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保重身子。”羡临渊的声音自耳后响起。 裕妃猛地回头道:“你怎地来了?” 看着比前二日又消瘦了许多的人,裕妃鼻尖一酸。 羡临渊半躬了身子,欲要将裕妃扶起,却遭了裕妃拒绝。 羡临渊轻呼一口气,这气在这冬日,氤氲着升腾,而后溶于雪色,消失不见。 “娘娘,最是无情帝王家,您莫要作践自己,王爷会难过的。”羡临渊同裕妃一并跪了下来。 “临渊,你且回去吧,你身子弱,若是生了病症,城儿要心疼坏了。” 羡临渊闻言,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缓缓道:“娘娘,您回宫吧,王爷那,我自会想办法。” 裕妃猛地回了头,一双桃花般的眸子看向羡临渊,“你要如何做?” 羡临渊定定地看着远处,良久,转过头来,四目相对,裕妃在羡临渊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莫要做了傻事。”
第九十七章 猜测 “娘娘放心,临渊自有分寸。”羡临渊垂了眸子。 这几日羡临渊一直宿在医馆。 自元日赢城被扣押大牢那晚,军机处便把王府封了,连同府内侍女仆从一并禁了足。 好在无忧未进宫,一直等在宫外,才免于被困。 羡临渊唤了无忧一同回了医馆。 元日佳节,本该是亲人团圆守岁的日子,羡临渊却孤身一人宿在医馆二楼。 寝室内早就熄了烛火,羡临渊和衣卧在床榻上,听着窗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羡临渊的胸口处,填满了孤独。 “赢城.....”羡临渊望着因为烟火而忽明忽暗的窗户,将身体蜷缩在了被褥中,低声唤着赢城的名字。 在寻得赢城之前,他在鬼医谷一直都是同纪斯明与鬼医谷一众人一同度这元日,虽不如宫中宴会华丽动人,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每年快要到子时一过,纪斯明都会快速将他带回寝室,拿着燃着的火把在他头上绕一绕,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最后又将火把丢弃在铜盆中,非要他跨了这火盆才算完。 羡临渊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纪斯明解释说这是鬼医谷的传统,火把绕绕头,万事不用愁,火盆跨一跨,灾疾尽远离。 羡临渊每年都是一边嫌弃着纪斯明迂腐,一边怕纪斯明难过,硬着头皮跨了这火盆。 再到后来,他离开了鬼医谷,寻得了赢城,每年元日便再也没有回过鬼医谷。 四年里,每当元日这天,赢城回来都要到了子时后了。 回来了,也是一身酒气,连着步子都踏不稳。 但他也欣喜的很,因为赢城还记得他在东院里等着。 每每赢城都要强撑着精神,同他放了一把烟火才肯入睡。 今日是第一次,他的身边没有人。 元日这天的夜晚很热闹,只是今年这热闹却与他无关。 羡临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曾想过离开赢城,亦或赢城离开他,却不曾想是用这种方式。 如果非要是这种方式,他宁愿被赢城束缚一辈子。 窗外爆竹声不绝,羡临渊着实睡不着,内心焦急的似是被万千蚂蚁啃食一般。 羡临渊苦笑一声,近几年,他与赢城就未曾安生过,难不成真是没有拿着火把绕一绕,跨一跨的缘故? 就着月色,羡临渊起了身,披了外衣坐在了窗台边。 月色清透,美人凉薄,一腔愁思压星河。 羡临渊断定这毒是兰珺瑶所下,他相信兰珺瑶所言,兰珺瑶恨皇帝灭她九族,可饶是再傻,也断不该选在这元日人眼繁杂的时候。 特意选在这个时候,一定别有用意。 指使侧妃下毒的人,定是太子。 可目的呢?公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在皇帝的膳食里?还是不能一击致命的马钱子? 这岂不是愚蠢至极? 羡临渊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此番早就是太子筹谋已久,为了陷害赢城的呢? 利用侧妃的身份,皇帝中毒,直接嫁祸给赢城,那么这就说得通了。 若不是赢祯突然前来缠着他,误喝了皇帝的羹汤,说不定这会儿在大牢里的就是他和赢城了。 太子这一算盘,打的极妙。 皇帝中毒,整个大殿混乱一片,一切不还是他这个储君说了算,羹汤有毒,第一问责的便是他羡临渊。 只要坐实了是他这里出了问题,那么就会连带了赢城,再加上兰珺瑶供词,只怕是人证物证俱在了。 谋害天子,弑君杀父,好大一顶帽子就要扣在赢城脑袋上。 羡临渊深吸一口气,若真是太子有意陷害,此番要把赢城救出就绝不是易事。 羡临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都未惊觉。 “公子?”孟童叩了叩门。 “进来。”一张口,嗓子竟嘶哑的咬不出声。 听了动静,孟童端着粥食进了来。 羡临渊依旧保持坐在窗台边,衣未解带。 孟童将粥食置于桌案上,道:“公子,您昨夜是否未得休息?” 羡临渊看了孟童一脸担忧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缓缓摇了摇头:“起的早了而已。” 孟童绝了嘴,佯装生气道:“公子莫要说谎,瞧您眼下乌青,昨日定是未睡。师父交代了,公子体弱,不得劳累,您怎地不将师父的话放在心上!” 虽是说着气话,羡临渊依旧从话里听到了孟童的关心,心下顿时一软。 “好好好,今日便早早休息可好。”羡临渊强撑了一抹笑。 