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钧咳了快三分钟,后背一直在抖。然而,他擦了擦嘴上的血迹,就又挺直了身,坐下去继续写着什么…… 秦时分辨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转开眼,又轻轻关上门。 他脑袋中念头很杂,不知道该先去想哪个,最后猛的蹲下去,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脑海里都是谢钧瘦削的背影。他恍惚想——谢钧应该饿了。 秦时直起身,在客厅转了好几圈,收拾好脑袋中纷杂的念头的时候,脚步已经走进了厨房。 他揉了揉脸,无语的抬头望天花板,内心纠结万分,只好猜了个拳,然后把胜利的那只手举起来,乖乖做饭去。
第二十四章 秦时把厨房翻了个遍,最后在冰箱底部找到了一袋20克的米。 终于给自己的粥找到了原料。他顺遂心意地扬扬的笑,得瑟地晃了晃。 那碗米粥熬了很久。 秦时的神情也渐渐地,很莫名其妙地,沉寂下来。那是一种平静的漠然,带着偏执的病态。 盛出来后,他捧住瓷碗,垂眼看着粥沉思,睫毛盖住眸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的情绪跟过山车一样,不过几分钟,又忽然放松下来,捧住碗快步走出厨房,把粥放在外面的餐桌上,甩了甩手,拧开糖罐,拿出一颗橘子味的软糖,剥开放在粥上。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端详眼前这碗粥,嫌弃地给出评价:勉强顺眼些。 但还是有些不满意,也许谢钧不喜欢糖果的味道…… 终端又传来“感兴趣新闻”提示,秦时中断思绪,把终端拿出来。 ——警戒司对雌虫伤害事件表示绝不姑息,从严惩治。 秦时盯着终端屏幕,脸上表情凝重下来,意识链断了一刹,无意识摩挲着终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关心谢钧,但也许,谢钧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只是现在,他自己还没有完完全全的发觉。 沉默良久,秦时按开终端,给亚苏拨去一个电话。 亚苏接通了,秦时沉吟片刻,说的第一句却像是题外话:“我打算明天去死山找玫瑰。” 但亚苏从这句话就已经听出了秦时的选择。 夏斯很蠢,但他能让虫族的大多数贵族对他十分忌惮,靠的是狠、是毒。他能把虫族保护雄虫的条例利用到极致。而且,一旦受到轻慢,就是能疯狂到无所不用其极,哪怕玉石俱焚,也要让对方一无所有。 更何况,他的背后是整个夏家和最可能继承王位的大皇子。 很少有虫看得上他,但绝对没有虫愿意得罪他。 他们如果帮谢钧,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会得到夏斯的疯狂报复,而神不知鬼不觉做出一个璀璨的新产品链,无疑是最好的保底方法。 秦时这是把一切都想的很明白了。 亚苏笑了:“一直都是我做主,这次就听你的。我派几个人跟你一起去,路上小心。还有……” 亚苏话风一转,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温柔柔,语气却带上了调侃:“这么多年朋友,我好奇一下不过分吧。你这么在乎他,该不会喜欢上了吧?” 然而,秦时显然没重视,他脑袋里专注着自己的事,直接随意地用一句玩笑代过:“隐私问题,你过分了啊。” 行吧,这意思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正在摸索着呢。 想前几次,他同样的问法问秦时喜不喜欢沈岚,当时秦时回答的是:诶呦,祖宗,你饶了我吧,我头疼。 对比一下,这次的回答,姑且算……喜欢吧。 亚苏浅笑着,慢慢琢磨。 秦时突然又想到什么:“亚苏,还有,我要一种糯米软糖,糯米味儿的。” 秦时总是这样时而抽风,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让虫招架不住,不过这么多年合作伙伴,亚苏早就习惯了:“行,最晚三天,寄到你家里。” 秦时的心思早松懈下来了。他一边听亚苏的回复,一边分心搅了搅饭,手碰了碰碗,已经没那么烫。 “亚苏,我还有事,先挂了,剩下的我们以后再商量。” 按挂了电话,秦时从椅子上跨下来,一手托住碗,特意空出另一只手拧谢钧的房门。 谢钧还没有休息,在抄着什么。 秦时敲了敲门,谢钧甚至没有转过身来,动作都没有顿一下,声音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秦时琢磨不透:“你来的正好。”他这两天对秦时这么冷漠,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为了这一刻。 秦时浑身舒坦地走进去,放眼在桌子上一扫,顿时,头疼,眼睛疼,全身都疼。 他分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十几张和离书手抄稿抽走,流氓似的,贴身塞怀里。 仗着谢钧内敛、对雄虫避之不及,不会伸手到他怀里拿那几张纸,明晃晃的笑。 眼看谢钧脸色沉下来,又要生闷气。秦时赶紧转换话题,把自己的粥呈上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先吃点东西。”说着偷偷瞄了眼谢钧,看着那人依旧冷着、摆明要对他选择性忽视的脸色,秦时在心里好玩儿地偷笑,肩膀不自觉抖了抖,面上也又开始故伎重施,贱贱开口:“我喂你啊。” 谢钧脸上冷漠的面具破裂开。 他当然清楚秦时的伎俩。不觉生气,只是有点无奈。而且,他很累,也确实有点饿了,不想再跟秦时拌几句嘴。 