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阁,南屋。 乌宇洛、几位部落首领,还有殿阁上下不少伺候的侍从都焦急地等在花园中。 巨大的圣灵蛇盘桓在树梢上,而圣蟾蜍则乖顺地趴在阿幼依身边,阿幼依愁眉不展地趴在石桌边,面前搁着一篮子新鲜瓜果——她原本是想带着这些好吃的去找元宵玩的。 凌冽吐血昏过去这件事,在殿阁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几个在中央广场染布的姑娘们和那个老嬷嬷被吓了一跳,元宵请来孙太医时,蛮国勇士已将此事情通报给了在议事殿内的乌宇洛。 想到弟弟临行前的嘱托,乌宇洛愁得都快将眼前的一片灌木丛薅秃。 偏偏殿阁内精通医理和毒理的毒医跟着乌宇恬风出征,剩下几个巫医的医术也不知能不能行。 就在众人在花园中焦躁地团团转时,南屋的房门被从里推开,乌宇洛急急回头,却见那个从中原来的老大夫走出,目光焦躁地在人群中一扫,然后就停在了巨大圣蟾蜍身旁,“那个……小姑娘?” 阿幼依一愣,“窝?” 孙太医点点头,用目光催促着阿幼依进屋。 屋内,焚烧灵草的香味四溢,阿幼依才走了一步、就被熏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几个巫医忙得满头大汗,他们将凌冽上身的衣裳剥了个精光,在关键的穴位上扎了好多银针。 可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银针就肉眼可见地黑了许多。 这次,不用任何人说明,阿幼依就扑上前去,“怎么还有蛊虫?!” 她说的苗语,元宵和孙太医听不大懂,但几个巫医却讪讪地擦着汗后退,“华邑姆身边的侍从官刚刚说,是您曾经、曾经在他身上下蛊,所以、所以这蛊虫可能只有您才能解……” “我下的是子母蛊,又不是毒蛊!”阿幼依也急了,她上前,伸出小手探了探凌冽的颈侧,脸上的表情愈发古怪而沉重,“……怎会?” 子母蛊无毒,更多是缱绻和守护。 何况小蛮王在狠狠和她……打过一架后,就选择了用放血的方式祛除了子蛊。 按理说,现在凌冽的身上应该没有任何蛊虫,也不应该产生这样被蛊虫反噬的症候。但偏偏,刚才阿幼依从凌冽的血脉中,就是探知到了一条小小的蛊虫。 甚至,因为是她放出的蛊虫,作乱的小虫甚至隔着凌冽颈侧的肌肤,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子蛊竟然没死? 这事离奇得超出了阿幼依所有的认知范畴,小姑娘僵了半晌,犹豫着开口将眼前的一切同那位白胡子老先生解释清楚。 孙太医听完,当机立断,他拍了拍元宵的肩膀,“去简单收拾下王爷的东西,我们去前线找毒医。” 元宵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凌冽后,咬咬牙跑了出去。 剩下阿幼依的眼睛亮了亮,小姑娘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耶——!可以出去玩喽!” 孙太医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想到凌冽还晕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缩脖子。 蛊虫异变,她很抱歉。 但无论如何异变,虫儿本身还是那个子母蛊,最好的祛除方法还是只有那一种。 哼!小姑娘看着凌冽白皙的肌肤、握了握小拳头:她倒要看看,大王要忍到什么时候! 事情定下来,几个巫医便走到外面向乌宇洛回话。 听到有办法救治,乌宇洛松了一口气,又不轻不重地瞪了走出来的阿幼依一眼。小姑娘冲他扮了个鬼脸、吐了吐上头。 不过到底阿幼依是五圣使,殿阁还需要五圣守卫,她留下了圣蟾蜍、带上圣灵蛇,跟随众人乘大象,往小蛮王开拔的边境赶去—— ○○○ 夜凉如水,弦月高悬。 一场暮雨过后,大军正好行至狐仙渡。 南境山川上的水土不深,雨后极易引动整个山体滑坡。这处狐仙渡恰好是一处远离山脉的平原,中有一条灵溪,同伊赤姆商议过,乌宇恬风就让大军原地驻扎、休息一夜再走。 处理完军中俗务,夜色已深。 他从案几前站起身,微微转动了一下酸软僵硬的手臂,就随便扯过了旁边的一条沐巾,准备去灵溪中冲个澡后,就早早休息。 虽然只离开了短短两天,但他在闲暇的时候,就是会忍不住地想凌冽。 想他漂亮的霜庭哥哥此时此刻在做什么,想他喊他霜庭哥哥时那一点点红嫩的耳朵尖尖,想霜庭哥哥合欢庚帖上漂亮的字迹,还想霜庭哥哥点漆般的黑眸中、一闪而过的温情。 “……啧。” 乌宇恬风烦闷地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来到灵溪,也不管月下的溪水冰凉,“哗啦”一声、径直跃入其中。灵溪平静的水面被他搅动,散开的粼粼波光中,渐渐冒出了他金灿灿的头。 夏日夜风卷去他露出肌肤上的水珠,明明应该凉得起一身疙瘩,乌宇恬风却觉得自己浑身都热得很,他舔了舔唇瓣,找到岸边一处高地、将自己整个人舒展开来,对月半躺下去—— 还好,还有仗打。 也怪,还要打仗。 乌宇恬风静静地看着湛蓝色夜空中那轮遥远的残月,很难想象——如果一切太平,就让他每天和霜庭哥哥待在一起,同进同出、同吃同住,朝夕相对、亲密相处。 他渴盼那样的一天,同时,又害怕那样的一天。 到时候,他会不会控制不住、每天将他的哥哥弄哭。 哭? 