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大雍的律法等着他。” 叶抒他们和几名捕快赶到沈儒家时,他正背对着门口,向一块刻着“孙卿卿”字样的灵位敬香。 他将手中的香插进了香炉中,随后转身走向叶抒。 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们会查到他甚至还主动将自己的衣袖撩了起来,将手臂上的伤口露出来给叶抒看。 叶抒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沈儒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在被捕快扣下的前一秒,最后看了一眼孙卿卿的牌位。 这世间,并不是做什么事情都要权衡利弊的,总有些人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去为她做什么。 …… 最终李有道因与李有财合伙谋害了数十位妙龄少女,被判了凌迟之刑,偌大的李缚也被抄了家,而沈儒见李有道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对自己杀害李琛为孙卿卿报仇的罪行供认不讳。 后来便听狱卒说,他在牢里咬舌自尽了。 那些失踪的少女们的尸体被亲人寻回安葬,有些父母不愿意花钱为她们敛尸,叶抒便为她们挖了一座小坟。 希望她们下辈子,能过得不再这么辛苦。 赵缚看着蹲在坟前种花的叶抒,不满地催促道:“喂,什么时候走?”
第19章 愿你无灾无妄 临行前,叶抒履行承诺去镇上买了两匹快马,将小驴留给了黎阿婆后,他和赵缚便重新踏上了前行的征程。 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积雪也在逐渐消融,耳侧传来潺潺流水声。 叶抒嘴里叼着一根路边随手摘的野草,迎着和煦的微风,侧头看向一旁清冷绝尘的赵缚。 他思考了很久仍旧没能弄明白,为什么他会发现杀人的不是李有道,还知道李有道不能人道此等不为人知的秘辛。 赵缚又恢复了先前惜字如金的高冷,随口胡诌道:“猜的。” “猜的?”叶抒显然不相信,“能猜得这么准?” 赵缚斜着眸子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你是不是背着我暗中调查了?”叶抒继续追问。 赵缚:“……” 叶抒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板正了脸色,厉声教育道:“赵景行,咱俩现在是一个整体,你做什么事情,得告知我一下知不知道?你也不怕你死哪个角落里,都没人给你收尸啊。” 赵缚蹙眉看他:“你咒我?” “我这是担心你啊!”叶抒反应过来后,连忙呸呸了两声,还抬手在嘴上拍了两下。 他这么一个细微的小动作,瞬间唤醒了赵缚一些埋得很深的记忆。 母妃以前说了什么糊涂话,也总会呸呸两声,然后用手拍拍嘴,以表示自己说错了话,希望天上的神明不要听到。 想到已经故去十数年的母亲,赵缚眼眶顿时红了。 身旁的叶抒还埋着头喋喋不休道:“我这个人吧,命比较硬,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都留不住,好不容易得了你这么个朋友,赵景行,我希望你平平安安,无灾无妄。” 话音落下后,他侧过头想去看看赵缚的反应,没想到他居然感动得哭了。 “其实……也不用感动成这样吧?” 他这么一哭,把一向豪爽的叶抒都弄得手足无措了。 赵缚无语地抬手擦干眼角的泪渍,想狠狠呛他一番,可他方才说他的亲人朋友都离他而去了,似乎他和自己的处境也差不多,而他比叶抒还要多几分身不由己。 想到这,赵缚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生在皇室却从未享受过这份殊荣,这个空壳子身份伴随他的,只剩下痛失至亲至爱的无尽悔恨,而他,也只能活成上位者手中的傀儡,和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威胁的蠢材。 “怎么感觉你有心事啊?” 赵缚敛了眉眼,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但叶抒眼中写满了担忧,他总觉得今天若是不说出点什么来,按照他这个性子,得缠着他没完没了的问。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只得言简意赅地带过这个话题,“有些想我母亲。” “总是听你说起你母亲,她肯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叶抒语气里满含羡慕。 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母亲,刚生下来便被遗弃了,虽然师父总说不是遗弃是走散,可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人前来找寻过他。 赵缚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他的母妃,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可惜她的性子太好了,又总是为他人考虑,最终落得个被人设计惨死的下场。 叶抒笑眯眯地说道:“那我们快些赶路吧,等到了益州你就能见到你母亲了。” 闻言,赵缚握着缰绳手蓦地用力攥紧了,马儿感受到了束缚,变得焦躁了不少,好在叶抒及时出手制止了。 回过神来的赵缚轻声同他道谢,“谢谢。” “又跟我这么客气。”叶抒有些不满地埋怨他对自己的疏离。 见赵缚不说话,叶抒又换了个话题:“赵景行,你破案这么厉害,家世应该也很显赫吧,怎么不考虑考取功名做个好官,造福万民呢?” “政治腐败,光是当个好官,是没有用的。”赵缚语气淡淡的。 乌台诗案这等典故,朝中时有发生,深知自己年迈的皇帝,对于身边的人越发的不信任。党派与党派之间的斗争也铲除了不少清正廉洁的好官。 如今的大雍,早已不复往日的繁荣昌盛,内里腐烂得只剩下一个躯壳了。 