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头明明已成年的大老虎、刚才还稳重老练“嫌弃”小雪豹的大老虎,只愣了一瞬,然后它便一个翻身,伸长了前后爪、对着凌冽露出了白色肚皮。 躺在大老虎怀中的小雪豹,也因为它突如其来的动作被掀翻在地。 小白团子委屈地“呜呜”两声,而后看见大老虎这般,又动动鼻子、从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它从甲板上爬起来,凑到凌冽面前嗅嗅,终于找到了那个救了它性命的“好怪物”。 小崽子看看凌冽双腿的上的绒毯,然后又低头丈量了一下从地面到那里的距离,它后退两步,两只后腿一跃就跳到凌冽怀中。 凌冽被它吓了一跳,一时有些无措。 小雪豹却自来熟地用脑袋蹭蹭凌冽僵在半空中的手,然后在他膝上转了两个圈,自然而然地窝下了。 它这般动作,让躺在地上的大老虎瞪圆了眼睛,它僵了半晌,而后一个翻身爬起来,冲着那小雪团子呲了呲牙,最后又妄图将大脑袋也拱入凌冽怀里—— 凌冽被这两只“猫儿”闹得忍不住直笑,一手要护着小雪豹、一手却应接不暇地要摸着大老虎的脑袋,“阿虎,喂——别闹,别闹我……啊呀!” 大老虎用力撒娇,小雪团子也不满地在他怀里嗷嗷叫,两只小东西挨挨挤挤,竟然没控制好力道,“啪”地一声将凌冽连人带轮椅掀翻。 巨大的动静惹来了在船下生火的乌宇恬风,他急匆匆地跃上甲板:“哥哥,出什么事了?” 结果,他只看见毛茸茸的阿虎被凌冽压着,而小雪团子在旁边狼狈地四手四脚地扯着凌冽膝弯上的绒毯、不让它掉到水中去。而凌冽则靠着阿虎柔软温暖的毛,笑得浑身发颤,眼角都止不住冒出了泪花。 乌宇恬风站在船舱口眯了眯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上前来先后给了阿虎和那小崽子一个一拳。他打得不重,但足够让胡闹的阿虎和小东西分清轻重,也顺手抢救下凌冽的绒盖毯。 “哈哈哈……”凌冽自己坐起来,抹去眼角的泪,他扯扯乌宇恬风袖子,“我、我还头一次知道大虫能有这般丰富的表情呢……” 什么凶悍的猛兽,乌宇恬风身边这头大老虎,简直跟他一样可爱。 大老虎呜呜两声,讨好地想用脑袋去蹭凌冽。 可才动了一下,耳朵就被乌宇恬风不客气地揪住,小蛮王凶神恶煞地瞪着它,语调十分不善,“阿虎你是十五岁不是五岁,你多重哥哥多重,你再闹哥哥,我可要揍你了!” “……嗷呜?” 而那被忽略的小雪团子坐在甲板上看他们一会儿,然后就“喵嗷”一声趴下来,两只前爪交叠,将自己的脑袋耷拉到上面,撩起小眼睛用上半部分眼瞳可怜兮兮地看人,那模样要多讨巧有多讨巧。 凌冽乐了,忍不住地挠了小家伙一把,他冲乌宇恬风努努嘴,揶揄道:“跟你学的?” 这一大一小两只大猫,可不都是跟小蛮子一般的撒娇精。 “霜庭哥哥!”乌宇恬风恼了,“我、我哪像它们这般不懂事!” 凌冽见他这只“蓬松的金毛小狮子”也跟着炸开了毛,连忙忍笑着伸出手揉揉他的大脑袋安抚道:“当然,我们恬恬最乖,最懂事了,不闹、不闹。” 乌宇恬风哪里不知道凌冽这是在哄他,他只是在面对心爱之人时喜欢装傻充愣,但他并不是真的痴傻,凌冽揉他脑袋的动作简直同他揉大猫的动作如出一辙。 小蛮王心中窝火,一用力就将凌冽卷入了自己怀中。 他也不管旁边是不是还有一头只有两三个月大的“宝宝”,直对准凌冽的双唇就咬,极重的力道让凌冽都忍不住闷哼出口。 