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城脸色徒然一变,一脸嫌弃地瞟了一眼缩在自己身后的兰珺瑶。 “临渊能做什么?”羡临渊挑了挑嘴角,“不过但求一真相而已。” 话音落,无忧自门外进来,肩上还扛着一侍女。 “公子,人带来了。” 说话间,无忧倾身将肩膀上的蓝衣女子放了下来。 兰珺瑶偏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一片。 “敢问侧妃可是认识这个侍女?”羡临渊冷了眸。 “不..不认识。”兰珺瑶沉了声。 “那可就奇怪了,昨日我便在账簿上涂抹了五毒粉,但凡接触账簿的,便是这番表现。” 五毒粉乃是鬼医谷炼制的剧毒粉末,五种毒虫放在坛瓮中任其撕咬,等所有毒虫死亡后,取出五虫尸体混入特定药材,研磨成粉。碰触者浑身瘙痒难耐,遍体黑色血泡,一旦血泡破裂,随之而来的便是刻骨的疼痛。 这药粉,唯一药可解,便是鬼医谷的五毒花。 五毒花,仅长在鬼医谷僻幽之地,毒蛇盘踞,采摘极难,若非鬼医谷人,常人是断然寻不得的。 光线折过窗幔,羡临渊陷在阴影中,侧光将他的侧脸勾勒的更加深邃,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侧妃,你说,我东院的人误碰也就罢了,怎么碰巧白露也沾染上来呢?” “刚刚白露也触碰账簿了!”兰珺瑶尖声道。 这药粉在进西院时便被我擦拭过了,不然侧妃怎地无事?”羡临渊向前一步,躬身抬起蓝衣侍女的下巴,冷言道:“说,谁派你偷得账簿,若是不说,你便等着浑身溃烂而死吧!” 羡临渊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如地狱深处攀爬出的鬼魅,幽深绵长。 侍女的神志已经开始模糊,只知道扯着衣襟撕挠着脖颈。 黑色血泡在指甲的划扯下,崩炸开来,绽开一个个黑色血花。 血污迸溅到羡临渊白玉般的指尖。 羡临渊起身,嫌恶地松开手,自袖袋中拿出一方锦帕轻轻拭去。 “白露,你招还是不招。”声音清冷地令人不寒而栗。 “羡.....羡临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王府投毒!王爷,王爷....”兰珺瑶见着白露和侍女瘆人惨样,颤声道。 赢城端起面前茶盏,一手托着下巴,面无表情,细看下, 眼神中似乎有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浮动。 这样的羡临渊,是他从未见过的。 白露与蓝衣侍女开始浑身抽搐,身上的黑色血泡越起越多,便随着蚀骨的疼痛,二人不住的在地上以怪异的姿势蜷缩扭曲着。 羡临渊自袖袋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玉瓷瓶,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道:“解药就在这里,你们若是还想活下去,便说出这账簿究竟是何人窃取?” 蓝衣侍女的衣服已经被血污染了个透,满身的黑红,恐怖又肮脏。 “我说.....我.....说.....”侍女抓挠着身上的血泡,“是我,是我.....是我偷得。” 侍女口中大量喷吐出黑红的鲜血,致使她说话开始含糊不清。 白露的状况也未比她好到哪里去。 养尊处优的兰珺瑶何时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一张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公子.....是....侧妃....侧妃....”白露的瞳孔开始分散,聚不到焦。 “是....侧妃...命令....” 二人一言一语,条理不清,却也足够将事情始末串联清楚。 羡临渊抬了手,将白玉瓷瓶递给无忧,扬了扬下巴道:“无忧,给她们服下吧。” 这毒虽致人痛苦不堪,却不会要人性命。 无忧双手接过,有些嫌弃地避开两人脏乱不堪的衣袖,一手将药丸塞进了二人口中,另一手扣住下巴,药丸便没入了腹中。 “王爷,此事已经明了,还望王爷做了决断。”羡临渊躬身冲赢城行了一礼,敛去眼神中的冷意。 兰珺瑶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一双杏眸失去了往日神采。 “王爷,妾身知错了。”兰珺瑶伏在地上,浑身战栗不止。 “拖出去,”赢城寒了脸,“杖责二十,禁足西院。” 话音落,正厅冲进两名黑衣侍卫。 “侧妃,得罪了。”两名侍卫伸出手臂,合力将兰珺瑶自地上架起。 “王爷.....”兰珺瑶哭喊几声,紧紧抓住赢城的袍裙,还想辩驳什么。 “王爷,您为何执意要将账簿交于羡临渊这个贱人,妾身哪里做的不好吗?”泪眼婆娑,清泪美人。 赢城敛了眉,看了未看兰珺瑶,一脚便将兰珺瑶踹开两米远。 “脏了本王朝服,还不快拉出去!”赢城“腾”地起了身,蹙着眉,先行离开了西院。 前脚刚踏出房门,脚下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着令,侧妃善妒,恶意制造内宅混乱,宫宴也便不用参加了,西院思过吧。王府中馈交由临渊掌管,齐峰辅佐即可。” 羡临渊闻言俯身行一礼,“臣领命。” 侧妃受刑,羡临渊督刑。 兰珺瑶的哭喊声一直未歇,最初还有精力耻骂羡临渊几句,一杖落下,便只剩下回荡满院的哀嚎惨叫声。 