凌冽眼尾泛着薄红的模样瞬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乌宇恬风的手抖了抖,明明溪水已足够冰凉,可肌肤之下的血液却仿佛在沸腾,一股一股的邪火呼啸着烧遍他的全身。 他恼火地拍了水面一下,在溅起的涟漪中、终于还是放弃地将双手藏到水下。 他迟早要疯。 迟早要为了凌霜庭发疯。 汩汩流淌的灵溪,终于还是在一时三刻后,尽职尽责地涤去了乌宇恬风身上的热和污,看着指尖汩汩散去的白色水纹,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准备换一个位置。 下游还有几个在溪水中洗澡的蛮国勇士,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窘迫。 淌着水重新在对岸找到一处安静之所后,乌宇恬风才放松下来,他靠着岸边的原石静坐了一会儿,等差不多冷静下来时,那边几个蛮国勇士却打闹起来—— 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被其他几个泼了满头水,他忍不住抱怨道:“哥哥们就会欺负我!” 他说的是苗语,却是乌宇恬风从小最熟悉的语言,他本想嗤笑一声,可才一动,就感觉到自己因为“哥哥”和“欺负”两个再简单不过的词,又燃起了荒唐的旖旎期许。 “……”他皱了皱眉,瞪着水面下方,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小时候,大巫曾经教导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神秘高贵的大人牵着他在雪地中不间断的行走,将饥饿、困倦、疲惫、寒冷都算作是人不该拥有的欲念。又在他快要昏死的时候,及时给他送上一碗热腾腾的奶泡饭。 “神明赐予我等身体,不可妄用、不可纵欲。” ——大巫的教导言犹在耳,乌宇恬风无奈,只能慢慢地将自己整个身体重新泡入水中,双手交叠地趴在那块巨大的原石上,阖眸、尽量逼自己静思。 他心里念着繁复的经文,目光却被原石后一株不知名的野花吸引。 夜风簌簌,浅紫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不似漫漫雪原上只有白、只有望不尽的白。 “……” 心中的经文卡了壳,乌宇恬风放弃一般,闷闷地低下头,蘸着水,在那块光滑的石面上,轻轻画了“霜庭”二字。可惜,他不怎么会写中原的汉字,水顺着石头滑落,将那两个字糊成了一团。 正在他有些焦躁地抄起水,想掩盖掉自己的“罪行”时,地面忽然一阵颤动。 乌宇恬风皱了皱眉,下意识半蹲下身、戒备地看向远处的山峦——南境地动频繁,莫不是雨后又出了什么事端? 结果,唐突出现在灵溪尽头的是一头浅灰色的大象,他最熟悉的那几只都被他带出来作战,剩下在殿阁中的多半是还在训练中的“少年”战象。 这头大象明显是第一次这样撒欢的奔跑,即便坐在上面的蛮国勇士已经尽力在控制,它还是有些停不下来,整个“咚”地一声跪倒在灵溪前的河滩上。这样一来,它整个身子就朝下、直将象筐中的人甩了出来。 蛮国勇士只有一人,被甩出来的人却有好几个,跟在大象后面的圣灵蛇动作很快,长长的身子拧起来卷人,最终却还是漏了一个。 乌宇恬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就骤然接了个人—— 大象摔倒的位置距离他这块原石很近,他根本就不会想到,刚才还在他幻想中的凌冽,这会儿就奇迹般、被带到了他的身边! 凌冽身上的衣袍很快被浸湿,乌宇恬风担心他着凉,来不及发怒追责,连忙抱着人上岸。 刚才,他为了躲避尴尬,远离了大军安营扎寨的那边,这会儿却被迫要走更远的路。 在他淌水的过程中,岸上的大动静还是惊动了整个军营,不一会儿,伊赤姆大叔就带着人急急朝岸边走来。看见被圣灵蛇缓缓放下的阿幼依、孙太医和元宵,不用问,大叔也便知道是凌冽出了问题。 借着岸上的火光,伊赤姆远远看见了在灵溪中的两人。 凌冽似乎被冰凉的溪水刺激着,昏迷中微微皱紧了眉,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鼻尖却萦绕着一股香气,一点点将他整个人都笼入其中—— 这味道…… 他细细嗅了嗅,总觉得很像一道美味的点心。 此时,乌宇恬风也终于跳上了河岸,他皱了皱眉,正准备问到底发生何事,怀中的凌冽却舔了舔唇瓣,带着一点鼻音、模模糊糊地说了几个音节。 “霜庭哥哥?”乌宇恬风以为凌冽醒了,垂眸看去才发现这人在梦呓,他有些泄气,却忍不住追问,“锅锅说什么?窝刚才没听清——” 怀中人“唔”了一声,难受地攀着他的肩头动了动,嘴唇嗫嚅,“甜……” “甜?”乌宇恬风疑惑,低头、将耳朵凑过去。 结果,微凉的耳垂碰到凌冽唇尖,像触动了机关般,叫那神志不清的人、仰头亲了亲那软软的耳垂。 ! 乌宇恬风倒抽一口凉气。 更要命的是,凌冽忽然微启唇瓣、濡湿地咬了他一口,清冷的声线带着一抹薄笑,含吮着他整个耳廓,肯定地喃喃道:“……甜甜糕!” 作者有话要说:恬恬:窝不素甜甜糕! 昏迷中的霜庭哥哥:(大大咬一口,十分肯定)甜甜糕! 恬恬:……唔,窝素,霜庭哥哥再次窝一口! ----
第29章 再醒来时, 凌冽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下垫着柔软的兽皮, 脑后枕着花香软枕,身上盖着一条毛领鹤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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