只剩了一个念头——完蛋了。 自己一时不查,被简肃云和陆栾的人发现,这条命算是保不住了。 -- 宁知非直到宴席结束还没现身,燕双等不下去,询问罗岱,罗岱就把宁知非离开前的话跟燕双说了。 “宁哥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要过去看看,一会就能回来。” 燕双心下不安,想叫韦逸这个东道主帮忙找人,可又担心宁知非是发现了什么跟了过去,自己告诉韦逸会破坏宁知非的计划。 纠结许久燕双还是打算先回府,看看宁知非是不是找到线索先行回去了。 罗岱也宽慰燕双不要担心,宁知非武艺很高,一般人不能把他怎么样,定是先行回了府。 燕双欲言又止,罗岱不清楚宁知非的身体状况,所以才这样说。 倒是告辞的时候,韦逸注意到了,开口询问:“宁大人不是一起来的,怎么这会儿不见了踪影?” “府上临时有事,宁知非就先回去了。”燕双敷衍道。他急着回去,确认宁知非的情况。 不管怎么样,宁知非是侯府的人,两人关起门来再怎么针锋相对,对外都是为了侯府。 况且公是公,私是私。 现在的侯府也好,父亲也罢,都离不开宁知非。 直到见到燕淮前,燕双脑海中想的还是见到宁知非后,要好好朝父亲告上一状,说他把自己扔在别院,一声不吭就跑了,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但没有想到,回到府上,还是没有宁知非的身影。 燕双立刻就慌了,跟罗岱对视了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罗岱朝燕双递了个安抚的目光,随后走在他前头,进了侯爷院里。 燕淮听到有人进来,立刻开口询问:“今天一切顺利?” “父亲……”燕双站在罗岱身后,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现在心里头慌乱得狠。 没有听到宁知非的回应,燕淮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知非呢?” “宁知非……”燕双看向罗岱,目光游移,像是在求助。 罗岱立刻单膝跪下,替他把话说了下去:“回侯爷,午宴上宁哥说感觉有些不对劲,中途就离开了,一直没有回来……我们以为宁哥找到线索已先行回来,没想到……” 燕淮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某个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般,耳边产生了巨大的轰鸣声。 罗岱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但燕淮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知非……知非不会丢下阿双一个人随便离开,没有按时回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不去找他?”燕淮感觉到自己开始失控,“他没回来,为什么不找他?” “侯爷莫急,宁哥武艺高强,或许只是被什么缠住了,一时没能回来。世子那边……如果现在跑过去找人,恐怕打草惊蛇。”罗岱说。 宁知非在瑞王别院失踪,如果现在直接过去找人,必然要朝韦逸解释宁知非为何会不见踪影。 况且他们离开时朝韦逸说过,侯府有事,宁知非已经先行回府了,这时候再跑回去找人,岂不前后矛盾? “这种时候了还管什么打草惊蛇?”燕淮什么也顾不得,大局?跟他的知非比起来,大局又算个什么东西? “罗岱,你带阳燧卫,立刻回去韦逸那边,去找知非。”燕淮说着突然起身,“不,不行,我得亲自过去。”
第21章 21求助 “不行,我得亲自过去,去接知非回家。”燕淮双目仍看不见,慌张起身时,差点把身后的椅子打翻。 燕淮身边的仆役赶紧过去扶住他,怕燕淮摔倒。 燕淮将人推开,踉跄且固执地着往前。 无穷的黑暗没有让他心生畏惧,伸手无法触碰到宁知非比没有边际的黑暗更让燕淮不安。 府里人从没见过一向自持温润的侯爷如此失态的模样,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侯爷,不能去。”罗岱最先反应过来,挡到燕淮面前不让他继续往前走,“现在京中无人知道遇刺之事,您双眼平白看不见,会惹人注目。” 成安侯府是陛下的暗箭,不能拿到明面上。 