见羡临渊脸上着了笑意,孟童便卸下了满脸愠怒,扯了羡临渊的手便将人往桌案边走。 “公子一夜未得休息,吃了膳食便早早休息。” 孟童边说边按着羡临渊的手臂将人按在了桌案前,伸手拿了筷子塞到了羡临渊手中,自己折身出了门。 羡临渊好奇道:“做什么去?” “打水去!” 听着孟童远去的脚步声,羡临渊的肩膀垂松下来,面前的膳食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饭菜一眼便能看出是被精心摆了盘,可羡临渊却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 胃中似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不仅让他吃不下东西,甚至胃管中隐隐有些东西在躁动的上涌。 羡临渊匆忙搁下了银筷,一手捂住口唇,一手置于胃部,疾走两步近了手盆处,干咳几声,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紧跟着,眼前一阵眩晕,竟是失了意志。 “公子!”手中提着水壶的孟童,眼睁睁看着羡临渊的身体缓缓摔落到了地上。 孟童疾呼一声,弃了手中水壶,连忙向羡临渊奔去。 水壶摔在地上,“当啷”一声极是刺耳,听了动静的无忧快步走了来。 “怎地回事?”人未上楼来,声音先自门外传来。 孟童费力地拖着羡临渊的头颅,听了无忧的声音,急忙应道:“无忧哥哥,公子病倒了。” 无忧一入门,便看了羡临渊苍白的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以及唇角与手心中刺眼的血红,当下便慌了神。 “快,快把李郎中叫上来!”无忧便抱起羡临渊便冲孟童道。 孟童应声,红着眼眶,急忙奔下楼去。
第九十八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急火攻心。”李郎中重重叹了一口气。 羡临渊这一昏迷便是两日。 “醒了?”洛青云道。 “水。”羡临渊虚弱的轻轻吐出一个字,眼眸中覆上一层灰蒙。 喝了水,羡临渊闭了闭双眸又缓缓睁开,掀开被褥起了身。 “做什么去?”洛青云伸手按住羡临渊的肩膀,“你身体还未好,要静养。” 羡临渊抬眸,一张脸毫无生气,如深渊寒水中捞出来的尸骨。 “皇宫。” “你去皇宫做什么?赢城已经被下了牢狱,你现在去了皇宫也是无用。”洛青云道。 羡临渊掀起被褥的手顿了一下,“我去找裕妃,她人在皇宫,得到的消息总要比我来得多。” 赢城出事,裕妃一定着急,定是会寻了法子探听消息,羡临渊想自己若是去找裕妃,总归比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再去打探来的快。 羡临渊万万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动手,打的一个措手不及,他没想到仅仅折了一个户部,竟能将太子逼得狗急跳了墙。 眼见羡临渊整理了有些褶皱的衣衫,洛青云一个箭步挡在羡临渊面前:“这未尝不是好事。” 羡临渊蹙眉。 “赢城落得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洛青云双唇嚅嗫两下,道:“临渊,放手吧,放过你自己,再也不要和赢城扯上什么关系了。” 羡临渊灰暗的双眸盯着洛青云沉默片刻,“我不能见死不救。” 洛青云咬紧了下唇,双臂卸了力,低垂在身侧。 他太了解羡临渊。 “既然如此,我便同你一道。”洛青云再抬眸时,眼神中已没了千愁万绪。 既然阻止不了,那便伴他身侧。洛青云暗道。 洛青云就是爱慕羡临渊的这份执着和温暖,如今又怎会嫌弃他的这份固执。 羡临渊与裕妃行至大殿外,寒风愈发肆虐,裕妃的双唇早已冻得毫无血色。 “娘娘,皇上唤您进来。”太监总管这便刚刚出了殿门,便急切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欣喜。 “多谢兴总管。”裕妃微微垂了眸。 “娘娘折煞奴才了,正事要紧,娘娘快些进去吧。” 裕妃应了一声,羡临渊正欲紧随身后,却被太监总管拦了下来。 “羡公子,皇上传了娘娘,咱们在此等候吧。” 羡临渊向裕妃的背影望去,良久才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 “皇上,城儿是被构陷的!”御书房里,裕妃俯身下跪,眼眸中没有丝毫怯懦。 “你可知,兰珺瑶将这事揽了个干净?”皇帝斜眸看了一眼裕妃。 “城儿咬死了此事与自己无关。” “那便真与城儿无关!”裕妃挺了挺腰杆,“皇上,城儿骄横,却是断然做不出这事来的。” 皇帝痛心疾首地一拳砸向了桌子,“卜东梧扣押了兰珺瑶的贴身侍女。” “那又如何?” “如何?这白露才将将受了三鞭,便将事情吐露个干净。城儿私下贩卖私盐,更是偷偷建立炮坊,朝堂上传言他集兵囤草不是一日两日了。” “皇上,城儿是您看着长大的,城儿断不会做出这般事来。”裕妃柳眉陇起,双眸晕起一层雾气。 皇帝缓缓阖了双眼,“朕又何尝不想这是一桩陷害?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纵使没有投毒,这两桩罪名也足够车裂两次了。” 裕妃本就惨白的面色,更是镀上了一城寒霜。 “前些时日,他在朝中处处针对那些老臣,你可知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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