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娘娘还曾说,请将军不必担忧宫中王嫔,她自有办法顾全。” 他说了这许多,又有曾在皇后宫中见过的物什作为信物,宋宴清不得不信他。 代表着他也必须得相信,上次分别时还笑着说下次见面是在宫中的大哥,再相见已是生死两隔。 宋宴清红了眼,握紧双拳,尽力保持理智,语气急切地询问信使:“具体如何,你快道来?谁害了大皇子!二皇子又为何起兵?” “小的住在宫外,听令不敢进宫,是以不知内情。但民间有传,是二皇子动的手;谁成想大皇子没了,圣上也不肯立二皇子为储君,故而二皇子起兵三万、意图逼宫。” “好他个老二!我必杀此贼,必杀他!” 眼见自家殿下前一秒强装冷静,接着就理智尽失,陶灿连忙双手抱住宋宴清一条手臂。 “将军,冷静啊!” “你叫我如何冷静?!” 兄弟二人一并抗倭,原是血脉上的兄弟,后又是知心相交的战友。倘若没有宋承宇,只怕宋宴清现在还在那一团乱麻中被纠缠不清;自宋承宇以钦使身份出现,担负起官场那头,方才解放了宋宴清和海定军…… 不说大哥待他至诚、端方君子,只消想想宋承宇正值英年、新婚宴尔、琴瑟和鸣、又才得了岁岁那么乖巧可爱的小女儿,美好的人生方才展开一角,却惨遭毒害,便叫宋宴清心中悲痛又愤怒。 他此时就恨不得杀人。 小马抱住了将军另一条手臂。 两人合力仍压不住宋宴清,于是又多来了几个,方才拉住就要冲出去的人。 陶灿大声道:“将军莫忘了,你带着两万大军!再者,给大皇子报仇之事,亦有军中兄弟一份。” 宋承宇在东南杀得人头滚滚,很多人恨他,可同样有无数人佩服、爱戴,因为他杀的都是民间有名之“恶”。 去岁年节时,部分沿海渔村门神新换了样式,一边是虎威将军宋宴清,另一边就是钦差皇子宋承宇,可见兄弟二人有多受欢迎。 陶灿此话一出,底下人知道了宋承宇出事,群情激愤。 宋宴清看着那一张张充斥着愤怒、心痛的脸,反倒意外冷静下来。他是个将军,为将者,兵士可以失去冷静,他却不能,因为他承担着无数人的性命。 陶灿在一旁小心窥着,见他的法子有用,方才放心松开手。 “将军已冷静,可下令行军。” 宋宴清点点头,去到高处,朗声道: “全军有令,只带三日干粮,余者皆弃,全力行军!” 一日路程,全力赶路,这支以海定军为主、其他也算是海定军副军的州兵为辅的精兵,完全可以进一步缩短时间,更早抵达。 途中宋宴清骑着马,左右环绕着陶灿等人,与他商议、分析。 大皇子宋承宇被一杯毒酒毒死,说是二皇子所为,貌似合理但也有些古怪。 贵妃身世事发后,大皇子本就失了圣上之心,二皇子大可堂堂正正取得“储君”之位,为何要败坏自己名声,再行起兵这等险事? 陶灿道破关键:“除非二皇子已经断定,他无法堂堂正正取得储君之位,故而才行险事。或许圣上还是更心仪大皇子继位!” 唯有如此,其中异常方才能说得通。 由于将前后两桩事当成一并发生的,加上信差根本不信皇家父杀子的小道“谣言”、致使信息差漏,所以宋宴清这边的推测与事实偏差不小。 但总体而言,能提前知晓京城发生了什么,绝对极为利好。 *** 宋宴清的大军朝着京城赶去时,京城内的两支军队正在酣畅大战,封如旭带来的一千亲兵则处在尴尬中。 封如旭与朝堂对话时,为了贵妃和大皇子的安危,并未采取威胁式的对话,而是孤身上前。 从谈话到降伏,过程十分快速,快得后边的北地军都反应不过来。 当然,从事实上看,封如旭本心便是如此,他只想用自己换一个朝堂方面的承诺,并不想把手下牵涉进来造反。带上兵马,为的只是能拥有话语权。 得到承诺后,束手就擒的他相信,朝廷一致对外说的话,不会骗人。 原本北地军这一千亲兵,则由副将带着撤回。 可亲兵亦不肯走,固守在京城外十里外。 二皇子的大军过来时,北地军还看个正着。 眼下知道两边打起来,北地军亲兵营开始恍惚,他们这是看戏来了? 能说上话的几个凑到一处,商量着要不要趁乱动一动,学那些话本里救人的,去京城的大狱里把将军人捞出来。 谈话过程中,再感慨一二大皇子宋承宇身死,朝廷说话不算话,回头救走将军可以考虑反了这狗屎一般的朝廷之类的话。 毕竟论起来,战斗力最强、最有历史凝聚力的的还得数他们北地军。 一人道:“虎威将军的海定军在我们面前,也能笑称一句娃娃兵!” 恰在此时,海定军出现了。 封如旭的亲兵营窝在田野里,再度炸锅,猜测着这支刚看到滚滚尘烟的军队是哪儿来的。 直到看清飘飞的大旗,有些是海定、有些是虎威…… 首先肯定一点:海定军真来了! “虎威将军真带着海定军来了?!不是正在海边打倭寇么?” “我听说大皇子跟虎威将军关系很好,说不定是来帮忙抢皇位?” “可大皇子不是都……”一人叹气,“我们将军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副将凝望着海定军的旗帜,想了想,下定决心:“我们去投奔海定军!