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随便绑了伤口,然后就闷闷地来到了开阔的树屋外阳台,缓缓地伸出手,解决掉那丢脸的、耻辱的,却直白而坦诚反应了他所有渴求的痛苦之处。 漆黑的夜空,淹没了小蛮王靠着树干的低哼。 寒鸦簌簌飞过两次,小蛮王才处理好了自己,然后他站起身来、收拾残局: 包好伤口、换掉那些染了血的牦牛皮和絮丝被,端来一盆子热水,好好地替凌冽擦身、换上中衣,然后放下了两扇窗户上的百叶窗,默默地坐在凌冽床边、安安静静地等待黎明—— …… 小蛮王不答,凌冽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他沉默了半晌,自觉无趣,便换了个话题,道:“元宵他们呢?我想起身、换件衣衫。” 其实他身上干爽得很,小蛮王每天都帮他擦身、换新的中衣。 只是此刻尴尬,凌冽也只能找这么个由头。 小蛮王愣了愣,看上去还有些惊慌,身体的反应却先于他的思考——他转身从旁边的衣柜中取出新的衣衫,然后蹬蹬捧着过去,“锅锅泥、泥还虚着,窝、窝帮泥换。” 凌冽不乐意,“我自己来。” 小蛮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乖乖地将中衣和新的亵裤都递了过去。 他摸了摸鼻子,不想惹哥哥再生气,后退几步、闭上眼睛转身。 凌冽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微微松了一口气,抬手便开始解身上的衣带,中衣还好,他只觉得手臂有些酸软,平时轻松就能穿好的一件衣衫,此刻却用足了两倍的时间。 等到了亵裤,便成了难题。 这一项,凌冽平日里也不用元宵帮忙,自己很利落就换好了,可如今子蛊在他身上闹了三天,他自己毫不知情,浑身的肌肉紧绷过度,这会儿稍稍用力都有些微颤。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在干脆不换和唤小蛮王过来帮忙之间,犹豫了一会儿。 结果,就纠结的这么一点点时间里,树屋外却忽然传来了元宵的声音,小管事似乎在和那位八字胡大叔聊天,两人有说有笑的,“你说今天王爷会醒么?我专门给他炖了冰糖雪梨呢。” 凌冽一僵。 小蛮王也梗了脖子,转身想去挡门,毕竟他没有栓上门的习惯。 元宵和大叔两人笑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如此情境、凌冽的手更抖得使不出力来,他咬牙想拽起被子、干脆裹住自己,结果为了穿亵裤坐在软塌边,一时不慎、没坐稳,整个人就从榻上跌摔下来—— 而小蛮王,明知地上铺满了柔软的牦牛毛,却还是下意识地扑过去、自己垫在了下面。 结果—— 元宵和大叔推门走进来,首先看见的,就是两条白皙的腿,虚虚挂在小蛮王臂弯上。 作者有话要说:恬恬:OVO?!!! 凌冽:!!!! ----
第27章 元宵一连串的尖叫声, 瞬间惊飞了林中两群灰白色的鸟。 一阵兵荒马乱, 小蛮王脸上挨了一下,便和大叔一道儿被推到了屋外。 大叔愣了愣,难得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咳了一声,而小蛮王只是吸了吸鼻子, 抬起手来蹭蹭脸上被凌冽打的地方, 同大叔走到了树屋前面的平台上。 两人静默半晌,大叔才缓过劲儿来, 明亮的日光洒满小蛮王一身,那头卷曲长发瞬间被日光点亮, 看上去像金子一般。只是金子下的小蛮王表情有些低落,倒让大叔一时恍惚, 想起初见小蛮王之时—— 彼时的小蛮王也是这样闷闷地坐在树梢上,身上脏兮兮的, 金发凌乱、脸上带伤, 那双翡翠色的眼睛, 委屈而执拗地看着他—— 想到过去种种, 大叔脸上闪过一丝笑,而后他看向小蛮王那缠满了绷带的手臂, 意有所指, “其实这机会不错的, 大王不后悔吗?” 小蛮王摇头,没有一丝犹豫。 大叔看着他。 小蛮王还是坚持摇摇头,“……我想要哥哥自己愿意。” 初升的红日彻底攀上云霄, 将整一片望天树林都染成了金红色,大叔看着位于一片朝霞中的小蛮王,多少有些感慨:瑶索娜大人若在, 看见这个曾经不被期许孩子的成长,或许在天之灵会很欣慰。 大叔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小蛮王的肩膀,“也是,来日方长。” 小蛮王脸上的薄红和热度渐渐消散,他依依不舍地看了树屋一眼,然后对大叔道:“我想去看看藤蔓梯、还有轮椅的漆,走之前,我还是想先将轮椅送给哥哥。” 他说着,就从树屋门口平台的树桩上起身,结果动作太急、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晃了一下,险些从那极高的树屋平台上摔下去。 大叔吓了一跳,连连上前来扶他,一看他青黑的眼底和拉满血丝的眼睛,大叔也急了,“您……唉,您让我说您什么好,走吧,我看您还是先去毒医哪儿看看,拿点儿药,别还未出征、您就失血过多倒下了。” 小蛮王甩了甩有些晕的脑袋,“老师您陪着哥哥他们吧,我自己去就行。” 大叔却坚决地摇了摇头,王爷有小管事照料,这会儿主仆俩肯定有不少话要说,他留下来显得多余还惹人烦厌。而且,该解释说明的他一早都同元宵讲了,至于小管事要如何同凌冽说、便不是他的事儿了。 