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何最后大哥却丝毫防备都无，依旧落入了董演的算计中。 多半便是箫南禾被郁涟胁迫着才做出那般的事情，只是既然重来一世。 那日齐寻在文渊阁突然碰到还是池苑的郁涟，当着箫南禾说了那翻寻回重生的不讥言论，还愿意相信时他便暂时不打算清算对方的旧账。 毕竟他也需要一个，安插在齐王身边的隐棋。 “你可知道朕这是在利用你？” 箫南禾有些意外齐鸢这番似乎毫不介意的态度，愣愣地瞪着眼睛，脸色苍白地呆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攥着自己暗灰色的袖摆，低垂着脑袋，轻声道：“我本来就是陛下提拔起来的，齐家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且……陛下不是答应会把我母亲彻底接出来吗？” 说到最后，他又紧张地迅速抬头，眼睛睁得溜圆地看着齐鸢，就像生怕被拿走奖励的狗儿。 “朕既答应的便会做到。”齐鸢随意甩了甩袖摆，视线微转，落在不远处从树梢缝隙间射下的斑驳月影上。 “对了陛下，这是我给郁涟绘制的京中布防图，我全部默了一份。” 箫南禾突然想起此次来最重要的事情，慌忙从袖口里翻出那叠折得整齐的纸张。 他话音微顿，神情略有犹豫地道：“只是我将图纸呈给郁涟时，不巧正好被箫易撞见了，他明知道兵防和布阵图有错漏，可他却没有说，还有武信也应该熟知……” “武信是得了朕的指示故意打败仗的。”齐鸢听到箫南禾这番疑惑，丝毫意外都感觉不到。 他语气依然平静，卷翘浓密的长睫半垂着，在眼底投射下一片小小的月影。 “至于箫易……另有旁人指示他这般做呢，他就算知道朕要算计郁涟也不必管，他背后那位乐于看朕与郁涟撕咬呢。” 齐鸢悠然惬意地转身，山间寒风吹起他月白色的锦袍下摆，在身侧猎猎翻飞着。 他神情泰然自若，可那种由骨子里散发的属于世家公卿娇养出的高高在上，却穿透了外头那朴素简单的打扮，依旧清楚地传达到箫南禾心底。 箫南禾愣神了一瞬，慢慢眨了眨眼，对齐鸢将事情都执掌与手，感到了松了口气的舒坦。 “陛下有打算便好，我会按照陛下先前吩咐的那般继续装作效忠郁涟的。” 他话音微顿，眼眸突然闪烁起在夜色里都清晰可见的亮芒，彻底直起脊背，笑眼微弯地转头看向身后密林处。 “对了，陛下，镇国公还安好。” 齐鸢闻言并无意外，当初随着齐烨那套甲胄送来京城的，那封书信上，被血珠斜着撒上的位置恰好点中了一行字句。 而箫南禾刻意一并送回了资治通鉴，还说是他与齐烨启蒙时通读之物，明显就是用他上回自甘陷入大理寺，算计董演时用的手段如出一辙。 只是齐鸢眼神略微涣散地凝视着自己宽大的袖摆，有些出神，便忽略了藏在夜风呼啸里的轻微脚步声。 “齐鸢。”一道熟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突然在他耳边想起，激得他猛然打了个哆嗦，愕然地回头，就瞧见了齐烨那张深邃凌厉的脸。 “大哥！”齐鸢即便早知道齐烨依旧安然，可如今看见活生生、好端端的兄长站在面前，他还是遏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他就像回到年少时依赖兄长那般，猛地扑上去紧紧地搂住大哥的脖子。 “齐鸢你少打感情牌，你先跟老子解释清楚为何如今北凌之君是你，为何你竟敢自称朕？” 齐烨却根本感受不到齐鸢的情绪动荡，剑眉倒树，愤怒又粗鲁地一把将齐鸢推开了。 他那双眼尾斜挑的凤眸比起齐鸢还要凌厉，常年泡在战场上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让他周身扩散的威压都渗着血腥气。 “我想保护齐家。”