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盛扬唇一笑,道:“本宫记下了。” 羡临渊俯身辞了行,抬步入了马车。 身子刚一探入马车,便被赢城拽住胳膊,一个踉跄,跌进赢城怀中。 羡临渊只觉腰中一紧,竟是被赢城自身后扣住了腰身。 赢城低下头,羡临渊身上熟悉的药香便丝丝缕缕钻进了他的鼻腔。 羡临渊来不及反应,入目便是赢城凑近的俊美的让他窒息的脸。 蓦地,下巴被赢城高高挑起:“羡临渊,我发现你现在倒是挺会招惹人的。” 羡临渊心下一沉,淡声道:“我与三皇子只是在宫中偶然相遇,并未有何交集。” “老三看上你了?” “赢城,我和三皇子仅仅只有几面之缘,谈何喜欢?” 赢城讥讽道:“最好是这样。” 话音落,赢城单手挑开羡临渊的衣襟,手自脖颈滑|了下去。 羡临渊回过神,想到无忧还在马车外,迟疑一刻,伸手想将赢城推开,却被赢城咬住了耳尖。 一声带着警示的寒音在耳畔响起,“离赢盛远些,否则,本王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羡临渊一滞,半阖了眼眸,“是。” 赢城占有欲极强,毫无余地地将他所有的社交全数截断,二十好几的人了,却每日被赢城呼来喝去,不留一丝尊严。 赢城不过是仗着他的爱肆意妄为。 如果这便是爱,羡临渊实在是不明白,爱到底带给了自己什么。 是束缚,是痛苦。 爱让他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变得卑微,变得畏怯,变得不再是自己。 这样的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恐怕他穷极一生,也想不明白,否则,他怎会纵容自己一错再错。 刚回了王府,赢城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公子,您可是在寻王爷?”无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羡临渊一僵,面上有着一丝不自然,“嗯,刚回王府就不见了人影。” 羡临渊没有转身,背对无忧,佯装细看墙壁上的画作。 “哦,”无忧挠了挠脑袋,“王爷跟着陆大人走了。” “陆十?”羡临渊转了身,“什么时候来的?” “今儿下了朝会不多久就到了,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呢。” “可说是做什么去了?”羡临渊道。 “说是临近元日,军机处繁忙,他一人顾不过来,要王爷前去坐镇调度。” 羡临渊点点头,“今日还回来吗?” “应是不回了。”无忧道。 羡临渊遣退了无忧,坐在木凳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抿一口,心道:“若是去军机处,大可在下朝会的时候将赢城截去,缘何大费周章来了王府?” 窗外雷声骤起,扰乱了羡临渊的思绪。 “公子。”门外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齐鸿?”羡临渊抬眸看向门外,“你怎地过来了?可有告知爷爷?” 齐鸿见寝室内只有羡临渊一人,便大着胆子走了进来,一本正经道:“公子这几日甚是忙碌,却忘了家中有人惦念。” 羡临渊见齐鸿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好笑,又怕自己这一笑伤了面前小小 孩的心,于是强忍着笑意道:“家中可是有何许人惦念?” 齐鸿见羡临渊开口,神秘兮兮凑到羡临渊耳畔,“是给公子的秘密礼物哦。” 看面前一脸得意地齐鸿,他不想驳了孩子的兴致,佯装惊喜道:“可是什么秘密礼物?” 齐鸿听了羡临渊的话,激动地小脸都染上一层绯红,“公子在此等候,齐鸿马上就来。” 说完这句话,风一样就跑走了。 羡临渊看着齐鸿匆忙远去的背影,冲着门外急唤了一声:“走路慢些。” 齐鸿依旧没有放慢脚步,羡临渊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这小小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羡临渊收回目光,将面前的茶水一口尽饮,看着空空如也的杯盏,羡临渊的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要说这药膳,洛青云自请第二,绝没人敢称第一。 院内已经飘起了绒绒细雨,冗杂,淅沥,诚如羡临渊此时的心情。 此事若是经得洛青云指导一二,那这宫宴最大的难题之一也就解决了。 “公子公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齐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公子,你快随我来。”齐鸿神秘兮兮地拽起羡临渊的衣袖,将他拉至门外。 还未等他看清,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扑进了他的怀中。 “公子,许久不见,我很担心你。”怀中的小人儿将脸埋在自己胸口,瓮声瓮气道。 羡临渊惊讶之余内心涌出一股暖意,他将孟童紧紧拥在怀中。 四年来,永远都是他在这一方小小的四角天空望赢城,早就忘却了被人惦念的滋味。原来,被惦念是如此温暖的一件事。 “你怎地来了王府?” 羡临渊本想从沧州回来后便将孟童接回王府,却碰巧赶上与赢城置气,孟童的存在还是赢城自洛青云的书信中得知的,这倒有些像妻子在外与其他男人有了私生子却被丈夫发现的戏码,羡临渊不觉轻笑出声。 因为这一插曲,接孟童回王府的计划就一直搁浅至今。
