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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涟在陇西与闽南两地，加上本身从南北两营调来的三万人，总共也有二十多万兵马驻扎在淮河后的昙州城。 只可惜他们在武信强悍的攻势下连连败退，连失了两座大城池，如今就憋屈地龟缩在泸州城。 “你上次当真把齐烨的遗物都交给齐鸢了？”暂做齐王府的知府府邸的书房里，郁涟满脸阴沉地瞪向，低眉顺目站在旁边的箫南禾。 他烦躁地一拂袖，就愤怒地把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摔了下地，刺耳的瓷片破裂声，激得箫南禾身体轻微一颤。 “殿下不是检查过了吗？”箫南禾只是将脑袋垂得更低外，半敛着眉眼，却再无对郁涟过多的卑微与恭顺。 “里面是齐烨常穿的战甲，那本资治通鉴是他们启蒙时所读之物，染着兄长鲜血只会叫他感到愧疚，一切都是按照殿下想要的去做。” 郁涟看着箫南禾好像棉花所做的拳桩般，这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却让他琢磨出两分爱搭不理的意味来。 反倒是他愤怒地嗤笑出了声，悠悠地走上前，他与箫南禾身量齐平，可他故意略微扬起下颔，居高临下地斜眼瞥了眼对方。 “你是不是很不满背叛齐鸢，投诚到本王这边来呢，毕竟他是提拔扶持你这么多年的主君，齐烨与你这么多年也是推心置腹的挚友，可惜死在了你手里。” 箫南禾闻言身体一僵，他难以自控地收紧了拳头，他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五指死死地掐进了两边的腕骨里。 只是他知道郁涟这只是在试探自己，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他勉强压下被长睫遮掩的眼眸里，翻卷的怒火与怨恨。 “我母亲在父亲手里逃不掉，我只能忠诚于殿下！” 箫南禾知道自己若是恭恭顺顺地高呼忠诚，郁涟肯定反而会开始怀疑。 郁家子弟好像都是天生的多疑脾性，郁涟怀疑起属下来，根本不比郁酲差多少。 毕竟郁涟曾经先是被齐鸢算计过，后又亲自策反了他与箫易。 身边有一个背叛了效忠多年主人的臣子，谁都会忌惮这个轻易叛主的货色会不会也背叛自己。 “武信该如何解决？”郁涟看向箫南禾眼神里的警惕，在听见对方这句含着些许怨气的话后，才消退了大半。 “武信生性鲁莽，又暴躁易怒，最受不起激，两军直线交锋我们兴许不是武信的对手，但引诱着他走向我们想要的结局却又不是不可。” 箫南禾抬起头看向郁涟，那双眼睛里剔透澄澈得不含杂质，让郁涟疑心大作地想挑错处都做不到。 他只好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赶紧滚出去。 箫南禾略微欠身就离开了这间气氛沉闷的书房，他刚走出院落就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呼吸道外头清新的空气，可他身体里的疲惫却丝毫没被驱散。 箫南禾踏上返回自己居所的马车，朴素简易的马车摇摇晃晃地穿梭在街道上。 因为战事频发，泸州成里的百姓都人心惶惶的，本来热闹喧嚣的街市如今冷冷清清的。 箫南禾眼神涣散地看着车窗外所剩无几的几个小摊贩，疲惫地叹了口气，车子摇摇晃晃地行驶了半天，又在小巷里左拐右拐，才终于停在了他所居住的小院子前。 他好像是为了惩罚自己背叛齐鸢那般，故意找了处偏僻的地方，地势低又潮湿，前两天下了场春雨，地上泥泞就被积水覆盖了大半。 院落也是简陋又狭隘，他拿铜盆足足在院子里捞了大半晚的积水，可如今走在院落里，锦靴还是被肮脏的污水给浸透了鞋底。 箫南禾脸上却不见丝毫不满之色，他找了这里居住，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在郁涟眼中他就是被迫背叛齐鸢，对齐鸢心含愧疚才最正常，那住这种破地方便更正常了。 而且这里非常偏僻，又在横七竖八的冷巷里，根本不引人注意， 箫南禾在屋中换了套朴素的灰袍，戴了个农耕百姓最常用的斗笠，就钻进了后院正对着的狭窄小巷。 他脚步还是带上了两分急切，他出来时手上还拎着个竹筐，握着竹筐把手的手用力之猛，让指关节都犯了缺血的苍白。 他在七弯八拐的小巷里走了大约半炷香的功夫，停在了一座同样偏僻的小院子前。 箫南禾嗅闻着从那间房屋里飘散出的浅淡药香味，眼眸却是瞬间蔓上了红意，鼻尖一酸，他迅速低下了脑袋。 他重重地闭了闭眼，勉强把蒙在瞳仁上的水雾眨掉，深吸了口气，才推门入内。 “阿烨你做什么！”箫南禾刚走进房屋，就看见本该躺在床上的病人，踉踉跄跄地翻身下床。 可对方身体太过虚弱，双膝发软，整个人就狼狈地朝前扑去。 箫南禾都没经过脑子思考就大声喊了一句，手脚不受脑子操纵，连忙跑上前，手忙脚乱地一把搀住险些摔倒的齐烨。 住在这间偏僻又潮湿的小院子里的，就是在北凌与朔国眼中，已经死在了他箫南禾背叛下的镇国公齐烨。 齐烨因为腰间那刀实在被捅得厉害，也是最近两日才堪堪转醒，那刀伤严重，差点就让他真的去寻了早逝的爹娘。 他因为大量失血与重伤，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往日肌肉虬结的身体如今染上了病弱的嶙峋。 曾经在漠北战场上被染成小麦色的健康皮肤，如今也蔓上了病人最长有的苍白之色。 