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韩秉义当朝弹劾赵胤礼,可谓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从前皇帝能够容忍他,毕竟是为了大雍江山,如今皇帝真的还能容忍他来伤害自己儿子吗? 赵胤礼显然也慌了,六十大板打下去,别说会不会残了,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会成为一件难事。 他转身指着跪在地上的韩秉义怒骂道:“你疯了!你竟然要为了那些贱民们,来刁难孤!” 听着赵胤礼一口一个“贱民”地称呼着高举他们的百姓,韩秉义更加坚定了他心中所想。 他抬眸望向赵旭,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还望陛下明鉴!” 赵缚也在心中期盼着,想要看赵旭会如何抉择。 只听赵旭缓缓开口道:“既然韩卿觉得朕罚得轻了,那便按照韩卿所言,杖责六十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疲惫。 但很快,又有支持太子一党的朝臣站了出来,为太子说话。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可……” 但他们的出发点大多都站不住脚,还未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完,便遭到了韩秉义的质问:“大雍律法严明,若因其身份贵贱便徇私包庇,那么上至王公贵胄,下至乡绅土豪,是否都可以随意草芥人命?那律法岂不是成了一张虚有其名的废纸?” 韩秉义实在是太过威严,加上他又是出了名的敢冒死进言,就连赵旭对他都礼让三分,朝中大臣也都对着位吏部尚书高看一眼。 只是他为人清正,为官清廉,并不参与党派之争,因此也没人敢去拉拢他。 但大家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若是哪位皇子能得到韩秉义的青睐,那必然是如虎添翼。 …… 之后又有官员们禀报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可举朝上下,竟无一人,谈及了宁州之乱。 赵缚心中愈发地冷了几分。 这些上位者啊,他们眼里已经填满了纸醉金迷,只能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将百姓的疾苦抛诸脑后,可他们都忘记了,若干年前,他们或是他们的祖辈,也曾出生微寒,一旦跃过了龙门,便将自己的曾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下朝后,赵缚便出了宫,他回到客栈寻叶抒时,他正在擦拭着他的佩剑。 湛卢剑的剑身锻造得十分精美,通体泛着锐利的寒光。 他低头认真地擦拭着,直到听到开门声才抬头望过来。 见到赵缚后,他笑了笑,问道:“还顺利吗?” 赵缚转身进了房间,将门关上后,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嗯,一切顺利。” “那就好。”叶抒说着,将擦拭好的剑收了起来。 “阿抒,陪我去个地方吧。”赵缚拉起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 “去哪?”叶抒问。 赵缚道:“去买个宅子,只属于你和我的家。” 叶抒闻言,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家了。 自从师父师娘去世以后,他便开始独自漂泊,在这江湖中浪迹了数年之久,实在是有些记不清,有家是什么感觉了。 可如今赵缚却说,他会和自己有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小家。 这对于叶抒而言,无疑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他心中也越发地笃定了,他没有选错人。 “哭什么?”赵缚抬手为他擦去了眼泪。 叶抒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夹杂着丝丝委屈,可听起来更多的却是高兴。 他道:“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赵缚紧紧握住他的手回道:“我也要谢谢阿抒,我也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被人坚定地爱和选择了,只有和阿抒在一起,我才有家的感觉。” 他和叶抒,便是两座飘零的孤岛,在时间长河中缓慢地移动着,直到遇到了彼此,他们的灵魂才在彼此的爱意中,得到救赎和弥补。 …… 最终他们在京城近郊买下了一个带院子的小宅子,叶抒很喜欢那个院子,高兴得手舞足蹈地对他比划着,等来年春天,要在院子里种些什么花草。 赵缚笑他一个舞刀弄枪的江湖侠客,竟然也会喜欢侍弄花草。 他揽着叶抒,指着空旷的院子同他说,“阿抒,日后你便有地方练武了。” 自从他来了京城后,便再也没有用过剑了,他瞧见过好几次,他都对着湛卢剑暗自伤神的模样。 赵缚喜欢意气风发的叶抒,所以他不忍心他这般肆意盛放的花,被囚于一方天地,日渐凋零。 叶抒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以及强有力的心跳。 实在是很难不心动。 …… 叶抒的东西并不多,因此搬家也毫不费力,赵缚先是安排了人过去打扫,晚上便带着叶抒住了进去,并将钥匙交给了他保管。 为了庆祝搬新家,叶抒买了好些酒肉回来,亲自下厨给赵缚做饭。 赵缚便坐在一旁,乖乖地等着他。 期间叶抒又问到了他:“昨夜那些伤者都处理好了吗?” 他们昨日走得很早,并未看到之后的发展,但今日他去买菜时,听百姓们将这事传得热火朝天。 赵缚淡淡道:“都处理好了,放心吧,今日早朝太子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闻言,叶抒放心地点了点头,“那还好!” 