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上跌下来的信使从地上爬起,张口便骂,“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信使过街,人人避让,瞎了眼了吗!”边说边穿过围观的人群,抚着胳膊摇摇晃晃地向二人走来,行至二人面前,定了定身形,欲要张口,垂首刚好看见赢城侧脸,瞳孔蓦地扩|张。 “王......王爷.....” 赢城抬起头,惊慌的双眸转瞬变得杀气腾腾,嘶吼道“:他若有事,本王诛你九族。” 信使惊慌地跪在地上,“王爷....王爷恕罪,王爷恕罪.....”言罢,顾不得众人惊愕的目光,额头重重及地磕了几个头。 “临渊....临渊....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赢城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将人从头至尾摸了一遍后,确定没有伤到骨头,刚要松下来的一口气,却在看到羡临渊聚不到焦的瞳孔时骤然一停。 “羡临渊.....你....说句话......” 良久,羡临渊的意识似乎回陇了一些,只是眼前还是混沌一片。 “我...没事.....” 得到回应的赢城,终于松下了吊着的一口气,控制不住地嘶吼道:“你疯了吗,那么大一马你看不到吗!” 也不知是真的生气还是后怕,赢城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悬在身侧的手依旧在不受控制的抖动。 羡临渊的意识还有些涣散,赢城的训斥也不甚分明,只是本能的拽住赢城垂在自己身畔的衣袖无力地声唤了一声:“赢城——” 赢城身子一僵,将羡临渊抱进怀中,颤声道:“我在。” “你别走。” “我不走。” 小夏子已经遣了马车在身后等待多时,“王爷,公子身上若是没有断骨伤,咱们尽快带公子找大夫吧。” 赢城应了一声,将羡临渊打横抱起,紧紧抱在自己身上,临走斜眼看了一眼伏跪在地上的信使,冷言道:“你自个去慎刑司领罚。” 信使闻言身形一软,颤抖着声音,道:“是,属下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羡临渊一路昏昏沉沉,待回到王府时,太医已在府中静待了。 见赢城抱着已经昏迷的人进了寝室,太医刚要俯身行礼,却被赢城一声训斥止住了。 “行什么礼,你赶紧给他看看。” 太医闻言,不敢耽搁,摸了摸羡临渊的关节骨骼,又把了脉,缓缓捋了捋胡子,淡淡道:“王爷无需过度担心,公子应是碰撞到了头颅,造成的暂时昏厥,身体上未有什么大的损伤,微臣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公子服下后,静待清醒便好。” 赢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无忧随了太医抓了药,自己则坐了方才太医就坐的木凳上,看着羡临渊愣愣地出神。 几副药下肚,羡临渊终于睁开了眼,穿透窗子的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眸。 除了头部有些眩晕外,并无其他不适。 羡临渊看向站在窗前出神的赢城,轻唤了一声,许久不进水米的嗓子有些沙哑。 赢城听了动静转过身,金色的光芒铺撒在他的身后,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羡临渊歉意地垂下了眼眸。 赢城自窗前走来,坐在床沿,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嗯。吃不吃东西?” “不想吃。” “那便休息吧。”赢城直起身,唤来了无忧,轻声吩咐了几句。 羡临渊定定地看着赢城的背影,心里有些懊悔,自己怎地就如此冲动追了出去。 直至此时,他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游说了自己那么多次,当赢城真的要离开的时候,他依旧做不到自己设想的洒脱。 赢城就像他在绝望中捡拾到的一束光,可他终究会在日落时还给太阳。 这一切不过是虚妄,羡临渊的内心徒地生出一种无力的悲怆来。 鬼医谷万毒可制,万毒可解,却独独没有研制出忘情水。 若这世间真的有了忘情水,大抵就不会有梁山伯与祝英台这般痛苦的人。 如果此时有人告诉他剜下心脏便能忘了心爱的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拿剑捅向自己的心脏,翻搅,磨碎,再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心来才作罢。 赢城不知跟无忧说了什么,挥手遣退了无忧便走回窗前,看着羡临渊出了一会儿神,便将长靴脱下,挤进了锦被中,将羡临渊紧紧揽在怀中。 “睡吧,昨夜看你一晚,好困。”赢城将下巴搁置在羡临渊的头顶,安心地合上了双眸。 窝在赢城炽热的胸膛里,羡临渊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与喜悦,内心如一潭幽湖般的平静。 伸手环住赢城的腰腹,闷声应了一声。 羡临渊脑袋一直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他似是感受到额前一凉,赢城的声音虚无缥缈的传到他的耳际,“羡临渊,你缘何不能对我服个软。” 羡临渊想睁开眼睛去探勘这是梦还是现实,眼皮却像负了两座山,如何也睁不开,任凭自己坠入梦的泥潭。
