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临渊淡然一笑,也未遮掩,洛青云自小便能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 “是,这样的日子,真如做梦一般。” 洛青云收回探向羡临渊的目光,将目光投向院落里的合欢,喃喃道:“既然喜欢这种生活,以后常来就是。” 羡临渊点点头,道:“一定。” 这合欢盛开的真好,明明是严冬的季节,院里因为引了温泉水的缘由,这合欢竟长盛不衰。 “我听闻皇帝将元日宫宴的事交给赢城了?”洛青云点了茶壶,给羡临渊倒了一杯茶水。 羡临渊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水,“好茶。” 连这茶都是羡临渊曾经爱喝的。 “自然是。今年下的新茶,醇香的很。” 羡临渊置了杯盏,“师兄用心了。” 洛青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哪里谈得上用心,他对羡临渊好,早已经成了习惯。 羡临渊那些稀奇古怪的爱好和小习惯,早就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你今日来不是为了来找我玩的吧?”洛青云试探道。 “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 “说吧,何事。” “师兄刚刚所闻不假,元日宫宴迫在眼前。我没有什么经验,若想出挑,只能从膳食上入手。” “你想如何做?”
第六十八章 你敢骗我 “利用自身优势。”羡临渊道。 “药膳?”洛青云立即反应过来。 羡临渊不语,“还请师兄不要吝啬。” 洛青云的眼眸暗了暗。 遥想两人在鬼医谷时,纪斯明要他们到谷底寻药材,谷底空气稀薄,又有诸多瘴气,身体康健之人尚且不能全身而退,何况羡临渊当时那个风一吹就能病上三五日的身子。 药材还未摘到,羡临渊就病倒了。 洛青云心疼羡临渊,将自己采摘的药材全部放到了羡临渊的竹篓中。 羡临渊并不领情,他当着纪斯明的面将药材拿出,还给了洛青云,并且主动跪在纪斯明面前,领了罚。 羡临渊曾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奇珍异物旁人双手奉给他,他都嗤之以鼻。而今,却为了赢城,愿意向洛青云低下头颅。 赢城在羡临渊心里的位置,已经远远超了洛青云的想象。 “既是宫宴,宫中妃嫔居多,可以调养气色、养脾护胃的菜色为主。”洛青云托腮,略一思考道。 “可用党参、红枣、桂圆炖乌鸡,做主汤。” 羡临渊点点头,着米淮拿了笔墨来,束袖书写。 羡临渊手指修长白皙,擎拿毛笔时使得骨节更甚分明,看的洛青云呼吸一滞。 “皇上和年龄尚小的公主皇子可用黄芪当归鲫鱼汤。”羡临渊停笔,抬首对上洛青云道。 洛青云敛了情绪,赞赏道:“甚好。” 洛青云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实践过多次的食谱悉数交给了羡临渊,二人偶尔也会针对所用药材斟酌改动,这一谈,竟忘了时辰。 “师兄,天色已晚,临渊就先行告退了。”羡临渊道。 洛青云整理宣纸的手顿了一顿,道:“吃了晚膳再走吧。” 羡临渊摇了摇头,“今日就算了吧,孟童和齐鸿还小,夜路不好走。” 话已至此,洛青云也不再挽留,加快了手中整理宣纸的速度,“谈起药膳,前两日倒是有人来找我,竟也是想讨要药膳的方子。” 羡临渊抬头,“还有这等事?” 洛青云颔首,“如若不忙,过两日你随我来,大家一同探讨探讨,许是对你有益。” 羡临渊略一踌躇,应下了。 接过洛青云手中的宣纸,唤了孟童和齐鸿一声,便匆匆而去。 回到医馆时,天色已如泼墨,漆黑一片。 带了齐鸿,医馆一时竟住不下如此多的人,羡临渊叹了口气,唤了米淮来,准备回王府。 “公子,孟童不与我们一同去吗?”齐鸿不舍地拉着孟童的衣角,一双明眸如一汪清泉。 “孟童明日还要在医馆学习的。”羡临渊笑道。 “那便一早让米淮叔将他接来就是。”齐鸿耍赖道:“公子,孟童想你,你便应了这一次吧,无忧说了,王爷今日不回来,他不会知晓的。” 羡临渊“噗嗤”一声笑了,而后又有些伤感,连齐鸿都看的出来他在赢城面前的卑微,他还真是可悲。 “那便去吧。”羡临渊松了口。 左右赢城今日不回来,天色又晚,带个孩子进去,除了无忧外,也无人知晓。 东院难得的热闹起来。 羡临渊吩咐小厨房做了些孩子爱吃的饭菜,见齐鸿与孟童互相斗嘴,只觉有趣,也未出言制止。 “公子,你看孟童,他就欺负我不识字。”齐鸿委屈道。 “哪里是欺负你不识字,公子要你相学,你又不肯,长大了连字都不识得,看哪个姑娘肯嫁给你。”孟童双手抱着手臂,俨然一个小大人模样。 齐鸿生气地撅起嘴,手中的筷子“砰——”地一声,丢掷在桌上。 眼见争吵愈趋激烈,羡临渊无奈地抚上额角,刚要让两人住了嘴,就见无忧慌张地跑了进来。 “公子,王爷回来了。” 这一句话,于羡临渊来说,宛如晴天霹雳。 还未等羡临渊回过神来,赢城便满脸疲惫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进来。 “这是谁?”赢城的眉宇蹙成一团。 “孟童。”羡临渊取了锦帕,为赢城擦拭着头发。 “今日不说是不回来了,怎地又回来了?还下着雨,也不知遣个人去接应。”羡临渊道。 “这王府是本王的地方,本王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赢城闷声斥责道。 