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根生抬手拿起竹筷,夹起一个肉包,一口塞进口中,“殿下请的吃食的确美味,下次,微臣来请殿下。” 话已至此,张根生拿出帕子擦了嘴角,道一声“时日渐亮,微臣先行告退。” 太子兀自看着张根生离去的背影,半眯起狭长的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羡临渊自皇宫出来,便直接回了医馆。 “公子,您回来啦!”孟童放下手中的药包,匆忙奔至羡临渊面前。 羡临渊无力地抬起手,置了孟童头上,“师兄走了吗?” “师父没走,还在您寝室。” “好。” 羡临渊点点头,折身上了楼。 “你要见卜东梧?”洛青云拧眉。 “是。” “卜东梧出了名的铁面无情,你找他也是无用。”洛青云冷声道。 “此次投毒已是死局,投毒的人是兰珺瑶已成定局,她若是一口咬死是赢城指使,此事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可她偏偏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反而更令皇帝生疑。”羡临渊冷着脸,面无表情。 “从兰珺瑶身上入手断是不可能了,若是赢城能够咬死此事与自己无关,卜东梧掌握的证据也不能将他怎么样。”洛青云道。 “梁世明背叛了赢城,将赢城的盐引吐露个一干二净,人证物证俱全。”羡临渊捏紧了拳头。 “你要如何去做?” 羡临渊沉默了。 他心下乱的不行,一时真不知要如何去做。 此事因太子而起,若要证明赢城清白,那便曲线救国,扳倒太子。 如果太子倒了,那么......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赢城的罪证也可以是太子的不择手段,腰牌可以是不慎丢失,字迹可以模仿,一切,都还有救,只要....扳倒太子。 羡临渊突然拍案起。 “你做什么?”洛青云惊道。 羡临渊没有言语,起了身急急向楼下奔去。 羡临渊唤了孟童,向孟童耳语一番,孟童会意,放下卷起的衣袖,扬着红扑扑的脸蛋,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羡临渊道:“公子,孟童保证完成任务!” 羡临渊笑着微微颔首,“万莫注意安全。” “你叫孟童去了何处?”洛青云好奇道。 “兰以州曾经赠与赢城一支银簪,临死之际曾说,这是他留给自己最后一条生路,这银簪,定与太子有关。”羡临渊将双手交叠于宽袖中。 “你让孟童去取了银簪?” 羡临渊点点头,“东院竹林后边有一处狗洞,孟童身量小,可以偷着钻过去。” 洛青云抿了抿唇,虽是觉得不妥,但确实是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眼见天色渐渐昏暗,夕阳渐渐西沉,二人相对无话。 洛青云坐了木椅上,远远地看着坐在坐榻向窗外张望的羡临渊出神。 纵使知道羡临渊不属于他,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心动。 不是占有欲,不是不甘心,是切切实实的爱。 透过窗户的夕阳笼罩在羡临渊身上,玉白色的袍衫变的炫彩夺目,苍白的脸也变的惹上了一层艳霞,清俊的人双睫微颤,荡漾了洛青云一汪心泉。 这一刻,他有多想自私地将羡临渊打昏了带走,将他关在山野,让人再也寻不到他,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他能这样静静地陪着羡临渊,就应该满足了,不应该无端生出许多无妄的幻想来。 羡临渊似乎是感受到了投射在自己身上炽热的目光,收了手臂,坐了端正,回头望了一眼洛青云,四目相触,止不住别了头回去。 “若是这簪子没有你想要的线索你该如何?”洛青云轻咳一声道。 羡临渊的内心一阵窒息,若是没有如何..... “若是没有.....”羡临渊垂了眸子,“我便舍了身去救他,救不出来那便同他一道死在牢中吧。” 末了,羡临渊低眉轻笑一声,温暖又美好。一番话,轻描淡写,似是在讲述一句再是平凡不过的小事。 洛青云呼吸一骤,“他就如此好?值得你豁出命?” 羡临渊抬眸,虚望向远处,未回答洛青云的话,他曾记得许久前,米淮也曾问过他这话,那时他还信誓旦旦的回应他,“值得。” 而今,他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说话间,孟童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公子,可是这只?” 羡临渊伸手接过,弯了眼角,“正是。” 二人打量着这只银簪,未曾看出有何不妥。 洛青云接过来举起手上下打量一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羡临渊微微蹙眉,阳光折射进窗内,映了发簪上,羡临渊眼眸一紧。 “师兄,给我。” 洛青云茫然的看了一眼羡临渊,而后将玉簪递了过去。 羡临渊站起身,将玉簪投在晚霞下,阳光折射在玉簪上,祥云凹凸不平的形状在晚霞的映照下,竟是现出一道道沟壑。 “这是......”洛青云惊的不知该说什么。 “沧州地形图。” 洛青云一时说不出话来。 羡临渊缓缓转动银簪,影子变幻交错,“师兄,拿笔来。” 洛青云猛吸一口气,羡临渊每转动一次,洛青云便绘一幅图来,四幅图绘完,天色已近昏暗。 羡临渊将银簪放在桌面上,探头细看四幅路线,而后将四幅图交叠在一起,四条线路错综相连,竟巧妙的交汇了一个点。 羡临渊取下头上玉簪,向交汇的那点刺去,四副图纸展开,竟是四个地方。 “看来,这生路竟是分别安置了四处。”羡临渊轻轻吐出一口气。 如此,赢城便有救了。 “师兄,我今夜便启程去沧州。”羡临渊将地图折叠好,置于衣襟内袋里,仿若小心翼翼搁置着珍贵的宝物。 “不急于这一时吧?”洛青云道。 “多拖一时,他便多一时危险。”羡临渊垂了眸子,转身至衣柜收拾了两件衣物。 洛青云素知羡临渊脾性,一定要去做的事,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同你一起。”洛青云向前两步,去沧州,总要临近仲春堂,同我一道收拾了两件衣物,我们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 羡临渊略一迟疑,而后点了点头,唤了无忧和米淮,四人一道出发,到了沧州,分头行动,更快些。 扬尘翻卷,羡临渊坐在马车内,双手紧紧扣着胸口,赢城,等我.......