上了明面,就成了活的靶子。 罗岱随即向燕淮保证:“属下这就带人,保证把宁哥带回来。” “侯爷,您到底得为少爷想一想!” 罗岱的话让燕淮稍稍拉回神识。 历代成安侯都在看不见的地方替陛下肃清朝堂,侯府的仇家不计其数,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作为父亲,必须要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燕双不能活得朝不保夕。 燕淮颓然站在原地,无力地说道:“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护住他……” 燕淮与宁知非的初次见面,算不上特别,世间也没有那么多金风玉露一相逢。 他们自幼相伴,感情一点一滴沉淀着,终于某个夜晚决堤而出,从此如春水方生,再收不回去。 燕淮要宁知非那晚,宁知非没有拒绝,只是朝着燕淮笑。 燕淮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拉着他的手,同他一起笑。 许久后才听到宁知非低声说:“像梦一样。” 几十年来宁知非从未朝燕淮说过爱,但燕淮永远记得,那夜月明星稀,宁知非说过,他是他的一场幻梦。 那天燕淮抱着宁知非,信誓旦旦朝他说,从前你护着我,往后我都要护着你。 到底没做到。 燕淮不敢继续往下想,宁知非会好好的,不,他必须好好的。 燕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的父亲,无措地跟着罗岱一起回去了别院。 韦逸见到燕双和一队阳燧卫,歪斜着身子,开口质问:“怎么,贤侄还打算把瑞王府给抄了啊?” “世子说笑了,只是宁哥不见了,侯爷担心是不是遇到什么凶险的事,让我们回来找找。”罗岱替燕双开了口。 韦逸脸色一本,指着罗岱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罗岱脸色微微一变,恭敬地退回燕双身后。 燕双只得开口说:“叔叔莫气,晚辈确实不该带人过来。只是您也知道,父亲看重宁知非,他突然不见了踪影,一时心急,想着平日里跟叔叔交好,人又是在别院分开后不见的,所以让人来问问叔叔。” 平日里只有别人捧着燕双,没有燕双跟别人低声下气的,乍一说了这么长一段,燕双自己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韦逸听着也有理,摆了摆手:“罢了,我明日也要离京,今日就行你个方便吧。只是一样,今天找不到人,以后就不能再来我这边折腾了。” 燕双连连应下。 阳燧卫鱼贯而入,几个时辰前盛大的宴席已经结束,曲终人散后,偌大的别院好不荒凉落寞。 在别院搜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一无所获。一行人只能战战兢兢回去禀报了燕淮。 燕淮此刻看起来冷静了许多,让阳燧卫继续在京郊寻找,随后询问顾信泞是否能够提供帮助。 仪鸾司眼线遍布大齐,找到一个人再简单不过。 顾信泞说:“我倒是随侯爷差遣,但就我一个也无济于事,侯爷还是去求求陛下吧。” 夜色已浓,宫门也早下钥,想要进宫必须等明日。 燕淮一夜未睡,独自在宁知非房里,把他平日穿的袍子攥在手里,闻着袍子上属于宁知非的气味,枯坐了一夜。 漫漫长夜,只有衣袍上残余的气味能让他稍许安心。 他从来没跟宁知非分开过这样久,不论去做什么,宁知非总是会按时回家。 冯清越第一次带宁知非回家时,就朝燕淮说过,往后去哪身边都必须有宁知非跟着。 几十年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一起分享喜悦,一起面对险境。 他不该让宁知非一个人出去。 如此这般,迟钝如顾信泞也品出了燕淮对宁知非的与众不同。 “藏得还挺深。”顾信泞托着下巴喃喃道。 贺总管站他身边,忍不住说:“这也叫深?” 罗岱带人在城外找了一晚,还是没有宁知非的任何下落,眼下唯一的希望只有仪鸾司。 隔日是姚子倾当值,一早天亮,燕淮就带他和顾信泞进了宫。 韦焱正独自在寝宫里用早膳,听说成安侯求见,一时没转过来,问身边内监:“他眼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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