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单的道理,许念安再清楚不过。 是他有错在先,害得墨砚尘遍体鳞伤,现在又想回头,让墨砚尘相信他。 别说墨砚尘,就是他这个当事人,都觉得自己这话没一点可信度。 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还是早点关灯洗洗睡吧。 趁现在天没完全亮,兴许能赶个美梦的末班车。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许念安低着头,捏着衣角慢慢适应这让人窒息的气氛,墨砚尘垂眸静察许念安。 没有深思熟虑,尽管清楚此次事与愿违的可能性更大,他也还是不忍心拒绝, “我不相信你,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次让我重新相信你的机会。” “证明给我看。”凸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低哑的嗓音藏匿独属于心上人的宠溺。 墨砚尘笑得柔和,强有力的大手覆上许念安的后脑,宠爱地揉着怀中人凌乱的头发, “能做到吗?” “我可以。”许念安回以轻浅的笑。 这次,他不会让他输了。
第16章 听你的 “安安。” “嗯?”许念安还沉浸在墨砚尘方才的表白中——伴随无尽喜悦感同时出现的,是羞愧难当与心如刀绞。 该有多爱,才能让一次次被他伤害的男人,依旧选择给他机会相信他。 “你真的,想好了吗?”历经种种,墨砚尘也渐消去了把许念安强留在身边的主意,从前是他太过偏激过于强势。 现在他想通了,以后,他不会再做让许念安反感的事。 他是很爱他,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找到了比让许念安待在身边更让他觉得重要的事——许念安的快乐。 从今往后,他只想他的小孩平安幸福。 “当然,时间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那,你能不能……” “什么?”话没说完就消了声,许念安歪着头靠在墨砚尘肩膀,左手搭上墨砚尘的脸把人面朝自己,“说出来。” “以后都叫我,阿砚。” 许念安呼吸一滞,看向墨砚尘的眼里泛着点点泪光。 就是叫个阿砚而已,干什么这么小心翼翼。 也不知道问出这句话前,墨砚尘在想些什么…… 是想安安会不会不愿意,还是思考安安会不会生气…… 人就在眼前,墨砚尘自是第一时间能注意到怀中人的情绪。 以为自己提的要求过分,他紧接着说:“不愿意也没关系,你想怎么就怎……” “阿砚。”许念安用话堵上墨砚尘的嘴。 他知道,墨砚尘这么小心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在外人看来,墨砚尘冷得就像一座孤傲的冰雕,好像任何时候都没有喜怒哀乐; 可后来事实证明,墨砚尘并不是旁人猜测的那样。 墨砚尘也是人,也会有撒娇任性的时候;只是只有他见过墨砚尘撒娇的样子,知道墨砚尘任性起来有多可爱罢了。 如今,墨砚尘不会再向他耍小孩子脾气,卑微地让他心疼。 在墨砚尘心里,或许他早不是十四年前那个给他糖心疼他、说要永远粘着他陪着他的人; 而只是个数次伤他憎恶他的人,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 “以后想我做什么直接说出来,从这一秒开始,你占据主导权,我听你的。” 纵使让墨砚尘再对他敞开心扉很难,他也不会放弃;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行动,是爱一个人最好的语言。 墨砚尘要他证明,他就陪在他身边,用行动说话。 他要把任性的资本递到墨砚尘掌心,他要墨砚尘以后有十二分的底气。 无论何时都能自信不疑地说出——凭他爱我。 “能不能再抱抱我。” 从墨砚尘身上起来,许念安握住墨砚尘不知所措的手放于自己腰间。 一系列动作被收尽眼底,墨砚尘眼底流过几分喜色。 嘴角上扬的弧度微不可察,他试探地拥许念安入怀,见许念安没有排斥,他又加大力度,恨不得与许念安融为一体。 多年后重逢,许念安第一次没有推开他。 若在家里,墨砚尘一定舍不得放手;但好歹这是公共场所,他多少还是要注意些。 不情不愿地松手,墨砚尘探到周围有人,与许念安稍稍拉开了点距离。 许念安看出了墨砚尘有点小失落,靠近对方安慰道:“等我们到家,让你抱个够。” 墨砚尘压下比AK还难压的嘴角,乖巧地点点头。 “走吧……”许念安递去被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手,“牵紧我的手,带我回家。” “还疼吗?”开口时,墨砚尘眼中再无笑意。 “你在,它就不疼。”许念安背后受伤的手,抱着墨砚尘的胳膊用下巴蹭了蹭。 再看向墨砚尘时,一个女人意外闯入许念安视线。莫名触及到某件事的开关键,许念安脸色大变,“跟我走。” 两人一路狂奔到停车处,按许念安的指示,车子最终停至另一家医院。 虽心存疑惑,但墨砚尘却未过问。 许念安亦是如此,除说了句目的地,一路上未言只字片语,只闷闷地望着窗外。 一开始墨砚尘还不明白,直到许念安带他到一间病房前,他才大概猜到了什么。 “需要我陪你吗?” 许念安不想墨砚尘担心,就随便编了个理由,“还是不要了吧,被你看到挨骂,还不丢死个人。” 一阵寒芒划过眼底,墨砚尘脸色有些难看,刚要张口,被许念安抢先一步,“里面是我妈,别担心。” “去吧。” “那你先坐这歇会儿。”许念安挽着墨砚尘到走廊座椅上,“就在这儿,别乱跑。” “好。” “真乖。”许念安奖励似地摸了摸墨砚尘的脑袋,转身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白喻本就睡眠浅,纵然许念安动作轻,还是没逃过白喻的耳朵。 “安安?”白喻说着就要起身,奈何刚手术没多久身体过分虚弱,只稍微动一下都难受得变了脸色。 “妈,您别乱动,要不容易碰着伤口。” “瘦了。”白喻轻声道,她艰难地抬起手,眼里全是对儿子的歉意。 许念安心疼白喻抬手费力,弯腿跪在床前,放低身体,握着白喻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没有,您好好摸摸,我脸现在胖得跟个馕似的……再吃就真没个人样了。”许念安跟个小孩似地耍贫嘴,白喻听后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笑意。 不过更多的,还是隐藏在笑意下的自责。 如果不是她,她的孩子又怎么会辞去热爱的工作…… 不但要照顾她,还要四处奔波,除了抽时间出去兼职补贴家用,还要到处筹医药费以及替她还债。 “安安,对不起。”到底还是没憋回不争气的眼泪,白喻偏过头低声抽泣,“要不是因为我这病,你也不会……都是妈拖累了你。” “妈,您说什么呢。”许念安挪了挪身体,从一旁柜台的纸盒里连着抽了几张纸,到病床另一侧为白喻拭泪, “您才没有拖累我,您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也是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人。” “若没有您,就没有如今的我;您不仅仅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家人……我早就把您当作母亲看待了。” 白喻眼泛泪花,感动地泣不成声。 这辈子,她从没有后悔、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十几年前收养许念安。 “不哭了。”许念安轻轻揩去白喻眼睫上的泪,“再哭就不好看了。” “已经不好看了。”白喻声音染上无奈,“头发早都因为手术剃了。”
第17章 只怕成为他的负担 本想止住白喻的泪,谁知道让白喻心里更不好受。 许念安在心里疯狂责骂自己——他不是不知道白喻有多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 昔日神采焕发的女强人,面容早因病痛褪去了往日的光彩,五官依旧出众,可仍难掩眉宇间的憔悴。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真正的美女,就算没头发修饰,也是有颜有气质。” “您天生丽质,化妆品在您这儿,起的作用压根不大。” 听出许念安在讨自己欢心,白喻便也接受了儿子再三夸奖,“你呀……” 都说常夸一个人好看,被夸的人就会真的在潜移默化中变得越来越漂亮。 白喻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看待这句话的,反正于她而言,她是相信支持加双手赞同的。 未领养许念安前,她并不太关注自己的外表,只一心扑在工作事业上; 而自从她领养许念安,母子俩逐渐熟络起来;自从许念安第一次夸她漂亮,到后来每天都夸她美美哒……她的生活好像被完全改变了。 她变得爱笑,也愿意花时间打扮自己。 她越发热爱生活,每天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让她兴奋的远不止这些。 最令她不可思议的,是泼天的富贵竟然也在不久后火急火燎找上她。 想到这儿,白喻笑了笑。 小安安——不仅是她的开心果,更是她的小幸运。 “有我在呢,别担心。”忆及上一世的场景,许念安不由得哽咽起来。 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为不让白喻担心,他生生憋回眼泪,泪水在隐忍中没有夺眶而出。 许念安趴到白喻身旁,喉咙处不断发出低沉的呜咽, “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我给您顶着。”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哭鼻子了?” “妈,您安心养病,把病养好,就是我最想看到、也是我最梦寐以求的事……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不要觉得对不起我……” 一回想起上一世白喻离开的画面,许念安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当白喻冷冰冰的尸体突然出现在眼前,许念安脑中耳边嗡嗡作响,那一刻,他再听不到外界一点声响。 震惊始终未从他脸上褪去,从收到消息、到赶来的途中,再到亲眼目睹这一切……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前一天还和他开玩笑打嘴的人,再见面时已阴阳两隔。 明明那个时候,白喻的身体情况已经好转不少,只要配合治疗,不久后就可以出院。 明明已经离康复不远了。 白喻为何选择放弃,他百思却仍不得其解…… 直到后来,他在整理白喻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白喻生前给他写的信。 信上说,她不想再受病痛的折磨,她累了,也不想再拖累他的孩子了…… 那天,许念安哭了很久。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许念安每天都活在内疚自责中—— 表面上是病痛缠身,实际是白喻不想他活得太累。 他比谁都了解白喻,他的母亲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成为他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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