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思蹙眉上前向尤翰庭行礼:“大人,之前为了章曈之死推出去的替死已经瞒不过章家了,眼瞅着便要查到我们头上了。” “本官知道。”尤翰庭不耐烦道,“陛下需要拿我来利诱朝中废太子党,章琰就算查出真相也暂时不会动我” “晟州那边传了什么信没有?” 困思一愣,为难道:“大人当初将悯平君叛国一事上禀今上,便已经与晟州那边反目了。” “不会。”尤翰庭敛眸道,“我爹和大哥还在晟州,如今表叔不得圣意,他们还需要我在朝中探听天意。” “且等几日,等几日便知道他们的打算了。” 尤翰庭又将眼神放到沈家马车消失的方向,眉头又蹙起来:“只是王都有一个文逸与我为敌,已经够我应付。如今沈沨回来了,他素与我有过节,得想个法子让他离开王都。” “可沈大人如今完成出使,荣耀归国更是盛极一时,是今上宠臣,何来离开王都一说?”困思愁眉苦脸道。 尤翰庭一记眼刀使过去:“少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话。” 困思见尤翰庭有了气,连忙赔笑点头:“大人恕罪,小的知错了。” 尤翰庭沉思半晌,眼神变得愈加阴冷:“不如让他丁忧。” “丁忧?”困思大吃一惊,没反应过来尤翰庭的意思。 “覃临尤家向来是郸州第一世家。如今趁着尤家败落,泰明沈家冒头,占了尤家的位置一跃成了郸州世家之首。” 尤翰庭眯起了眼睛:“且如今我成了鳏夫,他一家却圆满,本官怎会甘心?” “大人是还在介怀钟二姑娘的事吗?”困思小心问道。 尤翰庭冷笑一声:“介怀?我不要的东西,他沈沨也不配沾染。” “听说这次南安敌袭过后郸州百废待兴,过几日州衙会召集郸州各世家主君管事到永安共商复兴之计。本官有一封密信,你亲手交到于知州和蔡县令手中。” 困思刚从“丁忧”二字缓了过来,只觉得尤翰庭愈加可怕,身上不由颤抖起来,额头上出了涔涔的冷汗,只能应声而退。 二 入了冬,便到了阿年的两岁生辰。 因为两年一直未有值得大喜的好事,且当初阿年出生也因为朝局动荡没有办满月酒,钟岄与沈沨商量着为阿年小小办一场生辰宴添添喜气。 王都勋爵贵胄,与沈沨钟岄有交情的都来了,半年来鲜少赴宴的潘大娘子亦然,文姝也从东昌回到王都,跟着文逸一同来赴宴。 如今文逸在御前做官得力,文姝的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大,已经没人敢当着文姝的面说她如何如何,只有些妒忌文姝的刁钻毒舌妇在背后有时嘴碎说三道四,她也一概当听不见。 沈府终于热闹了一番。 酒过三巡,众人意兴阑珊,沈沨将前席的同僚送走,钟岄也妥善送走了后席贵妇。 沈沨终于有机会拿出自己为阿年准备的生辰礼。 钟岄正哄着阿年,瞧见沈沨郑重其事地将两本书放到桌子上,不禁扯了扯嘴角:“这便是你送给阿年的生辰礼?” 沈沨淡淡笑着:“这是当初我启蒙时学的书,自觉受益匪浅,故而传给阿年,让女使平时照料时随身带着念给他听,以期他可以早日开蒙。” “你是几岁启的蒙?”钟岄扯了个笑。 “应是五岁的年纪。”沈沨若有所思。 “可如今阿年才两岁啊。”钟岄笑得比哭都难看。 “就算阿年听不懂……” “打住。”钟岄止住了沈沨的话,将阿年放到他的怀中,“你看看你儿子。” 沈沨看着怀中懵懂天真正在吃手的孩童,眼神不由得柔和而爱怜起来。 “你怎么忍得下心呢?”钟岄欲哭无泪,“你看看别人都送的什么?” “章大人与潘大娘子送的金镶玉长命锁;文姝送的一箱金元宝;文逸送的王都最新出的天工球……”钟岄一概给沈沨点过,其余人便是送些时兴的料子和金银玉器小物件什么的,没有一个人如沈沨这般重视早蒙,送笔墨书纸砚。 沈沨听出了钟岄话中之意,低头轻笑两声:“娘子若觉得尚早,那便再晚两年。” “这才像话。”钟岄终于松了口气,“那你得送阿年些别的什么。” 沈沨故作沉思,终将眼神放到了钟岄身上:“不如送阿年一个弟弟妹妹?” 钟岄瞳孔一缩,脸立即红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白日宣淫!” 沈沨瞧了一眼房外的满天星斗:“如今是夜里。” “你住口。”钟岄回想起生阿年那日的痛苦,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那样刻骨铭心的痛了。 沈沨知晓钟岄怕疼,温和笑笑:“我随口说笑的,你不必当真。若你不愿,我亦不会强求。” 钟岄越想越臊,连忙岔开话题:“湛哥儿去年中举之后因为郸州之乱没有入王都会试。如今今上为了郸州学子加开恩科,他可准备好了?” “前几日收到爹娘的来信,说过了初五便让他入王都。”沈沨刚将怀中的阿年哄睡,轻声笑道。 看着沈沨熟练的动作,钟岄有些欣慰:“等湛哥儿过了会试进到殿试中了进士,你在朝中便又有了一个助益。” 沈沨刚要开口,却被打断。 常欢忽然进门,向钟岄与沈沨依次行了礼:“姑娘,姑爷。门房来通禀,说泰明家里二爷身边的江北来了。” 钟岄与沈沨对视一眼:“传。” 江北风尘仆仆地进门,红着眼睛向沈沨直直跪下:“请大爷还家主持大局!” 沈沨与钟岄俱是一惊。 沈沨将江北搀扶起来:“家里怎么了?” “主君没了。”江北哭出了声。 沈沨瞳孔骤然一缩:“你说什么?” “家里主君过世了。”江北又道一句,“大娘子承受不住已经病倒了,家里如今是二爷在撑着,命小的来王都请大爷和大奶奶回去。”