第一百零一章 用刑 眼见没有笼络了张根生,太子当下便把目标对向了赢城。 赢城被关进宗人府已经几日,皇帝却迟迟没有动作。 太子心下焦急,怕再出什么变故,于是趁着休沐,急急去了宗人府。 宗人府归礼部管辖,一旦进了宗人府,大理寺卿的手再长也是伸不到宗人府来。 只因这宗人府关押的都是皇亲国戚。 “太子殿下。”礼部尚书谄笑着迎向太子。 “肖大人,你这办事效率太低了吧?”太子道。 肖业松干笑两声道:“太子恕罪,皇上一直未下旨,微臣也不敢擅作主张。” 太子一屁股坐了木椅上,两个手肘撑在扶手上,淡淡道:“这进了宗人府便是要你们查案的,需要什么旨意?若是要将人关着,便一直关了大牢了,还往你这宗人府送什么。” “是是是,殿下说的极是。”肖业松忙给太子倒了杯茶奉上。 太子未接这杯茶,狠戾的双眸扫过肖业松的脸,“肖大人知道该如何做。” 肖业松端着杯盏的手一抖,险些将这茶水抖落出来,低低应了一声“是”。 得了允诺的太子微微扬起嘴角,接过了肖业松手中的杯盏,浅浅抿了一口,道:“若是不能说话了,按了押便是。” 肖业松闻言,身子一颤,连忙将身子向下俯的更深:“是。” 太子满意地起了身,将茶盏按进了肖业松的掌心,“本宫静候肖大人好消息。” 送走了太子,肖业松长吁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竟满是细汗。 挺直了腰背,回味了一遍太子的话,旋即目光一狠。 “来人,上刑。” 远在马车上的羡临渊,没由来的心口一紧,攥紧了衣襟。 洛青云抬手拍了拍羡临渊的肩膀,道:“别担心,他好歹是个王爷,礼部不敢随便动手。” 羡临渊紧锁着眉头,点了点头。 他恨不能长了翅膀即刻便飞到沧州,他早到一刻,赢城便能少受一刻罪来。 宗人府内传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低吼,待到声音渐熄,整个行刑架上已被血污涂了个遍。 宗人府的地砖很奇特,竖排地砖之间会有一道半指宽的小沟壑,目的是为了犯人的血不会堆积在地上。 此时,这条条沟壑已被鲜血填满,正顺着沟壑向下流去...... 赢城被拖回了牢房,两名侍卫一个抬手,将人扔在了草铺上,看也未看一眼。 赢城一身薄衣,已被鲜血浸透,藏蓝色的衣衫,此时已被鲜血染成玄色,紧紧贴于肌肤之上。头发凌乱的贴于同样黑红一片的脸颊上,狼狈不堪。 宗人府的刑法,精妙之处便是,要你流血,不留刀痕;要你筋断,不留鞭痕。 兰珺瑶眼见牢门关上,轻步走至赢城身边,拢了拢赢城发丝,双目柔和半分,道:“王爷,我嫁你四年,你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你的心便如此凉薄吗?” 赢城没有回应。 兰珺瑶扯了扯草铺,坐了下来,看着一动不动的赢城,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毒:“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害我家破人亡,你与皇帝,都不得好死!” 突然,牢外传来一阵嘈杂,兰珺瑶急忙敛去神色,做出一副愚妇模样,匍匐在赢城身旁悲悲切切地哭了出来。 “王爷,妾身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就是想让您能多看妾身一眼,哪怕就是一眼。” “妾身怎么舍得您去冒险。” “王爷....您醒醒,妾身不能没有您。” “王爷.....您不能丢下妾身。” “王爷,妾身规劝您多次,此事做不得,您怎地就是不听妾身的话。” 一声声,无不令人动容。 几句哭诉,含沙射影的在告诉牢外之人,此番事,便是赢城所差使。 牢外寂静一片,只剩下兰珺瑶的哭诉,一声又一声,在这空旷的牢狱里不住的盘旋绕梁。 皇帝站在牢狱门前,置于宽大袖口内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太子佯装惊讶地瞪大了双眸,道:“父皇,兰侧妃此言何意?” 皇帝抿了抿嘴唇,冷哼一声,甩了衣袖,大步流星地离去。 见皇帝远去,太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赢城,你的命数,到头了。” 羡临渊抵达沧州的同日,朝中流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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