第六十七章 院植合欢 “孟童,你是愿意住在医馆还是随我一起住在王府?”羡临渊看向孟童,他想将孟童带在身边。 孟童极为懂事,像是明白羡临渊的难处似的,嗓子哽咽一下,道:“孟童愿意住在医馆,一早还可早起帮了大夫的忙,晚上还可缠着大夫多讲授点知识,只是孟童不能时时见到公子,很想公子。” 羡临渊不知道的是,自己于孟童而言,不只是他要侍候的公子、教授他医术的老师、关心自己的兄长.......羡临渊就是孟童的光,照亮了他整个世界。 孟童小小年龄,就要独自一人撑起一个家,还要照顾生病的哥哥,因为没有钱,被人肆意辱骂欺压是家常便饭。 他甚至乐意去扮演一只肮脏的小狗,只为博人一笑,换取那孩童手中的半个馒头。 他的世界注定黯淡无光。 可自从药铺遇见羡临渊的那一刻,他的世界突然就燃起了熊熊火把,燃了一地野草,烧尽遍地荆棘,那以后,花火四溅,燃亮了整片天空。 这火,在孟童的心中生生不息,越烧越烈。 孟童不愿羡临渊为难,纵使独自一人住在空荡的医馆,他也不畏惧,只要不给羡临渊添麻烦,他什么都不怕。 “也罢,”羡临渊轻叹一声,摸了摸孟童的脑袋,轻轻扬起笑意,“你若是愿意住在医馆那便住吧,如果哪天住够了,便搬来王府同我们一起住吧。” 孟童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已经心满意足,公子是愿意与他亲近的。 为了公子,孟童愿意守着医馆,这医馆,是公子余生欢喜,他定要守住。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想象中的凶猛,倒是出乎意料的缱绻,像绵软的 春雨一般。 孟童心细如发,见羡临渊出神,便知羡临渊满腹心事。 “公子可是有心事?”孟童抬起比初识时略显圆润的小脸,定定地看着羡临渊的面色。 “没什么大事,皇上这几日将元日宫宴交给王爷操办,这宴会菜肴倒是有些为难了。” 孟童眼珠囫囵一转,蹦跳着跑到了羡临渊面前,道:“公子,孟童知道有一人精通菜肴。” 羡临渊双目含笑:“哦?孟童也有如此厉害的朋友?” 孟童点点头。 “公子您也认识。”孟童嘿嘿一笑。 看他这笑容,羡临渊也已经猜了个七八分来。 孟童攀住羡临渊的胳膊,嘴唇凑到羡临渊耳畔,轻声道:“公子,我想洛大夫了,您能送我去吗?” 孟童是聪慧的,他知羡临渊不便与洛青云见面,找个由头说是自己想见洛青云,那么此事真要追究起来,就是孟童死皮赖脸的想要看望洛青云。 孟童愿意去仲春堂也就罢了,毕竟他也算是洛青云半个徒弟,可不知为何,齐鸿也吵吵着要跟着去。 看着眼前颇有“你不带我去,我就撒泼给你看”这等架势的齐鸿,羡临渊无奈地摇摇头,内心止不住的喟叹:“真是小孩子心性。” 窗外雨渐歇,天空也清明起来。 “公子,今日咱们便去?”孟童攀着羡临渊的胳膊道。 “好。” 得了应允的两个孩童高兴地齐声欢呼了几声,羡临渊下意识地向床榻方向看了一眼。 赢城最厌吵闹,所以东院常年寂静无声。 保持安静,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此番出行,羡临渊没有带着无忧,遣了米淮驾车。 “公子是要去哪里?”无忧见米淮驾着马车在府前等候,好奇问道。 “我带孟童和齐鸿去医馆小住一日,今个儿不回了,王爷若是回来,即刻派人去医馆回禀一声。” “是,公子慢行。”无忧道。 四人未耽搁,上了马车便直奔仲春堂。 “师父——”孟童人还在马车中坐着,脑袋和声音已经先一步探出车窗外。 “慢点。”洛青云一个箭步向前,与正从马车上蹦下来的孟童接个满怀。 几人转身到了药铺后院。 “这是?”羡临渊看着面前的布景,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朱漆楼阁,翠竹合欢,一方清泉,竹筒引水,萦绕整座小院,烟气缭绕。 这布景竟与鬼医谷几乎一致,只是这假山总是差些意思。 “哇,好美啊!”孟童止不住出声赞叹。 伸手拉了齐鸿一溜烟便跑向了两株合欢之间架设的秋千奔去。 原就不大的院子,两株合欢便占据了小一半的空间。 院植合欢,与君合欢,世世合欢。 羡临渊不是不知洛青云的情意。 二人被齐鸿与孟童的嬉笑声吸引,同时抬眸向两个顽童看去。 孟童坐了秋千上,齐鸿站在身后费劲地向前推起,两个少年郎,洒下欢声一片。 羡临渊看着这样的情景,有一刻钟的失神。 曾经在鬼医谷时,洛青云也是这般推着他。 而这样曾经属于他的日子,如今是连做梦都不敢梦到了。 “今个儿怎么得空来了?”洛青云坐了石凳上,双眸看向羡临渊,蓦地一顿。 “你脸色不好。”洛青云的眉心蹙成一团,“可是有哪里不适?” 羡临渊摇摇头道:“多谢师兄关心,无碍。” “你我何须如此生分。” 羡临渊扬了扬嘴角:“哪里就和师兄生分了?” “你,无须向我道谢。” 羡临渊敛神屏息,再次向两个少年看去。 “可是喜欢这种生活?”洛青云看到了羡临渊眼眸中那一份掩饰的极为隐秘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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