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抒换上一袭黑色的夜行衣,将墨色长发挽了起来,盘在头顶,拿起桌上的木盒便往外走。 赵缚拉住他,在他唇角亲了亲,“一切小心,切莫逞强。” “我知道了。”叶抒点头应下。 “我等你回来。” “好。”叶抒捧着那个盒子,边往外走边转身同他挥手。 赵缚便站在门口看着,直到他的身影隐匿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叶抒按照地图上的指示,走了一条没什么守卫的小道,一路过来都畅通无阻,抵达凤仪宫附近,他便远远地瞧见了不远处的守卫,为了隐藏,他当即飞身翻上屋顶。 好在这两日雪已经停了,檐上的积雪也早已被宫人们清扫干净了,叶抒小心翼翼地躲着他们,所幸并未被发现。 直到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放心地继续往凤仪宫摸索。 只见他身影晃动,轻灵如燕,不过须臾,便已闪身站到了另一个屋顶之上。 他又掏出怀中的地图,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地看了好几眼,确认了自己脚下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便是皇后刘氏的寝殿。 他先是揭开了一小块瓦片,仔细观察着皇后的床榻,随后又看了看殿内有几个宫女看守,但令她意外的是,似乎只有门外有两个小宫女在打盹,殿内只有几盏悠悠的烛火。 叶抒不得不感叹,她的心态还真是好,今日才下令杖毙了那么多人,晚上竟然还能睡得着觉。 果然,爬得越高手中沾的血越多这句话不无道理,只怕她能当上皇后,早就已经把杀人看得稀松平常,甚至麻木了。 叶抒俯身趴在房顶上,透过一小块瓦砾,盯着殿内安然入睡的皇后,他着实恨得牙痒痒。 但他知道如今还不能够轻举妄动。 于是确认好了她的位置后,叶抒便小心地将其余几块瓦片都揭开了,直到他揭开的空间,足够容纳他通行,他才收手。 他护好怀中装着巫蛊人偶的木盒,动作谨慎又小心,一点一点地探身下去。 踩到房梁上后便直接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面上。 皇后就离他仅有一块屏风的距离。 殿内点了很重的熏香,闻起来好像香里还掺杂了些许,奇怪的香料。 具体是什么,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但是这个香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抒闻着心中直泛恶心,他抬手拉起挂在脖子上的面巾,捂住了口鼻,这种浓烈的熏香味这才稍稍淡了些。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种害人的事情,哪怕要构陷的那人,是个心狠手辣,手上残害了无数生命的毒妇,叶抒心中也总归还是有些慌乱的。 可害怕归害怕,他藏木盒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 他先是环顾了一圈,想要寻找最佳的藏匿地点,直到他的目光落到了身后的神龛上。 心肠这么歹毒,竟然还信佛。 还真是…… 叶抒都不知该如何吐槽她了。 他两步走到了神龛前,见香炉里有很厚的一层香灰,便知晓皇后应该是日日礼佛。 将这巫蛊人偶放在神龛下,想来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毕竟这种邪物,既要经常诅咒,又得有神明镇着。 叶抒想着,觉得有理,便这么做了。 将盒子放好后,他便顺着房梁重新爬上了屋顶。 只是在将瓦片盖回去时,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他一时没拿稳,将一块瓦给摔到了屋顶上,瞬间发出一声脆响。 这种声响放在平日里并不明显,可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便显得格外清楚了。 皇后也被这道声音给吵醒来了。 她警惕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惊恐地朝着门口喊道:“来人!来人啊!”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便有两位宫女快速地推门进来了。 叶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就差跳出来了。 他低头检查,好在那瓦片并没有碎,只是磕破了一个小角。 他不得不在心中感叹,这皇宫里用的一砖一瓦,质量果然要比平常百姓们用的好太多了。 这都没碎。 他紧张地趴在房顶上不敢动弹,生怕被发现了。 好在此刻东南方向突然窜出了火光。 紧随而来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走水了!快来人啊!” “……” “什么声音?” 不等那两位宫女回话,便见有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叶抒眯着眼睛瞧她,发现来人正是下午给赵缚宫里塞粗使宫女的那位掌事姑姑。 只听她急急忙忙地说道:“皇后娘娘!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皇后此刻正烦闷得厉害,哪里听得了这般不吉利的话。 她蹙着眉,语气里也充斥着不耐烦,她道:“慌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崇明宫走水了。”崔萍说道。 闻言,皇后脸上瞬间露出了笑意 她坐在床上,双手狠狠拍着被褥,“火势大吗?烧吧烧死那个贱种!” 趁着皇后和她交谈时,叶抒快速地将最后那一块瓦片盖了回去,他也没什么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只是他心中有些好奇,崇明宫是什么地方。 但此时也不是想这些时候,于是他转身按照方才来时的路径,在房顶上快速地穿行离去。 等他回到景和宫时,赵缚已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他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巍峨宫殿,他只披了一件银狐大氅,站在冬夜凛冽的寒风之中,手中还提着一盏灯笼,翘首以盼他的归来。 