第五十四章 关心 二日醒来,赢城已赶去了朝会。 “公子,用点膳吧,王爷特意吩咐厨房煨了白粥。” 羡临渊有气无声地低声应了声,想撑起身体做起来,浑身却像散了架似 的用不上气力。 无忧赶忙将手中盛着饭菜的食案放在木桌上,擎住羡临渊的胳臂,拿了方枕垫于他身后。 羡临渊撩起衣袖,隐隐作疼的手臂处全是大片的青紫,定是昨日被马匹踩踏所致。 无忧将食案端至床边的几案上,将汤碗双手捧向羡临渊。 此时的羡临渊头正眩晕的厉害,丝毫食欲也没有。 “无忧,你先将碗放下吧,我晚会儿再用。”羡临渊知道无忧在此,自己若是不吃,赢城回来不知又要怎么闹腾,只得换了说辞。 “公子,王爷交代了,要看你全部吃完才可。” 见无忧执意,羡临渊轻叹一口气,强压着眩晕带来的恶心,草草吃了几口白粥,便再也用不下任何菜食。 无忧见羡临渊吃的抗拒,也没有强制他再进食。 昏睡了两日的羡临渊饶是再不舒服,这会儿也是睡不着了。 “无忧,去小书房给我拿本医书来。” 无忧蹙了蹙眉,迟疑道:“公子,大夫说您要多休息,此时不适宜看医书吧。” 羡临渊无奈笑了笑,道:“无忧,我自己便是大夫,自己的身体如何还能不清楚?快去。” 无忧一梗,自己只道公子病了,却将他自己也是大夫的事忘却了。 向羡临渊俯了一身,便出了寝室。 不出片刻,无忧便带回来两册书籍,“公子,我不知您看的哪本,见书桌上有两本,便都寻了过来。” 羡临渊点点头,示意无忧可去做自己的事,自己动了动身体,斜靠在方枕上兀自翻起了医术。 良久,羡临渊觉得眼睛疲了,抬头竟发现无忧还站在自己面前。 “怎地没有出去?” “回禀公子,王爷要无忧寸步不离公子身边,听凭公子差遣。” 羡临渊抚了抚还有些酸痛的额角,缓声道:“王爷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今日王爷要你听我差遣,你为何不听了?” 无忧局促道:“公子,王爷只吩咐了听您差遣,未说让我离开您的身畔去做其他事宜。” 羡临渊无奈地摇了摇头,合了书,无忧熟稔的伸手接过。 “公子若是乏了便休息吧,无忧就在此处。”无忧将书放置在几案上,细心地在羡临渊正看着的那页上夹了一片压平的银杏树叶做了标记。 这银杏叶还是去年羡临渊带他捡拾来的,一片一片清洗干净,晾晒,压平,每一片还都用掺了金粉的墨汁题了字。 无忧真的很欣赏羡临渊,这个人温润、柔和、心细、待人平和,如此美好的人,怎么能说是他高攀了王爷,应该是自家王爷高攀了才对。 羡临渊按了按太阳穴,想要下床走走。 “公子,你身上伤还未好,怎地能下床。” 羡临渊轻笑一声,安抚地拍了一下无忧伸过来搀扶的手,“无妨,皮外伤而已。” 虽说是皮外伤,羡临渊走起路来,牵扯到皮肉,也是疼的紧,走的踉踉跄跄。 本就身体孱弱,而今又是两日未进食,仅仅只是在窗口站了半炷香的时间,天寒地冻的季节,后背的衣服已然让身上冒出的虚汗浸湿个透。 羡临渊只觉浑身有些黏腻,便要无忧传了热水,自己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沐浴完,羡临渊的脚步有些虚浮,在无忧的搀扶下又窝回了床榻上。 见羡临渊苍白的脸色,无忧止不住地担心,“公子,您怎地如此不小心。” “嗯,未曾注意,便蹭着了。” “公子日后定要小心。” “好。”羡临渊眼含笑意地点点头。 整个王府,无忧与自己走的最是相近,不会因着自己的身份而低看他。 “不过,此番,也全然不是坏事。”无忧的脸颊覆上一层红霞。 “怎地?” “公子不是和王爷和好了吗?当时在沧州.....”看了羡临渊微变的表情,无忧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立即噤了声。 见无忧模样,羡临渊勾了嘴角,轻轻扬起笑意,“在沧州如何?” 无忧的脸红的更甚。 见无忧模样,羡临渊也不再逗弄他。滑了身子,窝进了被褥中,只探出一个脑袋,“无忧,和我讲讲你与王爷的事吧,你是怎地做了王爷的暗卫的?” 无忧闻言,立时来了精神。 羡临渊嗤笑一声,赐了他座,便饶有兴味地看着无忧手足并用地讲述他与赢城的相遇。 “.......所以呢,我这条命是王爷给的,从此我就下定决心跟随王爷。”话说完,无忧神采奕奕地看向羡临渊时,才发现这个瘦弱的不成模样的人已经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无忧敛了声,轻手轻脚地将被褥给羡临渊掖好,立于床榻旁,静静地看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刺眼的日光晕染上一层橙黄,惊艳了半边天空,裹上了云霞,赢城才回了王府。 感觉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羡临渊动了动眼皮,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几下,“赢城?” “嗯。” 羡临渊将手背覆于眼皮上,顿了顿,移开手臂,缓缓睁开了双眸。 “不舒服还看了医书?”赢城理了理羡临渊铺散在方枕上的软发。 “嗯,闲来无事罢了。” “太医晚上过来给你把脉。” 羡临渊脸上浮起了笑意,“你怎地和无忧一般了,也全然忘了,我也是大夫。” 赢城勾起羡临渊的下巴,轻声道:“可现在你是病人。” 灼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喷洒在他的脸颊。 “好~”羡临渊也不再跟赢城争执,这是他对自己的关心,他接受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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