羡临渊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一手一个牵起齐鸿和孟童的手,想要将两个孩子送回齐峰手里。 “慢着。”赢城看向孟童的目光骤然一冷,“你就是孟童?” 孟童内心一颤,惶恐道:“启禀王爷,小人孟童,见过王爷千岁。” 赢城看着眼前温顺懂事的孟童,猛然想起洛青云的那封书信,内心深处突然生出一股无名火。 “滚!”赢城冷声道。 孟童的身体一僵。 “你这是何意?”羡临渊攥紧了锦帕,抬首看向赢城。 “这是王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声音严厉,不容置疑。 羡临渊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赢城,你发什么疯。” 赢城眉毛一挑,手中传来一声脆响。 茶盏被赢城捏了个粉碎,瓷片落在了木桌上,茶水混着血渍自手缝里滴落满身。 “赢城,你——”羡临渊急忙松了孟童的手,转身想去柜子中寻找药粉。 “我说,滚。” 赢城伸手擒住羡临渊的手腕,将人截了下来,目光阴狠,盯得羡临渊喘不过气来。 两人对视良久,一股莫名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就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崩断。 羡临渊面无表情,没有言语,抬起右手将赢城擒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拿了下来,一言不发,牵起孟童和齐鸿的手便向门外走去。 连绵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在这个深夜爆发了积蓄的力量,下了个酣畅淋漓。 看着羡临渊和孟童消失的背影,赢城搁置在木桌上还在滴血的手连同手中碎裂的瓷片一并攥紧。 “羡临渊,你敢骗我。”松散开的长发掩住了赢城双眸中的冰冷。 今日赢城并不当值,本是约了陆十出去吃酒,却偶然听到有食客谈起羡临渊。 几个汗衫青年,倒是像个乡野村妇般谈起了旁人的八卦。 “这羡大夫也不知道与这仲春堂是何关系。”一褐色衣衫的青年摸着下巴,沉思道。 “怎地?”一名头束蓝色纶巾的青年问道。 “今日我自城南过来,见洛大夫老早就在药铺前等着,我还想这是哪里的大户能请动洛大夫亲自迎接。就在那多看了两眼,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其他三人纷纷凑上了脑袋。 “来了辆马车。” “怎么着?” “快说,别吊着胃口了。”一人催促道。 “嘿嘿,”褐色衣衫青年一笑,“下来的竟然是羡临渊羡大夫,惊奇的是,还带着俩孩子。” “他们竟然认识?”几人一脸震惊。 洛青云医术高超,在整顿仲春堂前就已经名声在外。 羡临渊的医术甚至在洛青云之上,只是自他出了鬼医谷,就一心寻着赢城,心思压根未放在医馆上。 但羡临渊名声并不比洛青云低。 靠的不是医术,而是作为赢城的男宠。 话听至此,赢城再也坐不下去,起身驾了马直奔王府。 赢城淋了一路雨,未听到羡临渊一句解释就罢了,还落了一顿数落。 他赢城,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无忧,备马!”赢城脸色阴沉,声音也有着几分寒意。 “王爷,雨势极大,您要去哪?”无忧看了看天,有些担忧。 方才在院里,羡临渊遣他送了齐鸿回了齐峰那里,待他自齐峰处所回来时,已不见了两人身影。 赢城没有回话,混着血的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第六十九章 故人来 鬼医谷又下来了一批人,有几个暂住在羡临渊的医馆,就将孟童挤到了羡临渊原本的寝室里。 “公子,你会生气我住在你的寝室里吗?”孟童蜷缩着身子躺在羡临渊身旁,畏怯地看着羡临渊。 “怎地会生气呢?倒是孟童不嫌弃我的寝室药味过重才好。”羡临渊笑道。 毕竟是医馆,几乎个个房间都或多或少串杂着药味,却唯独羡临渊寝室的药味最重。 原因无他,羡临渊常年在这间寝室里泡药浴,日积月累,雾气蒸腾,入木三分。 孟童急促地摇了摇头,将整个脑袋探了出来,看着羡临渊,认真道:“这间房间里,有公子的味道,住在这里,我很开心。” 羡临渊一怔,看着洋溢着笑脸的孟童,心中溢出几分心疼。 孟童幼时苦楚,而今又与哥哥分离,小小的孩童,独自一人置身在陌生的环境中,唯独认识自己,而自己却自从将他接来,就因为种种原因未带在身边。 羡临渊的内心,对孟童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愧疚。 “睡好吧,别着了凉。”羡临渊抬起手臂将孟童拉回了被褥中,有些生硬地将他揽进自己怀中,像哄睡婴儿一般轻轻拍打着孟童的后背。 窗外寒风嘶吼,室内烛火灼灼,孟童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羡临渊却是如何也睡不着。 自赢城这次回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尤其是近期洛青云回了江城接手了仲春堂后。 可是这并不是洛青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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