谢钧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粥熬的很好喝。只是那丝不相容的橘子味破坏了整体的和谐,显得有些奇怪。 就像,秦时这个人一样。 谢钧抬眼看秦时,面前的雄虫一如既往的不正经,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双手抱在胸前,护住怀里的几张纸,表情是计谋达成的愉悦,一副不识愁滋味的潇洒样子。 谢钧冷漠的心很奇怪的,又一次对这个恶劣又无聊的雄虫产生了好奇。他看着秦时的脸,语气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秦时,你很不一样。” 秦时还沉浸在不可言说的愉悦中,心里得瑟着呢。猛然听到谢钧跟他说话, 立马站直了身子,声音茫然:“ 啊?有吗?” 谢钧的语气似乎有一丝疑惑,却依旧那么笃定:“我总觉得……你并不属于这里。” 秦时终于定下了神色,他挑了挑眉,来了兴致,又慢悠悠的靠回桌子上,开口:“怎么说?” 谢钧垂下头,又抿了一口粥,想到了和秦时的初见…… 那些虫子总说他罔顾礼法,嚣张狂妄。但他一直觉得,秦时才是。 那年他十八岁,被扣在中央区,强制去匹配。 斯兰打电话过来,语气很沉重的告诉他,匹配到的雄虫是秦家的,叫秦时。 在皇帝召见的大殿上,皇帝明里暗里要求他嫁去王室,谢钧那时年轻气盛,骄傲轻狂,对这种胁迫烦躁的很,直言拒绝。 秦时就是那时来的,他衣着一点也不端庄,领口大开着,穿了一身亮眼的红,一进到殿中,慵懒地笑着,多情的桃花眼一眼扫去,衬得满殿的浮华都失了颜色。殿上的雌虫,无论是贵族还是侍者,全都红了脸,眸光流转,暗送秋波。 他散散行了个礼,也不等皇帝的平身,就兀自直起身来,往座位上走。 刚坐到软垫上,便跟旁边的红发雌虫举止亲密,谈笑晏晏。脸上大写着“沾花惹草不负责”七个大字 从此,秦时在他心中的地位由路人级别降低到跟见一个杀一个的异族等同。 还有现在…… 谢钧眼睛注视着面前散发着氤氲热气的粥。 无论是肆意风流,还是温柔多情,秦时都不像个虫族雄虫。他身上有种独特的矛盾。性子风流又温柔,暧昧而疏离,很奇怪,很特别,也很荒诞。还有他那套独属于自己的,令虫无法理解的行事规则……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属于这里。 谢钧抬眼直视秦时,又重复了那句话:“秦时,你很不一样。” 秦时并没有反驳,他弯下身子,靠近谢钧,兴味盎然地端详面前雌虫的脸,跟个变态一样。 谢钧皱了皱眉,往后靠,态度却不像初次见面时那么强硬:“你什么意思?” 秦时还是那样很有兴趣地看他,比发现了秘密的谢钧本人还激动,语气是一种疑惑的愉悦:“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觉得有趣,没想到是你第一个发现。” 谢钧当时手指按着碗沿,眼睛停在那颗橘子味的糖上面,听秦时承认了,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心头一震,就像是突然被那碗不再滚烫的粥烫到了一样。他下意识地绕过万千推理过程,问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的问题:“你会走?” 秦时已经直起了腰身,很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不知道,看情况吧。主要是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他瞄了谢钧一眼,抽出怀里的和离书摆弄,撑着纸转圈圈,语气很懒:“不过能回去当然还是要回去了。这里无论是文明,还是饮食,都落后的令人发指。还有这里的美人,一个个温柔腼腆真诚纯粹,真的不是我的菜。整整二十三年!!!我无聊的都要发霉了。还好遇到了你,”秦时又不正经起来,非常坦荡的找死:“生活多了一点趣味。逗你玩还是很开心的嘛。”他又嘻嘻的笑:“等我哪天走了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你,足够你交一辈子罚款了。自由自在——” “你们的文明,是什么样?”谢钧觉得自己内心很平静,但还是很没有理由地躲闪了最后那句话。他的眼睛盯着秦时,暗金的眸子情绪很浓,似乎是不解。 秦时眨了下眼睛,食指敲着下巴,想了想,还特别贴心的换成了虫族用语“雄雌平等,恋爱自由。”他特别强调恋爱自由,说到最后,还替谢钧感慨:“要是你在我们那里,就不用倒霉地必须嫁给我了。” 唉,我真不是个好人,秦时摇头叹息。 谢钧垂了眼,没有说话,也许是又想到了虫族雄雌不平等下,阿清的生死未卜。 秦时望着他眼下掩不住的青黑和脸上的疲惫,正经了些,伸手把谢钧拉起来:“好啦,别想了,先去睡吧。也许明天事情就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秦时强硬地把谢钧拉到二楼,看人上床休息,一眼都不想看他地背向躺好,默默关上了灯往外走,只是走出房门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谢钧,我明天出去一趟——”他把头搭在门上,笑了一下:“不要想我。” 谢钧反手扔过去一个枕头,秦时娴熟地抱住接过,笑嘻嘻的走下楼去。
第二十五章 昱日早上五点秦时就起来了,时间太早,天气还是灰蒙蒙的。 他拿了足够支撑半个月的食物,特意装了整整三罐糖,就登上直升机。 系上安全带后,秦时看了眼身后还沉睡着的房子,他把目光移到二楼窗台。那里有个黑影,也不知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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