见大叔坚持,小蛮王想了想,道:“那好吧,正好,我也有件事情想请老师帮忙……” 树屋内—— 混乱过后的主仆俩不尴不尬地重新收拾好,凌冽拧着眉、靠在软垫上,直喝掉半盅冰糖雪梨,才将脸上、脖颈上那臊人的红晕给散了去。 元宵眼观鼻、鼻观心,只将这三天发生的事儿捡要紧的与凌冽说了说。 乾达联合百越国反叛的计划失败,跟随他闹事的两个部落首领被大叔带人当场斩杀,殿阁的东屋起火、遭到了一些损毁,所幸的是人都没什么事儿。 背叛的灵巫被阿幼依亲自审问,没用半个时辰就交待了:他从小就被百越国培养、安插到蛮国的事。 百越国的小王子被秘密关押,乾达则在鏖战三日后,狼狈地退守到榆川附近,残部几乎都被歼灭,他本人则是跳入榆川中、生死不明。 元宵说了这许多,喘了口气后,继续道:“哦,对,还有骗您出去的那个阿曼莎!大叔说她身中剧毒,不等毒医来救,就打伤两个守卫自行离开、如今下落不明。” 凌冽皱了皱眉,想起那天夜里的种种,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元宵讲完蛮国的情形,又说起翰墨和羽书寄来的密信—— 北境形势未变、黄忧勤和那神秘的“简先生”也没有再联络;而宫中太皇太后病了一段时日,小皇帝却以外臣照顾不便、没让舒家的重臣进宫,如此京中人心惶惶,以为这是“阉党”和“后党”开启纷争的信号。 “哦,还有江南,”元宵想了想,补充道,“崇德说,他们近日来一切顺利、接连打胜仗,物资和粮草也还算充足,流民得到了安置,匪祸之事暂且得到了控制。” “……崇德?” 元宵一愣,立刻捂住嘴,憋了个大红脸,“是、是舒明义……” 凌冽似笑非笑:惇信明义、崇德报功。 他了然地看了自家小管事一眼,“哦,原来舒小将军的字是‘崇德’啊——” 除了公开的大名,锦朝男子还有“字”和“号”,所谓大名是给外人叫的、号用来表达自己的志趣,只有“字”是供父母兄弟、亲近之人用的。 凌冽看着小管事无措又慌乱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元宵有点恼,扁了扁嘴埋怨道:“王爷!!” 凌冽笑着,门口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他一愣,元宵则松了一口气,蹬蹬跑过去开门,“一定是孙太医,您昏迷这三天,他每天都要过来给您请脉的。” 孙太医的到来,缓解了主仆俩的尴尬,老人没醉酒的时候,眼神十分清明。 他布满了褶皱的手指切在凌冽的脉门上,片刻后,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来,他一边收起脉枕,一边道:“王爷身体无虞,气色也比往日好许多。看来,那苗疆的巫医,确实有些手段。” 元宵站在一旁腹诽:王爷那脸色红润,分明是臊的! 凌冽收回手腕,想了想,问道:“老先生,缘何我浑身如此乏力?” 孙太医一愣,下意识转头去看元宵,“你没告诉王爷?” 元宵红着脸,挠了挠头,嗫嚅道:“我、我……” 孙太医看着小管事那红彤彤的脸蛋,心下明白了几分,他转身正色冲凌冽解释,“王爷您身上乏力,是因为子母蛊被诱导发作的缘故。您身上这蛊虫是新培育的、生命力较旺,所以您才会虚耗这许多。” “……子母蛊?” 孙太医点点头,细致而直白地给凌冽讲明了“子母蛊”为何物,以及解除蛊虫的方法。 老人德高望重,语气平缓不带半点狎昵之意。 但“精血融合”四字,还是听得凌冽一阵心惊,他脸上不着痕迹地腾起红云,在絮丝被下的手指微微卷了卷—— 他浑身乏力竟、竟是因为这个? 凌冽轻咬下唇,脑海中浮浮沉沉起一些记忆:他主动紧勒小蛮王脖子、攀着他肩颈就将嘴唇贴合上去…… “……”攥紧了絮丝被,凌冽险些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 孙太医说了一半,瞥眼见北宁王脸上青红一片,便知凌冽误会,他连连摆摆手,“王爷您想差了,那位没把您怎么样,倒是他弄得自己满身是伤、狼狈得很呢。” “……?” “您身上没力气,不是因为那事儿,”孙太医宽慰了一句,“虽然祛除子蛊最好的法子是精血融合,但也还有他法,如用大量的鲜血饲喂,也能达成相似的效果。您不是看他手臂上有伤吗,那都是放血落下的。” 凌冽一愣,想起刚才小蛮王痛得泪汪汪的眼眸。 “还算个人物,”孙太医解释清楚后,揣着药箱离开软塌、到一旁写药方,老人垂下眼眸隐约笑了一下,“光明磊落、不趁人之危,有君子之风。” 凌冽沉默良久,将自己的手腕翻转过来,静静地看着肌肤下青色的经络。 他能忍痛,但并非不知痛。 人身上就那么几个敏感脆弱的地方,他一想到那淬着寒光的锋利苗刀,就忍不住地颤了颤,而腕上这点肌肤,要在清醒的状况下反反复复割开、挤出一整碗鲜血…… 凌冽深深地闭上眼眸。 ……莫不是个傻子。 “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孙太医乐呵呵地写完了一张药方,“为着这事儿,昨日他还同那小姑娘的□□大打出手呢,那场面可真壮观,您没见着,当真有点儿可惜。” “……” 和什么? 人……和蟾蜍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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