而后他像是想将凌冽吞吃入腹的姿态,对着那双薄唇又舔又啃,弄出的声音大到让凌冽都忍不住挣扎起来—— 可这一次,乌宇恬风才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他的坏哥哥:看他还敢不敢当自己是大老虎、是小雪豹! 凌冽被他吻得喘不上气了,眼前一阵阵眩晕。 乌宇恬风这才舔舔凌冽唇瓣,餍足地放开他。小蛮王伸出一根食指,贴在凌冽的唇瓣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眯起绿眼睛来,威胁地看向趴坐在甲板上一大一小的两只猫儿。 他的眼神太凶,小雪豹先撑不住,缩了缩脖子将耳朵紧紧贴往颈侧。 而大老虎撑了多一瞬后,就只能转着眼睛,将头偏到了一侧,只做没看见乌宇恬风。 至此,小蛮王满意了,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凌冽,然后压低了嗓音慢慢说道:“就算它们能学我撒娇,但哥哥说说看——它们,也能如我这般……让哥哥舒服么?” 作者有话要说:*改写自明代西湖渔隐主人《贪欢报》第二回 、第三回,又名《欢喜冤家》。 *潸泫:泪流貌,出自《隋书·杨玄感传》“谁谓国家一旦至此,执笔潸泫,言无所具。” *瀛海山:参见抚仙湖孤山。 恬恬:哥哥难道还喜欢小雪豹?小雪豹难道能让哥哥这样那样? 凌冽:!!!!
第71章 冬日阳光明媚地洒满整个河滩, 湛蓝色的榆川河像被覆上了一层银纱, 小船的甲板上也闪亮亮的,像明镜般透亮反光—— 凌冽眨眨眼看他们家小蛮子:一边嚷嚷着不许将他当成是猫儿,一边又上赶着要和大猫、小崽子比,这都什么跟什么? 乌宇恬风凑过来, 在他眼皮上落下一个湿吻, “难道,哥哥也愿意与它们同沐热海?与它们赤诚相见、让它们对你这样那样?让它们进入……” 凌冽没让他说完, 也绝对不许他将这下流话说完。 他原觉好笑,现下, 却整个红了脸。 这小蛮子到底知不知羞,懂不懂得什么叫人伦纲常、礼义廉耻? 怎会因他多看了大老虎、小雪豹两眼, 就说出这般诲淫荒唐的话来。而且他听闻,猫儿闹春惨呼异常, 多半是因为它们那般东西上有倒刺的缘故…… 只想一想, 凌冽就浑身汗毛倒竖、后脊梁都渗出密匝匝的冷汗。 他堵住乌宇恬风的嘴, 狠狠咬他唇瓣。 乌宇恬风由他咬, 唇畔却挂着浅笑、还欲张口。 凌冽给他一拳。 乌宇恬风被揍,终于闷笑着放开凌冽, 他躺滚到甲板上, 金色长卷发铺满船舱, “哥哥不回答我,呜,哥哥好凶好凶——” “……”凌冽抹抹嘴, 骂了句“小畜生”。 听见这个,乌宇恬风自己先笑出声,他揉揉肚子坐起来, 伸长手臂将阿虎和小雪豹一左一右搂过来,三只“猫儿”齐齐看向凌冽,他在中央戏谑道:“可我,是能让哥哥舒服的‘好畜生’哦——” 凌冽拧眉,最后绷不住,还是笑了。 被搂着的阿虎和小雪豹懵懵懂懂,半晌后,小雪豹又高兴地去扑乌宇恬风金发。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小蛮王直摇摇头,他认命地坐起来—— 再吃醋也罢,今日的午饭,还是得他来做,总不能叫漂亮哥哥跟着阿虎它们吃生肉。 河滩上的篝火已烧得很旺,乌宇恬风先将凌冽抱下去,然后自己利索地收拾了鱼——他将脏腑和头尾切下来留给阿虎,剩下的剔除鱼刺后、串到炭火上去烤。 “其实黑鱼还是煮起来更好吃,将两侧鱼腹上的肉都片下来,鱼骨头煮成鲜汤,能够吃黑鱼古董锅。用筷子夹着鱼片往滚烫的鱼汤里涮一下,吃起来又脆又嫩。” 