叶抒眼睛雪亮亮的,他语气异常坚定:“所以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肃清罪恶与不公,以己为刃,重开一回天地。” 赵缚望向他时,眼神柔软了许多。 他问:“这是你们江湖侠客心中的正义吗?” 叶抒摇了摇头,“其实我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一辈子住在将弥山,搭一座茅草屋,再种两块地,最好是再挖个小池塘,养养鱼。” “有故事?”赵缚问。 “是啊,后来失去了很多亲人,就成长了。”叶抒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语气也尽量显得轻快些。 可赵缚还是捕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心酸。 师父和师兄们死后,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突然有了一个能听他倾诉的人了,叶抒突然就有些忍不住。 他想给自己积压已久的情绪找到一个发泄口。 赵景行会是上天垂怜,给他昏暗的生活中增添的一抹亮色吗? “这么看着我作甚?有什么想说的说便是了。”赵缚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叶抒问:“你有什么没实现的愿望吗?” 赵缚想也没想,“没有。” 有想要的,他都靠自己去争取,有时候在宫里身不由己,他便也没那么多奢求的东西了。 他唯一所愿便是站到权力之巅,清算所有的恩怨。 “人怎么可能没有心愿。”叶抒显然不相信。 “那便愿海晏河清吧。”赵缚随口说道。 毕竟他也不敢保证未来的变数,皇位究竟鹿死谁手,如今还是个谜。 叶抒语气中满含期待与憧憬,他唇角微扬,“我希望以后能建立一个开明的盛世,女子也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来。” 闻言,赵缚脸上的神情微微怔了几秒,他看着面前的叶抒,觉得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 从前他也这般坚守自己的道和义,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他也记不清了,但此刻如此鲜活的叶抒唤醒了他迷失许久的自我。 “赵景行,希望我们都能见证那一天的到来。”叶抒语气中满含憧憬。 面对叶抒毫无保留的热情和真挚,赵缚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明晃晃的东西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在胸口荡开,传遍全身。 果然不能和人深交。 他这样的人,是不应该拥有朋友的,既是害人也是害己。 心慈手软可爬不上那个高位,多了份牵挂便是多了份软肋,他需得斩断所有会耽误他夺嫡的阻碍。 思即此,赵缚拍了拍马背,将叶抒甩在身后。 “你走那么快干嘛?”叶抒见他莫名其妙地冷了脸色,也加快速度追了上去,“少爷,怎么不高兴了少爷?” “你好烦啊。”赵缚板着脸,语气也变得不耐烦了。 “我……”叶抒话还没说完,便觉察到有一支利箭朝着赵缚的方向射过来,他急忙伸手去拉他,并大喊道:“小心!”
第20章 我帮你上药吧 赵缚反应过来时,那支箭已经距离他很近了,他来不及反应避闪,只能尽量匍匐在马背上。 但在他身侧的叶抒极快地拔剑,替他挡下那些锋利的箭矢,并趁机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马上。 “抓稳了。”他将赵缚圈在怀中,甩着鞭子狠狠抽向马背。 马匹受了惊吓,跑得速度极快,甚至好几次都差点把叶抒给甩下去了。 那群在林间埋伏他们的人没有得手,也都追了过来。 面对穷追不舍的刺客,赵缚有些担忧,他攥住叶抒的衣袖,试探地问道:“要不你丢下我走吧?” 可另一只手却早已握紧了匕首,若叶抒的答案不是他想听到的,他便会趁他抛下自己逃离之际,一刀插入他的心脏。 叶抒怒其不争,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胡思乱想啊!咱俩都四肢健全,不能一起跑吗?非得留一个下来送死?” 他这会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带着他逃命,结果赵景行这货,居然满脑子都是在想着自己会不会丢下他。 今日就算数个陌生人他也会施以援手,更何况现在那群人还是冲着他的一千两黄金来的。 “前面没路了!”不远处的断崖映入赵缚的眼中,他原先还警惕着的思绪此刻也彻底崩断了。 难道这是天都要断他的路,绝他的命吗? 马受惊跑得极快,如果他们再不跳下去或是想法子让马停下来,那留给他们的选择便只有死路一条。 跳下去和那群刺客们殊死一搏,还有生还的可能,可摔下悬崖便是必死无疑了。 赵缚心中有了答案,立即抽出匕首,朝着马脖子狠狠扎去。 “赵景行!”叶抒在摔下马之前,紧紧攥住了赵缚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上。 山路崎岖不平,他自己摔下来就已经够疼了,还多了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此刻叶抒只觉得背后一片火辣辣的疼。 “你没事吧?”赵缚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抓住他的胳膊想将他拽走。 叶抒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拿起了剑,同赵缚郑重承诺道:“我就算死,也会安全地把你送去益州再死。” “……” 随后他在赵缚复杂的目光中,执剑冲过去和那群刺客殊死搏斗。 他的招式凌厉,虽然宫里的刺客们接受过专门的训练,可也敌不过叶抒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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