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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夹缝求生皇帝自白

时间:2024-03-04 10:00:15  状态:完结  作者:之谨

  我便也笑不出来,偷偷拍了拍他的手:“怎么了?”

  陆云暮却没有看我,眼睛盯着架上斑斓花灯,映得他瞳孔斑斓如许。他吸了口气,这才垂头看我:“文裕,若我带你……”

  我忽然心慌,下意识抬手挡住了他。缓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莫要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了。”

  话出口一瞬,我蓦然发现这竟不是我第一次与他说这句话,便又觉得好笑,只是笑着笑着,又只剩一声叹息。

  是我懦弱贪婪,配不上他一腔深情。

  心头一时间诸多思绪,我不愿再想,伸臂握住他的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此时此刻,便只有你我。”

  任往后人事倥偬,唯有此时此刻,此景此情。


第31章 31

  ==

  九十

  我本以为元日宴后闹过那一场病,之后多少能有些放松的余地,不成想年后形势便紧张了起来。

  原本只是齐文初突发奇想,准备在今年要开的恩科考试中额外开一场武举,说来不是什么大事,新帝登基开恩科算是古往今来的惯例,但本朝武举不兴,底层军官多从征召的军士选拔,再往上走,就分别被几个世家牢牢占着位子,所以上一回武举能往前追溯个好几十年,也没选出什么来。如今朝中武将不茂,却也依旧有世家势力深耕,所以问题就来了,他这么一搞,倘若选出来个武状元,那把人放在哪儿才算好啊?

  但说到底让他开也就开了,真选出来个武状元,哪怕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大才,到底要不要用,怎么用,那也是之后的事。只是不知道朝廷里这帮主事大佬是不是觉得齐文初刚一登基就想插手权力分配太不把他们当回事,所以死活不同意,借口找了一堆,什么文举武举并取过于兴师动众,排布不开,什么我朝乃礼仪之邦,西北边境方安,此时选拔武将,怕是会被人误解……

  反正就是,不行。

  被这么全方面大规模反对齐文初居然没生气,还当即就表示是自己年轻想得不够周全,诸位爱卿所言甚是,果真是朝中肱骨,朕尚有许多要学的。

  于是诸位大佬被夸得舒心了,觉得这位新皇帝孺子可教也,还是先皇好眼光云云。结果他们还没舒心几天齐文初又开始折腾:他打算趁着开春去巡边。

  路线都规划好了,巡完西北巡东北,巡完东北乘船下江南,与江浙纳税大户进行友好交流,顺带取道百越慰问少数民族。

  保守估计,没个一年回不来。

  齐文初振振有词:朕自小长在京中,未曾知我朝疆域之大,如今朕已登大宝,天下既安,四海升平,自当代先祖巡视四境以昭天威。

  又说:正如诸位爱卿所言,西北如今虽平,但鞑靼狼子野心,仍是我朝心腹之患。朕以天子身份巡视边线,便是要告诉他们,若敢来犯,朕必诛之。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宋鲤转述给我时也不由得热泪盈眶,一边拿袖子抹泪一边感慨:“想不到大公子还真是个汉子,从前误解他了。”

  我木着脸听他说,原本应该附和一下,让他别因为轻弹男儿泪觉着尴尬,但我就是夸不出口。

  因为齐文初这个混球,他把陆云暮召到宫里当御前侍卫了。

  怎么说,我跟陆云暮的事现如今基本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除了部分籍贯崆峒山的,意外的大部分反馈都挺正面,甚至都有传闻说齐文初还能容我这个晋王在朝中做事就是因为我是个断袖,乃至于有人觉得我断袖是为江山稳固,是舍小家为大家,值得大家称道。

  我听完心里挺复杂的。

  虽然我对这个时代广大群众对皇帝的房中事十分关注早有预期,但真在这事上把自己扯上就真的有点毛骨悚然了,更别提还能牵扯到什么为国为民,真是扯淡到极点,更扯淡的是,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搞基都能搞出个为国为民,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但就因为跟我搞基这个身份,陆云暮的处境就比较微妙。他是齐文初母族陆氏的子弟,现如今却跟了我,便又算我这个晋王一边的人。所以齐文初如今启用陆云暮,到底是意味着他要复启陆氏,还是同我这个弟弟消除隔阂,以示重视?

  难不成,还有别的?

  比如说,当人质。

  !

  我越想越害怕,陆云暮第一天下班我心惊胆战地去宫门口接他,等他上了马车,先是把剑扔在一边,随手松了领口,又自己去拿了一大壶茶水,喝完之后才松了口气:“无他,他在宫中没有敌手,觉得无趣,找我跟他对练而已。”

  ……哦。

  倒是忘了齐文初是个武林高手了。

  也忘了陆云暮也是个武林高手了。

  我这瞎操心真是。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对陆云暮嘱咐了几遍,如果发现哪里不对,立刻就找机会往外跑,千万别停在那被人抓住了。

  那之后我观察了几天,倒还真像陆云暮说的那样,虽然名义上是御前侍卫,但他也不去宫里点丁,照从前一样跟在我周围脚前脚后,只是偶尔有人通传,让他入宫见驾,他才带着剑过去。

  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规律:前朝吵得愈是激烈,齐文初召陆云暮进宫的频率越高。

  开始时半个月也没找他,后来便三五日一去,过了没几天,就每日都要叫他进宫。虽然看了一段时间就知道两个人对打不过见招拆招都留有余地,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一直悬着,直到有一天陆云暮嘴角带血地回来,我当时懵了,心却也一下子落回了肚子。