凌冽听着,倒想起京中一道名为“玲珑牡丹鲊”的菜来:将片好的鱼片拼成牡丹花纹的样子放在碗中,然后浇上各式不同的汤汁,能让鱼片呈现出红、黄、白三色,如初开牡丹般。 他点点头,随口道:“那来年等天气暖些,我们再来一试。” 都是闲聊,凌冽这话其实只是应和。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乌宇恬风思索片刻,忽然直身起来,突兀地将手中拨弄炭火的长木棍塞入他手里,“哥哥看着火。” 凌冽疑惑,抬头却见小蛮王脱了上衣,“你这是做什么?” 乌宇恬风一撩长发,竟将筒裤上的腰带也给解开,银链子、螭纹佩、布兜什么的也都悉数拆了下来,他转头、绿眼睛弯成一线,“我也去捕一条大鱼,好让哥哥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凌冽一愣,想拦却碍于腿脚不便没能拦住。 只见榆川湛蓝色的河面上闪过一道金光,浑身光溜溜的小蛮子扑通一声跳下河,溅起一朵大大的白色水花。 飞溅的水珠惊动了趴在青石上认真同鱼头较劲的大老虎,它下意识看看小雪豹,却发现小团子只在原地追自己的尾巴转圈跑。 吊睛白额的老虎茫然地眨眨兽瞳,转眼发现河滩上多出一堆乌宇恬风的衣服。 小岛的河畔不似鹤拓城,这里布满了高低不平的碎石,凌冽转着轮椅不便靠近,只能求助地看向大老虎,结果这毛茸茸的大家伙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竟也嗷呜一声,跟着跳入榆川中。 接连不断的水声吸引了小雪豹,它顿了顿,也矮下身“喵嗷”一声,蓄势想跟着下榆川。凌冽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将小东西抄起来摁进怀中。 他捉着小雪豹的两只前爪,蹭蹭它前额,“别跟你那俩‘傻爹爹’胡闹!” 被捉住的小雪豹眨巴两下眼睛,伸出毛乎乎、凉丝丝的肉垫碰了碰凌冽的脸。 凌冽一愣,而后弯下眉眼,又蹭蹭小崽子,然后将它翻过来拢在怀里,小声道:“……他们不学好,我们乖崽崽不跟他们。” 小雪豹听不懂,但凌冽身上有它熟悉的味道——香香的,它用黑黑的小鼻子拱拱凌冽指尖,然后叼起自己蓬松的大尾巴,乖巧地窝在了凌冽怀中。 凌冽顺顺小家伙的毛,看着河面无奈一叹,俯身去照料炭火。 没等太久,平静的河面上忽然又冒出巨大浪花,凌冽转头,正看见乌宇恬风一手紧握黑鱼,另一手撩起金卷发在河中冒头甩水——还真像只金色的狮子。 “哥哥——”乌宇恬风冲他挥手。 凌冽看他,正想让他快上岸、别着凉,那头吊睛白额的大老虎却从乌宇恬风身边冒出,嘴里,也叼着一条不大不小的黑鱼。 “……”乌宇恬风脸上的笑容僵了,而后他眯起眼、竟远远将手中黑鱼抛上岸,冲着大老虎努嘴:“我们再比过!” 凌冽想劝,可小蛮子扎进水的速度快得很,就连大老虎都跟着将鱼往岸上一甩,划拉水两下再扑进水底。 若说刚才,他只觉得小蛮王幼稚好笑,如今,看着这一人一虎在冰冷的河水中起起伏伏,他却有些悬心了—— 北境军中也有一两个喜欢冬日下河凫水的,但他们都会先在河滩边演一套拳,将自己身上弄得热腾腾冒着热气才下河,而后上岸,也一早备下热水和姜茶,以防寒气入体、发热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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