赵缚见到叶抒平安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悬着的心才总算落地。 他一把将叶抒拉了进来,并拽着他往里走。 直到回到了殿内,赵缚再也不伪装了,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吓死我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阿抒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急死了。” 赵缚委屈地将头埋在叶抒的脖颈处蹭了蹭,像只可怜的小狗,摇着尾巴向主人寻求安慰。 他计划着叶抒应该能很快得手,但他却一直都等不到他回来。 他都已经把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 好在他平安地回来了。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担心了。”叶抒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 等叶抒的身子稍稍暖和了些,赵缚便开口说道:“阿抒,你现在快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烧掉。” “好。”叶抒点头。 在皇宫里,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等叶抒换好衣服出来后,便听到宫里吵嚷嚷的。 他又想起来了,皇后和那个掌事姑姑口中所说到的“崇明宫”。 他问赵缚:“崇明宫是什么地方?” “七皇子赵文巍的住所。”赵缚并未隐瞒他,如实回答道。 正值隆冬,皇宫里干燥得很,虽然宫人和守卫众多,但偶尔走一两次水,倒也算正常。 但他们这盘棋下得这么大,当然得烧到一个不好惹的,不然他们的心血不都白费了吗? 更何况,到时候查起来,他们会悄悄放出许多指向皇后的证据,这样当搜查的人,寻到了皇后宫里,发现那个写着赵文巍生辰八字的巫蛊人偶,才能将它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最重要的便是,这场火起得蹊跷,按照赵文巍的性子,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拉人下水。 这才是赵缚和汪祉密谋时,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第86章 顺水推舟 崇明宫。 赵文巍怀里搂着温香软玉,睡得正香,便听到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一睁眼便见自己寝殿外一片通红的火光,随之而来的便是扑鼻的浓烟,屋内的温度也在急剧地上升着。 这一场面差点没把他给吓得当场晕过去。 床上的女子也跟着起来了,她被吓得蓄满泪水,紧紧搂住赵文巍的胳膊,“殿下,奴害怕!” 他甚至连衣裳都顾不上穿,哪里还会管一个暖床丫鬟的死活,径直甩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到地上,自己转身就朝着门外跑。 因为火势实在是太大了。 等他开门出去时,不知是哪个前来救火的宫人,如此不长眼,直接拎着一大桶水,劈头盖脸地泼到了他身上。 赵文巍:“操!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敢泼本宫!” 那个小太监被这么一嗓子给吼得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好在他身旁的同伴拉了他一下,这才将他给拽走。 现在人又多又乱,赵文巍又没有看清楚,现在还不赶紧跑,还站在那等着被他发现了降罪处死吗? 冬日本就冷,加上被泼了这么一大桶冰水,赵文巍很快便冻得瑟瑟发抖了。 好在有宫人侍卫发现了他,给他披了一件披风,又用轿子抬着他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后,赵文巍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他坐在炭火烧得极旺的偏殿里烤着火,想要将身上的寒意驱散几分。 可他还未坐下,突然脚边就落下一个小纸团子。 他先是环顾了一圈,确认自己没有危险后,这才弯腰伸手去捡。 赵文巍将手中的纸团打开,便看到这样一行字:提防皇后对你下手。 赵文巍快速地将纸团给藏了起来。 他又走出殿门,看了一圈。 这个纸团到底是谁给他的? 那人为什么要告诉他这样的消息? 莫非这起纵火案,与皇后有关? 在这皇宫里,只要是皇子,那便是皇后的敌人。 因此皇后会害他并不是什么秘事。 只是他想要知道,到底是谁给他丢的这个纸团提醒他? 难道他的宫里,已经被其他势力渗透了吗? 赵文巍越想越感到脊背发凉。 他瞧着不远处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打定了主意后,心一横,独自走进了火场里。 既然有人要取他的性命,那他便顺水推舟,将这事闹得再大些。 他咬着牙,将自己的手伸进火舌里,白皙的小臂瞬间烧伤了一大片。 他疼得额角青筋暴起,如豆大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滑落。 直到烧成了他满意的程度,他才收手,又在脸上身上抹了些脏污,这才重新走回了偏殿。 等皇帝和皇后赶过来时,赵文巍举着烧伤的左臂,神情呆愣地坐在偏殿的主位上。 哪怕屋子里暖烘烘的,他照样抖得厉害,脸色煞白,嘴唇乌紫,牙齿也发出磕磕碰碰的声响,那举起来的左手,小臂上烧得血肉模糊。 赵文巍一抬眸,便见到了皇后投过来的那道怨毒的眼神。 他瞬间想到了那张纸团上的内容。 难不成还真是皇后派人放的火? 思即此,他立即扑过去一把抱住皇帝,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父皇,您可要救救儿臣啊!这么大的火势!这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想要了儿臣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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