第80章 有疑 一 沈沨丁忧措不及防,第二日一早匆匆向宫里和吏部报了丧,郸州州衙的报丧文书正好也到了,吏部很快给他发了内府开具的孝字号勘合文件。 沈沨将其余事匆匆托付给了文逸,当日快马回了泰明。 阿年年纪小受不住颠簸,钟岄只能带着他做马车回去。 沈沨归心似箭,快马长鞭没有几日便回到泰明城,还未进家门便是触目惊心的满目苍白。 他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缓缓进了府门。 见到沈沨回来,女使仆役都忙行礼问安。 听到沈沨回来的消息,杨氏身边的李妈妈迎了出来,一见沈沨便哭了出来:“大哥儿可算是回来了。” 沈沨急忙拉住李妈妈,颤抖着声音道:“我爹我娘和湛哥儿呢?” 李妈妈面露哀色:“大娘子病倒了,现在还在房中养着,二哥儿现在书房主持家事,主君,主君……” 见李妈妈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沈沨放开了她,抬步向沈家夫妇的院子赶去。 进到房里,沈沨便见到杨氏正拿着帕子低声哭着。 “娘。”沈沨轻唤了一声,“我爹他……” 杨氏朦胧着双眼向沈沨看去,认出来人后又泪如泉涌,向他伸出了双手:“儿啊,你怎么才回来啊。” 得到了变相的肯定,沈沨亦是红了眼睛,上前接住杨氏的手臂直直跪下:“儿子不孝,回来晚了。” 母子二人哭了一会儿,杨氏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你且去看看你二弟吧,他从未学过这些理家事,这段日子我病着,难为他了。” “是。”沈沨接过李妈妈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规规矩矩给杨氏行礼告退。 来到书房,沈沨见到了沈湛。 沈湛如今已二十一岁,与沈沨有七八分相像,谦俊的容貌如今尽显疲态,正在紧紧盯着案上的文书沉思。 “湛哥儿。”沈沨上前,将颤抖的手搭在沈湛的肩膀上。 沈湛猛地抬头转身,见是沈沨,鼻头一皱抱住了沈沨的腰:“大哥哥,你可回来了。” “你受苦了。”沈沨拍了拍沈湛的后背。 “大哥哥,你看。”沈湛连忙起身,将座位让给沈沨,指着案上的书信文书道,“爹爹不在了,娘也没有心力,庄子上的钱粮我不甚懂,如此报上来的钱粮收支该如何批复?” 沈沨略了一眼,便瞧出了账目上的出入,想是庄子上的人看沈家没了主君,主母又在病里,故意欺负沈湛不通财银,想趁机捞钱。 看着沈湛熬红了的双眼,沈沨安慰道:“听娘和李妈妈说你为了家里事殚精竭虑,想必许久未休息了。你先回房歇息,这里便交给我。” 沈湛自觉体力不支,顺从地点了点头,行礼告退:“多谢大哥哥。” 沈湛带着江北离开后,沈沨又翻了翻其他的账目,或多或少皆有问题,他沉了沉眸子:“江流江川。” 江流与江川闪出:“小的在。” 沈沨将沈湛写的批复统统划去,合上账目报表递给了两人:“将这些都发还回去,告诉他们,我回来了,还想在沈家继续做事的就不要给我耍小聪明。” 两人应声而退。 沈沨熬了几日,一边沉着处理繁琐的家事,料理了企图趁机不轨的家贼,一边追问沈霖的逝因。 沈霖是在世家大会结束后回程途中出的事,他问及随行仆从,皆说是突然暴毙而亡。 州衙与县衙为了以示亲民,派了仵作验尸,仵作经查也没有查出意外的迹象。 再加上世家大会举行前,沈霖案牍劳形,忙活了很长一段时间,遂归为猝死意外。 州衙与县衙的文书俱到,沈沨默默签了字,受了官府的抚金,本着入土为安的念头,等着钟岄与阿年到了泰明,他便为沈霖办了丧事。 许是丧父痛彻心扉,亦或是钟岄的到来给了沈沨喘息的机会,沈霖丧仪一毕,沈沨便病倒了,整宿整宿发着高烧。 所幸钟岄在,一边照顾着沈家一家老小,一边尽心料理着家事,沈家没有再出什么乱子。 二 沈沨身子没有好全,家里一应事都交给了钟岄,钟岄翻着各家递来的悼信,渐渐起了疑心。 特别是武定娘家岳氏寄来的信上说,世家大会时见沈霖神采奕奕,没想到竟会在回去的路上猝亡。 钟岄将岳氏的信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并将各家的悼信放在一起做对比,发现虽然沈霖为了世家大会一连几日劳心劳神,但其精力尚且够用,因疲倦猝卒的可能性并不大。 她沉思半晌,唤来了常欢:“此次世家大会中,秦先生虽然在覃临,但也算是永安世家,你去问问秦先生是否赴会?” “是。”常欢应声而退。 没一会儿,常欢来报,秦家子息薄弱,当日秦慎确实代表秦家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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