去投奔虎威将军!” 他们想过趁着混乱冲进去,可人不够,不过就是送死。眼下海定军瞧着人手不少,他们加入其中,*既可帮忙、亦可想办法去救将军,比等在此地强多了。 主意定下,众兵也愿相随,于是这一支千人的队伍,出现在宋宴清大军的必经之路上。 打头一些人宋宴清两年多前还曾见过,依稀有点印象,当下收了这千骑,加入大军。 奔波十里地后,来到了京城外。 正中的城门紧闭,但城门有多个,骑兵跑开,寻到城头上有两军厮杀的一段,摇旗呐喊。 “海定军前来襄助,平定乱军!开城门!” 城中人听见动静,原本僵持的场面便朝着禁军一方偏去。原因不在其他,仅在城外喊出“海定军”、“不剃之乱”时,就引发了城内陷入战乱之中百姓的共鸣。 历朝历代,孝悌都是最流通的规则之一,早就刻进来人们的骨子里。 眼下出个不孝不悌的,还引发如此大的动乱,平白死了许多街坊邻居,怎么能叫如此一人当新皇…… 这处开得城门,大军进去,局势瞬间倒转。 宋宴清分出人处理后边的动乱,自己带着其余人继续往前。 有道说是久病成医,像宋宴清这般久战的,对于战事抽调兵马也习惯无比,下令精准且快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是以大军仿佛长驱直入,进了城,直奔着宫门去。 有快马将消息赶前一步,传进刚攻破的皇宫里头去。 “二殿下,我们攻下了这处的宫门,其他处却没有,眼下海定军就要过来,当如何是好?” 宋广骏今日也着一身铠甲,身侧站着的是提着刀的谢家子弟谢如风,再往前是他的大舅子,也参与了起兵,闻言众人皆有些慌乱。 海定军也来得太快了! 绝对是在他们起兵之前,海定军就开始行进,才能在此时赶上。 如此贸然带兵赶来,七皇子就不怕追责他一个擅离职守的大罪? 哪怕海定军晚上几个时辰,他们也能拿下其他处宫门,届时所有门一关,亦可固守坚城,再等援兵,但偏偏就赶上了这要命的时刻。 宋广骏问:“此时我们能收拢多少兵马?” “一时只能收拢两三千兵马护卫殿下!” “先收拢人手,随我入宫。再调动其他人手,阻拦他们。” 宋广骏脑中最先闪过父皇宋齐光、顾明朗二人,随后是自己的母妃、留在皇宫里的要臣、皇后等人,最后方才是宋宴清的生母——王嫔。 知晓宋宴清重视王嫔,宋广骏在命人找母妃时,亦派出百人去寻王嫔。 然后他一路杀到政事堂,和严相、皇后等人相见。 血滴答在玉石般的地砖上,空气死寂,但大殿之内却保持着难以想象的平静。 那种安静,不仅宣告他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同样也震住外面持刀拿锏的兵士,将外面的人同样拽进那股凝重至此的死寂之中。 宋广骏用布随意擦了擦沾满鲜血的手,打破那份静:“见过娘娘,也见过诸位大人。” 皇后王兰君望着他,心中感慨最为圆滑的皇子竟被宋齐光逼着走上了起兵之路。 她开口道:“本宫知晓,大皇子之死与你无关,在座的各位大人也知晓。” 事后细查,自然能查出所有证据背后都站着一个人——顾明朗。 顾明朗是谁?最为忠心宋齐光的人。 答案很荒谬,是父杀子,再栽赃给另一个儿子。 正常人决然想不到,宋齐光会待大皇子、二皇子那般心狠。 大皇子宋承宇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不曾做 二皇子宋广骏又是怎么得罪了宋齐光,竟被人为制造成弑兄不悌之人。 宋广骏闻言哼笑了声:“娘娘,晚了。广骏此时,不是不悌,而是不孝。” “请宴相拟诏、娘娘加盖大印,允我继位。” 他身侧一将士抽出刀来,大声提醒:“快些!” 宴海波苦着他那张老农似的脸,皱巴着显得年岁更大。 宴海波忍不住叹息一声,开口道:“请殿下恕臣不能拟诏。” 那将士又呵道:“你想死想活?!” 宴海波:“臣不惧死。” 其余人齐声道:“臣等、不惧死!” 宋广骏扫一眼他们,最终还是望向了皇后。 王兰君放下润唇的茶水,淡然又随性地道:“你尽可杀光。” “我杀你们做甚。”宋广骏下令拿下他们,夺了传国玉玺,绕过政事堂,直奔龙华殿。 底下将士用刀剑打听过了,他那好父皇宋齐光就在极尽奢华的龙华殿内苟延残喘。 宋宴清带人赶来时,捞到两个小人物,一个宫女哭着说“娘娘和宴相等人都被抓走了!”、另一个太监则嚷嚷道“去龙华殿了!圣上、圣上也在那!”。 “走了多久?” “快有两刻钟了!” 半个小时,已足够做许多事了。 宋宴清皱眉吩咐:“追。”
第142章 大队伍转变方向,又朝着龙华殿去。 小马认途,跳出来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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