箫南禾紧紧搀扶着对方，肌肤相触，能清晰地感觉到齐烨那根根外突的肋骨，与对方疼到极致而轻微的发颤。 “滚！”齐烨眼前视线一阵天旋地转，花了好半晌时间，才看见面前的人就是箫南禾。 可他脑海里却也瞬间响起了，那日在漠北议事营帐里，这个交心的挚友，毫不犹豫地拿匕首，捅穿了自己腰腹的场景。 “你不是要我去死吗，你不是背叛了鸢儿吗，救老子做甚！” 齐烨只感觉有一股难以自控的怒火涌上了天灵盖，他双眼**地死死瞪向箫南禾。 他猛地推开对方，自己却因为太过虚弱直接跌做到了后面的砖炕上。 砖炕坚硬的平面搁得他尾椎骨生疼，腰腹间那处被贯穿的伤口也被撕裂，嫣红的鲜血就晕透了他身上的内衫。 “我不是真想背叛齐鸢，我娘亲在他们手里，他们拿我娘的性命来威胁，我又能怎么办？” 箫南禾被齐烨腰间的鲜血激得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上前想看看，却被齐烨愤怒地一挥手，身体突然失去平衡，狼狈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无事了尾椎骨处窜上的疼痛，愣愣地抬着脑袋看向齐烨，对方从来没对他流露出过如今这副眼含厌恶与愤怒的眼神。 他只感觉心脏被利爪狠狠地贯穿了，疼得他窒息，疼得他想要蜷缩起身体。 “你既然不是出自本心地想背叛我们，那你就放老子走，我得回去寻鸢儿，他也不知被你们这群白眼狼害成怎般模样了！” 齐烨垂眸看见箫南禾眼睛湿漉漉的仰视着自己，对方眼眶湿润、鼻尖泛红的模样，就像受了欺负凑到主人腿间、却只能仰着脑袋嘤嘤呜咽的小狗儿。 他放在腿边的手猛地一颤，不自然地握成了拳头。 “你现在还不能离开，伤都还没好多少，而且如今泸州城里全都是郁涟的人，你出去不就成了活靶子吗。” 箫南禾勉强压下鼻尖的酸涩，迅速低垂下脑袋，挡住在眼眶里徘徊的泪水。 他同手同脚地从地上爬起来，耷拉着脑袋，轻手轻脚地蹲在地上将滚落在旁边的竹篓扶起来。 原本挺拔的背脊终于略显卑微地佝偻了些许，死死咬着唇瓣，把竹篓里掉出来的药草与干粮捡回去。 箫南禾起身就闷头拿了干净锦缎和剪子，端了盆热水回来，替齐烨处理伤口。 “你打算把我关到何时，其实你不是真的投靠了郁涟是不是？” 齐烨也被箫南禾这副脆弱的可怜模样，激得头皮发麻，喉间有些发紧，别扭地甩开了对方想要解自己内衫的手。 他说到最后，眼眸里忍不住迸射出期待的亮芒，重重地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 他感觉当日在漠北，箫南禾那一刀并没有看起来那般绝情。 倘若不是能精准控制下刀力度，不可能保证不伤及要害，还能避免朔国蛮夷奸诈地补刀。 箫南禾无奈地放下湿巾，抬头看着齐烨苦笑了一声，“至少等你伤好些了，你现在连下地走动都做不到。” 他话音微顿，喉间泛上难以挥散的苦涩，脑袋重新垂下，月垂越低，瓮声瓮气地低声呢喃着。 “我娘亲在他们手里，我不得不效忠郁涟，如今他才是我的主子，齐鸢，如今是我们想要铲除的叛臣！” 箫南禾眼瞧着齐烨额角蹦出青筋，他连忙趁着对方想暴起动手时，起身后退一大步，眼巴巴地看着这位昔日都把自己护在身后的好友。 “不过齐鸢如今在皇城过得挺舒坦的，只是将你们齐家家训彻底抛到了脑后而已。” “你什么意思？”齐烨刚想发火，就听见箫南禾这句意义不明的话，他头脑还带着重伤加上严重失血带来的晕眩。 他握紧了自己的膝盖，勉强忍下身形的摇晃，可坐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后背的整片衣衫就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箫南禾嘴角牵出一抹浅笑，这抹笑容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却被衬托出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来。 “我记得你说过齐家家训是要忠君忠国，可你那二弟却把忠义二字踩到了脚下，他把郁酲踹下龙椅，自己坐上去了。”
第99章 广开后宫选秀纳妃 而此时北凌的皇城，压根不像泸州城那般如临大敌，整座京城却都沉浸在前线捷报频传的激动里。 朝中大半官员其实都不想郁氏兄弟回来继位，毕竟郁酲与郁涟，一个多疑又暴虐，另一个手段阴毒。 他们既不是那顽固守旧的老臣，便也不想把自己下半辈子的仕途，交到那两个显然不是明军的前朝皇子手上。 如今又加上前线战士胜报传来，京中局势也趋向稳定，那些肠子弯弯绕绕的朝臣便按耐不住。 毕竟现在这位虽是强势登位，却是个脾性温和仁善的主儿。 紫宸宫里窗扇大开，温热又灼眼的日光充斥了殿内的每个角落。 内殿里燃着的清幽熏香，伴着那温暖的阳光青草气息，充溢满了人的鼻腔。 齐鸢悠然惬意地坐在黄金龙案前，懒懒地以手支额，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里那枚白玉麒麟镇纸。 他却兴致缺缺地看着竖在面前的一幅幅画卷，画纸上描绘着一个个面貌娇俏的豆蔻女娘。 “齐鸢你真要如了那些朝官的愿开后宫啊，那他怎么办？” 如今既不是郁酲在位，那董芷柔也不必继续顶着云妃娘娘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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