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岄拿定了主意,忙让常欢备车,要去覃临瑾瑜书院。 然沈沨与杨氏俱病着,家里能顶事的人不多,钟岄命常欢将沈湛唤来。 “大嫂嫂。”沈湛规规矩矩同钟岄行了礼。 钟岄将其虚扶起来,开门见山道:“湛哥儿,我有要事得去覃临一趟,如今家里婆母与你大哥哥还病着,我想让你帮着管两天家。” 沈湛闻言,犹豫为难道:“大嫂嫂托付如此大任,我怕我会做不好。” 钟岄微微敛眸:“如今你已二十一岁的年纪,若不是因为科考耽误,便已经娶妻生子了。男儿当顶天立地,我听说在你大哥哥回来之前,你便已经管上家了,怎么如今倒不敢了?” 沈湛闻言,立即垂头丧气起来:“但我管家的时候,给家里批了不少糊涂账,什么也没做好。还是大哥哥回来之后,重批了烂账,才将家里管得井井有条的。” 看着沈湛挫败的样子,钟岄会心一笑:“谁也不是生下来便会管家的,你不通此事也可以学,我与你大哥哥都是从你这样一步一步学过来的。这几日我会让家里的管事尽心教你,若你还有顾虑,我也可以加派人手去婆母那里照料,让李妈妈到书房看顾你。” “现在是家里的紧要时候,你作为家里的儿郎,应当有一份力发一分光。待日后婆母与你大哥哥病好,也会对你刮目相看:过去受家里庇佑的湛哥儿,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沈湛眼前一亮,又奇怪起来:“那大嫂嫂去覃临是要去做什么?” 钟岄眼神一凛:“我要去弄清楚一件事。” “是与爹爹的死有关吗?”沈湛正色问道,见钟岄默认,点了点头,郑重朝她行了一礼,“那大嫂嫂尽管去做,我会在家里好好照顾娘和大哥哥的。” 钟岄欣慰地点点头,福身回礼。
第81章 是谋杀 一 钟岄打理好了家里,精心为沈湛选了两个忠心能干的管事,又命李妈妈帮着在旁照看,另外将常愉与摘露留下照顾阿年,自己带着常欢逢霜快马匆匆赶去覃临。 如今覃临虽已换了县令,但天子体怜,另命能臣治理郸州,沈沨文逸治下遗风仍在,百姓生息倒也和顺。 钟岄驱马到了瑾瑜书院,进门便见到学子散学,与秦慎对礼告别。 大大小小书生装扮的孩子向门口走去,见到钟岄皆规矩行礼道声“娘子妆安。” 甚或自家爹娘便是在东郊做活的孩子见过钟岄,熟络地唤声“钟娘子安”。 钟岄一一颔首,心里有些动容。 秦慎将书收好,命书童整理书桌案几,转身看到了钟岄,缓缓迎上前来行礼:“钟娘子。” “秦先生。”钟岄回了一礼。 瞧钟岄尚着素服,秦慎轻叹了口气:“世家大会后,我听说了沈家主君的事,钟娘子节哀。” “多谢先生。”钟岄福身道谢,“先生素来明察秋毫,础润知雨,妾身此番前来,是有事要问先生,还望先生不吝告知。” 秦慎脸色稍稍一变,正色打量钟岄:“钟娘子此行是替沈相公来的?” “是。”钟岄笃定地点了点头。 秦慎见钟岄眼神坚韧,许久缓道:“此事,我亦有些疑虑。钟娘子请入正厅详谈。” “有劳先生。”钟岄松了口气,随秦慎进了门。 两人入座,秦慎命人为钟岄上了茶点,随后屏退了随侍。 秦慎轻捻转着茶盏盖子:“尤家式微,沈相公又在朝中得力,沈家如今顶了尤家成了郸州首屈一指的名门。那日世家大会时,沈家主君当真春风得意,接连应酬不见疲色。” 钟岄立即注意到了话里之意:“也就是说,我家公爹不大可能因为劳倦而猝?” 秦慎没有给她肯定的回答,却也默许了这个答案,轻抿了口温度正好的茶水。 “若不是劳倦伤神,那莫非是在宴上中毒?”钟岄喃喃。 “世家大会上的吃食并非固定一人一席,所以沈家主君的吃食当不只他一人用了,且下毒亦易引火烧身,若真是别人暗害,在大会上下毒得不偿失。”秦慎摇了摇头,忽然眼神一定,“还有……” 见秦慎想到了什么,却欲言又止,钟岄神色愈加急切:“先生请接着说。” “世家大会后,沈家主君是最后走的,临行必会去拜谢郸州州衙与永安县衙。且听闻沈家主君只出永安五里便出了事,随后也是最先上报永安县衙,由蔡县令主持仵作验尸之事。”秦慎看向钟岄,没有再说下去。 钟岄想起了蔡石逼嫁文姝的事,眼神瞬间染上恨意:“所以也有可能是他们谋害吗?” “钟娘子慎言。”秦慎抬手示意她莫要再言,“只是这一切都过于巧合,全凭你我猜测罢了。没有真凭实据污蔑一县之令是要坐罪的。” 钟岄冷笑一声:“先生既已给妾身指了路子,那妾身便去一趟永安找证据。”说罢起身向秦慎行礼告辞。 “钟娘子。”秦慎唤住了钟岄,神色有些担忧,“沈家主君虽然在郸州风光一时,但沈家最大的依仗实则是在王都为官的沈相公。” 钟岄一怔,瞬间恍然:“莫非他丁忧一事……” “官场苟且,钟娘子要小心莫要受其反噬。”秦慎微微颔首,拱手告别。 “多谢先生。”钟岄按耐住满心委屈,福身道谢。 倘若沈霖之死只是为了牵制沈沨,足以见幕后之人的狠厉,他们凭什么为了一己私欲,如此平白无故拿无辜之人的性命为代价? 随钟岄上了马车,常欢便见钟岄神色有异:“姑娘?” 钟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打紧,去永安。” 常欢会意:“是。” 