赵缚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便将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了叶抒听。 叶抒听了,心中不禁对韩秉义这样的忠臣多了几分敬佩之情。 他手中举着锅铲,转身问他:“太子这么蠢,为什么还要立他当太子啊?” “其实这事也不全赖太子蠢。”赵缚道。 毕竟这一整件事,都是他们为太子精心设计的圈套,只要他一脚踩了进来,便会一环套一环地将他牢牢锁死。 汪祉才来京月余,却在东宫之中也安插了他的人脉,太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得知了太子死了心爱之人后,便以书信暗中联系上了他,赵缚便将早些时候一直培养的宋良娣替身送进了聆音楼里,并造势将她捧成新花魁。 太子痛失所爱,整日怀缅宋良娣,如今听闻了有这么一个美人儿,和自己心爱之人容貌有七八分相似,自然是会跑出宫去见上一面的。 而花魁早已在房中的香料之中放了些东西,若是配合喝了些下了药的茶水,便会性情暴躁。而他们也趁机安排了人去寻花魁,让他们和太子对上。 如此一来,便成全了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赵缚还早早地将消息透露给了二皇子和七皇子,只等着他们互相攀咬。 叶抒傻乎乎地问道:“这难道是……你设计的?” 赵缚笑着默认了下来。 “那你……” 赵缚将事情前因后果全都说给了叶抒听,但却将汪祉一事隐瞒了下来。 叶抒听完这一缜密的计划后,久久不能回神。 好半晌他才缓缓说道:“好脏的手段!” - 注: [1]出自《唐律疏议》
第83章 贴身侍卫 灶台里的火焰窜得很高,时不时炸得噼啪作响,赵缚坐在门口,暖黄色的火光照在他清隽的脸上,那双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暖意。 他抬眸看向叶抒,笑了笑,没说话。 这样的手段在皇室之中,算不上多肮脏。 比这更让人恶心的心机,他这些年里见过太多太多了,与他们那群连心肝都是黑的人相比,他起码,还存有一丝人性。 而且暂时还没有想过要取这些手足兄弟们的命,只是想要借着他们彼此的势力,相互制衡,引诱他们内斗。 叶抒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又迅速补充道:“不过他们也是自己活该,谁让他们派人来杀你。” 闻言,赵缚的眸色亮了一瞬,“你不会觉得我不好吗?” 叶抒摇头,对此看得很开,“不会啊,是他们伤害你逼迫你在先,你做这些也只是为了自保。” 只要他不伤害无辜之人,那么叶抒便不会觉得他不好。 自他回京后,他便暗中派人去梨棠村,寻了车夫的家人,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安葬费,又将车夫的尸骨运了回去,风光大葬。 他并不是觉得赵缚这样做就值得被原谅…… 只是他也在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履行责任。 后来,赵缚也有主动地找自己解释过,他当时为何会做出那种举动。赵缚说车夫大叔知道他的身份,他那会是太害怕了,害怕他会把他们的身份宣扬出去,招来更多的祸患。 当时叶抒的心中也正面临着极大的抉择,与其说他无法原谅赵缚的行为,倒不如说他是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被打破的原则,无法原谅那颗早已有失偏颇的心。 “阿抒。”赵缚沉声唤他。 连着喊了好几遍,他也没什么反应,最后还是赵缚伸手去摇了摇他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 “菜要糊了。”他提醒道。 叶抒连连应声,转过去手忙脚乱地开始翻动锅里的菜肴。 赵缚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坐在小板凳上,手肘撑着下巴,“阿抒,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你说。”叶抒手上的动作没停,但丝毫不影响和赵缚的对话。 “我可能得回宫里待上几日。”他带着商量的语气继续说道:“若我一直待在宫外,和他们都碰不上几次面,只有我回宫了,才能为他们创造机会。我想问,你要同我一起进宫吗?” 闻言,叶抒翻菜的动作愣了片刻。 他没听得太清楚,赵缚方才在邀请他,一起进宫吗? 可是皇宫里规矩森严,他这样的散漫惯了,总归是适应不过来的。 但赵缚在宫里的境遇,他也大抵了解了许多,让他一个人回去面对那些明枪暗箭,他又实在不放心。 左右为难之际,只听赵缚缓缓开口说道:“阿抒不想跟我一起进宫也是对的,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护住你了。” 想要在这皇宫里生存下去,可不是武功高强就行的。 这四四方方的囚笼里,住着的都是些为了权力,努力向上攀爬的贪婪之人。这些人的心,要比普通人多上无数的心眼。 像叶抒这样自由散漫的人,在这宫里,若是没有强劲的靠山,是活不下来的。 不得不说,赵缚这一手卖惨十分奏效,原本还摇摆不定的叶抒,在见识了他这番模样后,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 妈的!不就是陪他进皇宫吗? 他去! 他去就是了! 赵缚都已经给了他一个家了。 他也得为赵缚做些什么才对。 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后,叶抒便朝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真的吗?”赵缚眼尾泛着淡淡的红,看起来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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