齐鸢猝不及防地往后踉跄了两步，踩中碎石险些一崴脚跌坐在地。 他半披散的玄发狼狈地从肩膀滑落到胸前，眼神澄澈地望着面露愤怒的齐烨。 “你胡说八道什么，齐家忠君忠国那班多代，你、你却……把郁酲踹下龙椅了，还敢说是为了齐家，你有脸面对齐家祠堂列祖列宗吗！” 齐烨听见齐鸢这句语气平静的回答，筋脉里的怒火噌的一声就被彻底点燃，他也不顾自己腰间还未愈合的伤口。 他也再不像从前宠爱弟弟的那般，粗暴地一把攥住齐鸢的前襟，就将齐鸢扯到了自己眼前，双眼腥红地怒视着对方。 “我没错，大哥你怎么这般愚忠！”齐鸢丝毫不恼，略微抬眸望入齐烨那双瞳仁轻颤的眼眸，他讽刺地嗤笑了一声。 他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解释，嗓音嘶哑地与和自己近在咫尺的兄长说着。 “若不是我夺下这皇权，齐家哪还有供奉祖宗排位的祠堂呢，又哪还有列祖列宗呢，他们都该感激我扶齐家走上安然无恙之路！” 他前世亲眼目睹着亲人被斩首时满台鲜血的场面。 齐烨头颅咕噜噜滚到面前、死不瞑目地瞪着自己的模样，与如今兄长神情狰狞地质问自己的模样，疯狂地在他眼前死命地撕扯着。 他的心脏犹如被利爪狠狠地攥住，好不容易在登基后稍有压制的仇恨，又翻天覆地地席卷上来，终于将他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绷断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却在两人中间，在这片只有夜风呼啸的密林里响起。 齐鸢脸颊火辣辣的疼着，他狼狈地被打偏了脸。 本来梳理整齐的玄发也落迫地散乱了些许道脸侧，略微掩住了他脸侧那无法遮掩的五个指印。
第108章 齐鸢你真可怕 不仅是齐鸢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就连齐烨也略显错愕地看着齐鸢脸颊上迅速浮现的五指印。 他从前向来都是把这个弟弟放在掌心里宠着呵护着，何曾对他动过如此带着羞辱性的重手。 可对方如今这副对皇权的贪恋与毫不悔改的模样，终究是点燃了他心底的暴怒。 “大哥你打我，我又有何错？”齐鸢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那双眼尾斜挑的锐利凤眸瞬间蒙上了脆弱的水雾，茫然又愤懑地抬眸瞪向齐烨。 他讽刺地嗤笑了一声，略微扬起下颔，眼神一瞬不瞬地对上兄长那双腥红的眼眸。 “郁酲生性多疑暴虐，自登基来不断怀疑与打压齐家，又有董演在旁虎视眈眈随时想把齐家连根拔起，我若不把皇权彻底攥在手里，又怎能抵挡那些对齐家图谋不轨的畜生啊！” 齐烨坚守了那班多年忠君忠国的信念，从小都被忠义礼孝的家训死死缠绕着，让他根本无法理解齐鸢突然谋权篡位的想法。 他瞧见齐鸢这副双眼蒙泪、脸颊通红的模样，心脏微缩。 刚才扇对方巴掌，让手心处还泛着些许麻痒，这叫他也终于慢慢感到了内疚。 “郁酲后来不是对齐家改观了吗，你何必要篡位，你又要如何与在战场上马革裹尸的父亲交代啊？” “郁酲改观……呵，大哥你又知道我花了怎样的代价才让他勉强相信齐家吗！” 齐鸢听见齐烨这番询问，却只觉讽刺，悲凉地苦笑了一声。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主动靠近兄长，近在咫尺地拿那双染满偏执的凤眸凝视着大哥瞳仁剧颤的双眼。 他到底花了怎般的代价，上辈子经历了亲眼目睹满门被屠的惨烈场面，又受凌迟的酷刑而死。 这辈子又屡次要自残，才逼出郁酲那本就不多的愧疚。 可这些他又怎么可能对齐烨宣说呢，他大哥脾性刚硬耿直，怕是他说了，对方也只会认为他是患了失心疯。 “鸢儿你是不是有苦衷，是不是谁教唆你这样做的，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齐烨还是不敢相信齐鸢会变成如今这副偏执的模样，分明自家弟弟从前还是正直忠国的翩翩郎君。 他也趔趄着上前两步，掰住弟弟单薄的肩膀，微微垂着头，想要从对方那双与自己极为相像的凤眸里，捕捉到哪怕一丝逼于无奈的苦涩。 可齐鸢眼中却只有一条独木桥走道底的执拗，略微养着下颔的模样，根本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没有人教唆我也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主动要夺权，是我恨死了郁酲，想要抢了他座下那把龙椅，是我不择手段地设计谋权篡位！” 齐鸢瞧见齐烨听见回答后震愕地后退着，他感到可悲的同时，又感到了破罐破摔的释然。 他放肆又悲哀地大笑了几声，眼眸里酝开的水雾终于冲破浓密的长睫，从眼角啪嗒一声砸了下来。 “大哥呀，我本来就不是那任人宰割的愚蠢脾性，我不妨告诉你，从新婚那日自残开始，到后来当众玉娇毒发，再后来银矿坍塌、甚至落入大理寺中服刑都是我故意设计的，还有哦，那次郁酲拿件捅穿了我，还割了我的皮肉，其实都是我亲手伤的，只不过栽赃给那蠢货罢了。” 齐烨闻言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垂在身侧的手遏制不住地剧烈发着颤，终于，他再难压制心底翻卷的暴怒与震愕。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又一次在两人间想起，他这次出手的力道比起上一巴掌要重上许多。 齐鸢不仅被打偏了脸，嘴角也瞬间溢出了刺眼的鲜血，甚至往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你真可怕……” 他听见自家兄长在牙缝间愤怒地挤出这四个字，，短短四个字却好像破开他胸膛的利刃，撕心裂肺的剧痛在他胸腔里肆意冲撞着。 齐鸢讽刺地低声苦笑着心脏太疼了，委屈与痛苦都只能被迫自己独自扛着。 他笑着笑着，这嘶哑的苦笑就染上了偏执的疯意，他眼眸也蔓上了腥红的血丝，偏激地猛然抬头瞪向齐烨。 “我就是这般恶毒和可怕啊，大哥今日重新认识了我也不迟呢，我做的一切我从无后悔！” 齐鸢漫不经心地探出舌尖，轻轻舔舐过嘴角那丝血迹，刚才齐烨那巴掌扇得他牙齿磕到了嘴唇，嘴里就弥漫着挥散不开的铁锈器。 他面上虽还维持着毫不在意的风轻云淡，可心脏已然绞痛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可怕……他从未想到这样的形容会从最亲近的兄长口中听到，还是这个从小习惯把自己保护在身后的大哥，用来形容自己的。 可齐鸢这副舌尖掠过伤口的模样，就像只舔舐过伤口、可兽眸仍装着狠意、随时等待着再次扑杀猎物机会的凶狼。 “齐鸢你别疯了！” 齐烨被气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整个手心已经被扇到麻痒得厉害。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只有实权在握才能永久保护齐家安危，郁酲信赖齐家不过就是借着我还尚得他宠幸，若是恩宠消失了呢，齐家不就又成了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齐鸢听见兄长愤怒地辱骂自己发疯，他也更加愤怒起来，那阵无法宣说的委屈也让他的眼泪越流月凶。
126 首页 上一页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