二 途中,钟岄特地换了无名的马车,又带着人乔装打扮成来永安做生意的武定人,以防引人耳目。 命常欢去打听了那日帮着验尸的仵作平素喜好在酒馆喝酒,钟岄换了男装,一番准备之后带人去了永安酒馆。 钟岄在一处临窗的位子落座后,便见常欢眼神瞟向另一角落小酌的中年男子:“姑娘,那人便是当日为泰明老爷验尸的仵作聂乙,平时贪财吝啬,好喝大酒。” 钟岄微微颔首,拿出一叠银票交给常欢:“找两个人去陪他喝酒,务必灌醉他。” “是。”常欢接过银票离席。 没一会儿,两个像与聂乙熟识一般的男人在其身边落座,点了几坛好酒。 三人喝得痛快,两个男人少顷便将聂乙喝得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常欢见时机成熟,示意那两人退下,跟着钟岄起身坐到聂乙邻座。 钟岄瞥了一眼神色迷离的聂乙,故意闹出了些声响唤来店小二,将一锭分量不轻的银子放到小二手中,故意压低嗓音道:“我初到永安来,没听过什么新鲜事,劳烦小二哥给说说。” 店小二见钱眼开,立即将银子揣进怀里,开始神采飞扬讲起来:“小哥这便是问对人了,若说最新鲜的,便是不久之前的郸州世家大会,可谓是风光一时。” 果不其然,钟岄听见了身后聂乙不服气地“切”了一声。 店小二注意到一旁聂乙的轻蔑,骤然满眼厌恶,不服气地瞪了回去,不服输道:“小哥不知,这郸州各世家自覃临尤家败落之后,泰明沈家便成了后起之秀,家里大哥儿在王都做官,又为朝中新贵、天子近臣,眼瞅着将来一片灿烂,大有成为世家之首的势头,结果沈家主君却一朝横死,还让沈家大哥儿丁忧归乡,实在是可惜。” 钟岄眼神冷了下来,但为了不露出破绽,面上微微扬起了个笑:“确实可惜。” 店小二摆了摆手:“那沈老爷可是大善人,沈家一家也是,眼瞧着一朝出头,却落得了这般结果,这般天妒之事不提也罢。小的还是给小哥接着讲世家大会的事吧。” 钟岄颔首,又命常欢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 “这般破事也算得上新鲜事?”聂乙看不下去了,摇摇晃晃起身,伸手抢过了常欢手中的银子,坐到了钟岄一侧,“这位小哥的银子也太好赚了吧?” 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钟岄不禁皱眉,她却还是保持着笑,瞥了常欢一眼:“难不成阁下知道有比小二哥说的还新鲜的事?若是真的,那这银子便是阁下的了。” 常欢会意,偷偷又给了正不服气的店小二一锭银子,将其劝走并让其保密。 “保证事超所值。”聂乙一听有银子赚,一把揽住了钟岄的肩,凑到她的耳边轻道:“这位小哥不知,我说的事就是关于这位沈老爷的事。” 钟岄忍着厌恶,止住要出手的逢霜,不着痕迹地拉下聂乙的手:“哦?我洗耳恭听。” 聂乙看看四周,轻声笑着趴在桌子上:“我便是为那沈老爷验尸的仵作,小哥不知,那沈老爷被送过来的时候,还是有气的。” 钟岄的手骤然紧握成拳:“你,你是说,沈老爷被从到县衙的时候,还活着?” 聂乙看着钟岄的表现,只当她是被吓得,得意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就死了。” “不是说沈老爷是在归家途中半路猝死突然身亡吗?”常欢忙问。 聂乙瞥了一眼常欢,哈哈笑了两声:“我做这行当已经二十年了,我能看错?那沈老爷鼻窍里面都是棉花,分明是被憋死的。” 钟岄又是一怔:“那,那些棉花呢?” “事后蔡县令身边的广清说沈老爷是一方世家乡绅,要整理好遗表,让我都清理了。” “窒息而死之人不是会面唇皆紫吗,沈家来领人的时候就没有人察觉?”钟岄不死心道。 “害,小哥不知道我们做仵作的手段。”聂乙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如此而言,沈霖之死大有可疑,想必并非意外而是谋杀。 见聂乙收了银子后不愿再多说,钟岄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带着常欢与逢霜离开。 第二日天光熹微时,几人守在了聂乙家住巷子的拐角处。 见聂乙哼曲出门,钟岄轻声道:“拿下!” 逢霜带人上前在聂乙叫出声前敲晕了他,堵住其口,装进了一个木桶中,搬上了马车。 几人赶在刚开城门出城人多,查问松懈时,给了守城兵几两银子后轻松出城,匆匆离去。
第82章 我不会放过尤家 一 钟岄不敢耽搁,星夜兼程,匆匆赶回泰明后,先将聂乙关进了沈家一处隐秘的庄子上,随后回到沈府。 所幸沈湛肯学,两个管事有钟岄沈沨威慑,做事倒也勤恳,李妈妈也是治家的好手,家里没有再出意外。 而有阿年的陪伴,杨氏的病也见好了。 沈沨病稍稍见好后,开始忙于承业。 接手沈家的家业并不是容易的事,沈沨要与宅子田庄铺子的管事们见面,立自己定下的规矩,反复承认沈霖的死,接受他们的问询与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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