羡临渊看着兰珺瑶隐隐渗出血红的衣裙,心中不免心惊:二十杖打下来,寻常男子不死也要残废,何况是个女子,赢城此番,属实过了。 眨眼间,十杖已过,兰珺瑶的哀嚎声渐弱,仅能听到如蝇呻吟。 正厅内恢复了神志的白露见兰珺瑶被打的几乎失去意识,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看见兰珺瑶被血浸透的衣裙时,“嗷呜”一声,哭着扑到了兰珺瑶的身上。 “羡公子,我家侧妃虽是有错,而今被夺了中馈大权,您就大人大量,饶了侧妃吧。” 羡临渊看着白露,心中暗道:“白露虽心端不正,但却知护主。”心下软了几分。 他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赢城,并不想要兰珺瑶性命,于是唤了两名侍卫一声,“停手吧。” “公子,”为首的侍卫面露为难,“属下们是奉了王爷命令,没有王爷允许,属下断不敢少了一杖。” 羡临渊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兰珺瑶,眉头皱了皱,道:“停手吧,王爷既说中馈交于我,这内阁之事,便由我说了算。” “可是.....公子.....”侍卫还想说什么。 “出了事,我担着。” 羡临渊甩了衣袖,将手负于身后,“白露,你且起身。” 又转头看了无忧,叫了两三个侍女,命其将兰珺瑶架到了寝室。 羡临渊终归是男子,远远地见侍女将人架进了寝室,才吩咐了无忧去了东院取了跌打伤药来。 “白露,将这药给侧妃好生涂抹,一日两次。”羡临渊淡淡道。 白露有些受惊,茫然地看向羡临渊。 羡临渊一点头,“拿着吧,好生伺候。” 看着羡临渊折身离去的背影,转头扑了床边,伏在兰珺瑶的手边,流出两行泪来,“侧妃....” 兰珺瑶艰难地睁开双眸,手指微动,“羡临渊......我兰珺瑶断不会放过你。”
第六十四章 尘埃落定 羡临渊回了东院,赢城正侧躺在床榻上,拿着羡临渊的毛笔做箭,画缸做壶,玩投壶。 “打完了?”赢城慵懒地声音响起。 “嗯。” “二十杖?” “十杖。” 赢城不语,只把手中的毛笔狠狠投出,毛笔入桶,画缸晃动几下,侧倾在了地上。 “你敢违逆本王命令?”赢城的声音有些不悦。 “没有,”羡临渊走进,将画缸扶起,“略作惩戒便好,这中馈如此算是名正言顺了。” 赢城挑了挑眉,“你大费周章就为了这一句名正言顺?” “不止是名正言顺。”羡临渊道。 “哦?”赢城放了手臂,双手枕了脑后,“说来听听。” 羡临渊走进,坐了床沿,对上赢城的双眸,道:“账簿第一次失踪时,我便隐隐觉察东院混入了侧妃的人。” “东院这几日进了新人?”赢城道。 “未进,想必是侧妃不知何时将人笼了去。齐峰年龄虽大,办事却是细致的很,这账簿在东院明目张胆地丢了,不是出了内鬼是出了什么。” 赢城嗤笑,“你倒是反应机敏。” “兰珺瑶同太子妃是嫡亲表亲,臣不得不防。” “那你这一出戏,便是为了将这人钓出?” 羡临渊点点头,“如此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赢城哼笑两声,半挺起身,一手勾了羡临渊下巴,打趣道:“看来羡大夫的脑子中也不全然是草药啊,在王府做本王男宠岂不是屈才了。” 羡临渊轻轻拍掉赢城的手,道:“是了,王爷如今才知,可是要放了临渊考个科举去?” 赢城勾起嘴角,扬起一笑,啄了羡临渊嘴角,“你倒是敢去,本王这便断了你的双腿。” 这也并非全部都是羡临渊的玩笑话。 若不是赢城,他是当真想去考一考翰林医官去。 翰林医馆,天下奇书均囊括其中。 内里记录在案的奇异病例,并不比鬼医谷少。 但凡行医者,谁人能不被这些稀奇古怪的病症吸引。 “赢城,侧妃不去,我自己对宫宴的事宜布置一窍不通,这该如何入手?”羡临渊敛了心绪,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本王今日已向父皇说明,你来操办,即日起,你可执我腰牌随意进出皇宫,母妃会帮你,你去问她便是。” 赢城自脑后抽出手,向里翻了个身,道:“困了,睡觉。” 羡临渊宠溺地看着赢城,拉出锦被覆了赢城身上后,轻手轻脚的去了书房,唤来了齐峰。 账簿之事总算尘埃落定,羡临渊对齐峰自是放心,将从兰珺瑶处拿来的账簿全部交由齐峰,交代了相应事宜后,便差使他退了下去。 看着面前赢城摆放的沙盘,羡临渊有些困惑,怎地正好好地又摆放起沙盘来。 细细观摩才发现,这是一个未摆放完全的沙盘。但近期并未听闻边疆动荡,许是自己多想了,羡临渊甩了甩头,出了书房,准备明日去找裕妃问问这宫宴的规矩来。 “临渊。”羡临渊行至宫道上,身后突然有人唤了他的名字。 这皇宫,羡临渊是第三次来, 他自诩没有这通天本领在这皇城中能有熟人,怎地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三殿下。”羡临渊一怔。 赢盛哈哈一笑,快走几步,拍了拍羡临渊的肩膀道:“本宫看着背影像你,还没成想,竟真让本宫喊对了。” 羡临渊俯了俯身子,“临渊见过三殿下。” 赢盛笑着点了点头,道:“无须多礼。” 赢盛瞪着双眸私下里看了一圈。 羡临渊忍不住问道:“不知三殿下寻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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