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觉得您大可让临渊一试。”一声熟悉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众人寻了声,抬眸望去,竟是林楚。 林楚一袭金色长袍,上用银线绣着复杂的图腾,长袍领口和袖口镶有厚实的貂皮,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乌金色腰封,与赢启男子的腰封迥然不同,林楚的腰封上竟是镶嵌了许多颗宝石,璀璨夺目。 “穆四皇子?”皇帝敛了敛神色。 林楚单手覆于胸前,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突厥标准的礼仪,起身道:“临渊曾救过我的命,皇上大可放心让临渊试试,小殿下性命垂危,我认为只要有一丝希望都应该去试一下。” 皇帝踌躇一番,点了点头,道:“将人带进去。” 羡临渊冲林楚点了点头,起了身抬步要走时,竟被赢城牵了手。 羡临渊不可置信地看向赢城,而后又想到这是在大殿之上,匆忙便想将手自赢城手中抽出。 “赢城...”羡临渊小声道。 赢城“恩”了一声,没有言语,牵着人便向后殿走去。 眼见二人进了后殿,皇帝拍案而起,厉声让卜东梧定要彻查此事,且命了军机处所有护卫围了这乾弦殿后才紧跟着去看了赢祯。 羡临渊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有些慌张的心瞬时便安稳了下来。 两人一路无话,前脚刚踏进后殿,羡临渊的额头便被一个硬物砸中。 赢城见羡临渊额前隐隐渗出的血迹,眼眸闪过一丝凉意,冲着太子妃低吼道:“你做什么!” 太子妃此时情绪已然失控,原本明艳的脸蛋,此时已经将妆容哭花了,齐整的发髻也落下了丝丝缕缕的碎发,整个人显得可怜又无助。 羡临渊也未多做打量,松了赢城的手便向床榻奔去。 眼见羡临渊奔到床沿,却被太子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要做什么!”太子恶狠狠道。 羡临渊刚要解释,皇帝与皇后一干人已经踏进了殿中。 “太子还不快将手放下,让他为祯儿诊治!”皇帝厉声道。 听闻要让羡临渊为赢祯诊治,太子妃立刻哭开来,“这个贱人害了我祯儿,他不能接近我祯儿!” “将太子妃拉开!”皇帝道。 被宫女擒住了手臂的太子妃只能无助的哭号,一声声,撕心裂肺。 羡临渊见多了这样的场面,面无表情的绕过太子妃与太子,缓步坐了木凳上,手轻柔的覆上赢祯藕节般的手腕。 看着羡临渊渐渐蹙起的额头,林楚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是何意?”赢城看到林楚的动作,问道。 “没救了。”林楚惋惜道。 “你怎地知道没救了?” “你看临渊蹙眉了么?但凡经他手能治好的人,他绝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林楚道。 “你很了解他?”赢城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林楚挑了挑眉,斜了眼角看了赢城一眼,道:“是啊,比你熟。” 闻言,赢城的手紧紧攥了起来,若不是在这殿中,他定要将林楚碎尸万段。 羡临渊沉默地将赢祯的手放回了锦被中。 “方才诊治的太医在否?”羡临渊低声道。 “我在。”一声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 李太医抬步向前,应了一声。 赢城蹙眉道:“太医院是没人了吗?遣了个新人过来诊治。” “回王爷,微臣虽是新晋,医术倒也登的台面。”李太医向赢城行了一礼,语音里有着一丝傲气。 “倒是这粗野郎中,能看出个什么?”说着,眼神虚飘向羡临渊。 赢城睥睨一眼,被羡临渊截去了话。 “试问李太医可有断出小殿下中了什么毒?”羡临渊道,语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这,小殿下没有什么其他症状,只把脉,自是探不出什么。”李太医眼神有些闪躲,而后凌厉起来,“怎地,这位公子能仅凭脉象便能诊断出小殿下所中何毒?” “既无法断定小殿下所中何毒,李太医是如何用药的?”羡临渊追问道。 “自是用些解毒之药。” 李太医被追问的有些心虚,但若没有其他症状,仅凭把脉确实无法探出中毒种类,他不信羡临渊一介乡野郎中竟能有如此通天本领。 “甘草、蜂蜜、防风。”羡临渊道。 李太医一震,而后点了点头,“不错。” “用药倒是不错。”羡临渊淡道。 见二人不紧不慢地谈论着用药,一旁的太子按捺不住,一拳砸在桌案上,“你们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还不抓紧给祯儿医治,否则本宫全要你们给祯儿陪葬。” 说话间,赢祯口中开始向外渗出缕缕血迹。 羡临渊转身拿了帕子,将赢祯嘴角的血迹轻轻拭去,轻言了一句:“番木鳖。”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番木鳖?”端坐在一旁的皇帝徒地开了口,“是何毒?是否可解?” “番木鳖便是马钱子。”羡临渊起身将帷帐松下,“皇上,请命殿中人全数移至殿外等候,保持安静,另外门窗要全部闭上。” 李太医蹙眉,但并未阻止,马钱子中毒,此番确实是医治之方。 皇帝点了点头,不论是出于羡临渊的要求还是出于赢祯,病人确实都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待一众人退了出去,寝殿便只剩下羡临渊、李太医、皇帝、皇后及几个宫女。 “请问孟良儒孟太医可在?”羡临渊道。 “敝人在。”孟良儒急忙向前一步,“羡公子,许久不见。” 二人互相微微垂首,算是打了招呼。 “既然李太医诊不出小殿下的毒因,可否请孟太医再复诊一次?”羡临渊淡淡道。 孟良儒迟疑一声道:“实不相瞒,敝人还未把过小殿下的脉。” “那便还请孟太医为小殿下把一脉,如此也好向皇上复命。”羡临渊侧了身,做邀请状。 孟良儒抬了眼角,见皇上点了点头,便直起腰板,应下了。 “好。”孟良儒捋了一把有些花白的胡须,踏步至床边,把了脉,又掀起被褥一角,细细查看一番。 “皇上请看,小殿下勃颈处青筋立现,脉搏加快,手脚均有颤动感,角弓反张,这些均是番木鳖中毒之兆。” 皇帝闻言点点头,道:“那还不快快医治!” 羡临渊轻舒一口气,道:“番木鳖中毒便是用甘草、防风、蜂蜜治疗,中毒者,视听嗅觉会变的灵敏,这便是小人让皇上将人遣出去的原因,七日内按时服用汤药,避免惊扰,是会痊愈的。” “只是,”羡临渊的眸子暗了暗,看向赢祯的目光带着些怜悯。 “只是什么?”皇帝提高了音调。 “怕是要失明或是瘫痪了。”羡临渊漠然道,“错了时机,若是刚开始便依着番木鳖之毒来医治,用肉桂煎汁服用,即刻便会好,也不会落了这后遗症。” 闻言,皇帝面色一寒,将目光投向李太医,“身为太医,竟连病人中了何毒都看不出,是如何进的太医院!” 李太医仓惶下跪,整个殿内寂静一片,沉闷的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这殿外却突然嘈杂声四起......
第九十三章 盐引事发 “何人在殿外吵闹?”皇帝甩了衣袖,起身向外走去。 出了后殿,总管太监即刻躬身向前道:“皇上,卜大人已经查出投毒凶手。” 皇帝面色一紧,双手背于身后,疾步向正殿走去。 赢城与羡临渊二人互看一眼,同站在这殿外的一众人一齐跟了上去。 “兰珺瑶?”羡临渊眉头一蹙,心下狐疑万分。 此时兰珺瑶正被两个侍卫按着肩膀,反扣了手腕,伏跪在地上。 “这不是六王侧妃?”皇帝寒着一张脸,坐在了金龙盘绕的座椅上。 “是。”卜东梧应道,“微臣命军机处的护卫们将膳食局及端送膳食的宫女一并叫来,逐个审问。负责皇上膳食的宫女道这饭菜自膳食局出来,一路上独独遇到了兰侧妃。” 卜东梧顿了顿又道:“兰侧妃说是想看看羡公子准备了什么菜式,是否合规矩,免得丢了王府颜面,宫女这才将食盖打开,让兰侧妃看了一眼,除此以外,便再无他人接触。” 兰珺瑶闻言,低垂着头的身形轻轻一颤。 皇帝闻言大怒,“兰珺瑶,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兰珺瑶头也未抬,声音却冷漠地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 “你可知罪!”皇帝质问道。 “知罪?”兰珺瑶忽而冷笑几声,“不必再费那心思,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哈哈哈,是我,狗皇帝,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吧。” 皇帝双手猛地拍在桌案上,手上青筋暴凸,“为何要刺杀朕?” “为何?”兰珺瑶的双眸逐渐覆上一层血色,“这全都拜您所赐啊,你杀我父母,灭我九族,我不该恨吗?为人子女,为父母报仇,不应该吗?父皇啊,你将我兰家满门抄斩,视我兰家命如草芥,我不该复仇吗?” 兰珺瑶声声紧逼,一丝情面不留,双眸愈发猩红。 她恨,她好恨,她如何不恨! 眼见身旁侍卫松懈,兰珺瑶脚下用劲,窜出身来,手中自衣袖中落下一把匕首,倾身欲向皇帝刺去,却被身边的侍卫一脚踢断了腿骨,当下便被擒在地上,动弹不得。 皇帝冷凝着脸,道:“兰家得此遭遇全是你父亲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咎由自取?”兰珺瑶仰头狂笑几声,似是听了天大的笑话。 “我父亲一生清廉,昔日大军粮草匮乏,是我父亲带头捐了全部身家,供到沙场,才使得大军追杀及时,反扑了叛军,皇上此时怎地闭口不提?我父亲虽未战场杀敌,也未功成名就,却一生兢兢业业,活的如履薄冰,我兰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你此时怎地不提君臣之情了?” 皇帝喉头一哽,兰珺瑶所言句句属实,但错了便是错了,功过不可同论。 太子闻言,想到赢祯此后便是残废之身,心中满腔愤怒,身在皇室,皇子若是残疾之身,那便没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当年皇帝赐赢祯一个“祯”字,让太子看到了多少希望。而今,都如海面浮沫,顷刻化为泡影。 兰珺瑶恨,他又如何不恨。 “你父亲欺君罔上,依律当诛。朕念你嫁入王府,特网开一面,免你罪责,你却执迷不悟,做出这等事来,真叫人心寒。”皇帝冷言道。 “心寒?哈哈....皇上,您有心吗?这话在我听来,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兰珺瑶道。 皇帝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执迷不悟,来人,将兰侧妃割了宗籍,押入大牢,候审发落!” 兰珺瑶颓然伏在地上,嘴中断断续续地哼笑着,瞳孔里翻涌着痛苦与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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