  果然还是来了。

  随后便有圣旨传来:下月巡边,着晋王随行。

  与此同时,陆云暮的安排也传来,告知他此次巡边不必随驾,要他留守京城,带人护卫丞相府。

  倒是没想到对御前侍卫的派遣这时候用上了。

  于是陆云暮又说:我带你走。

  我没回应,走近了想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处,却被他按住手听他讲他同齐文初冲突,一招不慎被对方打伤,而后却被劝归,说的是我在利用他。我听他絮絮念,说齐文初定然没安好心。我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道:“不过伴驾巡边而已,别想太多。”

  一边想的却是,不知道武当现在还有没有剩下什么人在,把陆云暮打晕了送过去,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九十一

  “确实不可行。”

  我刚把想法跟宋鲤一说,结果宋鲤当即就否了:“先不提怎么把一个江湖排行榜上的高手打晕,就说寻常人用药也不过能晕几个时辰,从京城到武当少说得走一个月的路,你怎么送过去,总不能从头把人麻到尾吧?”

  其实我也知道不可行,但是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找个由头把人劈头盖脸骂一顿,然后把他轰走吧?

  宋鲤也觉着我这反应不太对:“你最近莫不是撞了什么东西,怎么要不是生病要不然就在那胡思乱想?”

  我自然不能照实说谢氏要造反兄弟我也要跟着掺合,只能叹口气:“我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宋鲤也跟着我叹气:“也是,陛下那样子,只要谢氏当一日这个出头鸟你就一日不能安生。不过陆云暮在你不是还舒坦点吗,怎么还要把他送走?”

  我更不能跟他说陆云暮背着谋反的案底,又因为我拖累,如今是个知情人都能拿捏他。想想这里面的事还真是一团乱七八糟,倘若再把宋鲤也扯进来,那我罪过可就太大了。

  想到这儿,我应付着回了他一句:“一言难尽。”

  顿了顿才又说:“宋小哥,望海楼生意难得恢复了,往后我就不来给你添麻烦了。往后若你有什么事,若我能帮就尽管找我。我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说完我朝他拜了一礼,转身正要出门,被他皱着眉伸手拦了下来:齐老二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了?”

  我不敢看他:“哎,我如今是多事之人,你要做生意,最不能沾惹这些恩怨。你别生气,我不是要与你绝交,再等等,等等就……”

  “等等就什么?”宋鲤径直抓住了我话里的漏洞,“齐文裕,你抬头看我,你让我等什么?还是说,你是要干什么?”

  等什么?当然是等诸事皆休,尘埃落定。

  我还能干什么啊。

  随波逐流听天由命的事,我不都干了这么些年了吗。

  九十二

  没过多久就到了预备去西北的日子,有行招呼人替我搬行李,我站在门前,最后跟陆云暮嘱咐几句。结果没说上几句就变成我好声好气地安抚他,腻腻歪歪半天,落在最后还是那一件事:好好在家待着,别去找我。

  其实齐文初把巡边的范畴划得那么大不过是为了讨价还价,最后定下来的也不过西北东北走一圈,之后从冀州一绕也就回来了。只是他这次到西北巡边,不带谢修,反而带上我,这就很奇怪了。他不带谢修还好理解,兴许是亲自去收权了,那带我又是什么个意思?我对西北那边是彻彻底底的不懂,难不成是怕他这边巡着边那边谢氏就把我推上皇位了,所以不放心才把我带着?这不能,别的我不敢说,姓谢这群人最看重名声,乱臣贼子人家是不做的,哪怕事干的是乱臣贼子的事。齐文初要是连这点也不知道,他也不敢一次又一次在谢氏雷区蹦跶,让人一次又一次地表忠心。

  所以齐文初非要带着我巡西北是干啥?

  我可不信他是他说的那样是要威慑敌人,那个汗王叫他阿初,我记得可清楚了!

  启程时还在三月,等到了陕甘地界时早进了四月,却也说不上春意,依旧冷得能冻死个人。这两年西北战事平息,我们沿途走的官道,偶然窥见路过的百姓,倒也都穿得齐整。我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觉得这时候理应有点什么感慨,想来想去,竟然只觉得庆幸。

  惭愧啊,惭愧。

  我正出神,有人掀了厚厚的车帘进来,我抬头一看,是有行。明面上是因为王府里我这个正经主人出门,况且是伴驾巡边,有行自然得亲自随行,暗地里自然还是替谢氏传话。有行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我面身前的矮桌上,将一碗乳酪递到我面前,便趁着这个机会,冲我交代之后会见什么人,各自是什么立场,我又该如何。

  我费劲地记着,却觉着他们有点多此一举。从京城到边塞沿途其实经过不少地方,也确实都有官员等着接驾,但走了半个多月,我却没好好休息过几次,全怪齐文初一味让赶路,大半时间都在车上睡,怎么可能睡得好。觉都不够睡,哪儿还有勾心斗角的力气,我开始时还提心吊胆,齐文初却跟不记得有我这么个人一样,理都不理我,到后面我人都麻了,记归记了,能不能记住就两说,兵来将水来土掩吧,真懒得折腾了。

  我坐的马车跟齐文初那辆离得近,虽然我也不去找他,但有时车队原地休整,我便能看见他从车中出来,而后就在路边静静站着,有随行的官员想去奉承两句他也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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