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心思单纯,六皇子据闻是个莽夫,武力有余、智慧不足;难不成,难不成父皇看中了七皇子?” 宋广骏面带讥意:“我记得他最早待七弟是有几分特殊,可七弟能折腾,险些被他打死,这也能谈得上……满意?” “那难道是三皇子?他娶的是王家女,而圣上待皇后情谊深重。” “吾不知他满意谁。”宋广骏肯定道,“但他属意之人必不是我!” 假如是他,怎会在此时如此害他。 身为皇家子嗣,争权夺利实属寻常,可为着争权夺利犯下弑兄之罪,无异于舍弃自己的名声,走上一条歧路。哪怕是日后他成功了,史书上都会记下这一笔,记住他是个弑兄的无情不悌之人! 更重要的是,他眼下成了不悌之人,众臣如何会认可他? 只怕明日骂他的奏折便能似雪花飞满天。 却不知他在此事上,简直就是六月的窦娥。 “那该当如何?可要去寻家中父兄商议。”谢如虹说的是去谢家。 谢家此时就绑在宋广骏的船上,可容不得他这船翻了。 “要去的,但不是现在,至少今夜,我们怕是出不去。” 宋广骏看着身侧为自己助力最多的女子:“明日一早我就不去上朝了,出宫去接大嫂,带她一同去看大哥,劳你跟在我身侧,照顾她一二。” “什么?”谢如虹惊讶,“你要去找严素婕,那岂不是会致人误会你登门之意?” “我怎会做了弑兄之事还敢上门?常人想想便知这个道理。我敢上门,方才能证明我不心虚,杀人的,不是我。” “再者,我真心想去见见……大哥。你知道的,我与大哥一同长大,有份情谊在,我要去看看他,送送他。” 谢如虹道:“你既想去,我如何能阻你。那些误会你的,注定会想歪你,非人力所能改,你此举,亦能叫不少人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宋广骏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就与谢如虹出宫去寻住在宫外的严素婕。 马车上,宋广骏凝望着晨雾里的京城,忽地开口道:“我与大哥相争这许久,结果可能谁也轮不上,真真可笑。” “但那人不愿给我,我更要去争、偏要去抢。凭什么,只教他洋洋得意?” 谢如虹“嘘”一声,小声提醒他:“夫君,慎言。” “好好,多谢贤妻。”宋广骏收回那些外放的戾气,搂住谢如虹的腰身,“辛苦你怀着身孕,还与我颠簸,到了京里也不能好生安歇。” “日后想歇息,有的是能歇的时候。”谢如虹摸摸自己的肚子,“至于这个小的,还算懂事,我一时半刻也不曾难受。” 二人在马车里相依,仿佛也只是寻常夫妻。 不多时,到了严素婕暂住的宅邸。 入门说明来事,严素婕几乎站不住。 谢如虹此时方能感知到那种失去身边人的恐惧,她上前两步,难得温婉地伸出手扶住严素婕。 而后有些干巴巴地劝说道:“嫂嫂,你别太伤心。” 严素婕一手撑在硬桌上,方才能站稳,她不敢相信地盯着宋广骏,问他:“二皇子可是、在与我说笑?” 宋广骏遗憾道:“我倒也想我是说笑,可昨夜当真听着了消息。这等事,一般不会有假。” 如此严重的事,也无人敢以性命为赌、传假话。 严素婕鼓起全身心的勇气,应声道:“好,去,我一定要去瞧瞧。”又吩咐下人,“你等照看好岁岁。” 女儿尚且睡着,并无醒来。 醒来时瞧不见爹爹,连她这个阿娘也见不着,不知会不会哭。 严素婕甚至怀疑地想,是不是她也在梦里,做了个漫长无比的噩梦,才如此伤心。 马车摇摇晃晃,严素婕掐着手,是痛的,顿时不敢再接着掐,好似生怕惊醒她的臆想。 路途很短,很快她便跟随二皇子的人来到大狱门口。 严素婕不像身后其他人,还有心思去猜测宋广骏的用意,她一心只想着、盼着弄错了消息。 她的夫君可是皇子。堂堂皇家长子,怎会被人用毒酒害死?!哪个敢下手,引天下人置喙? 严素婕浑浑噩噩地跟着前面的人。 可无旨意,大狱的看守不许外人进去,哪怕是宋广骏要闯也被强行拦下。 严素婕这时才缓过神来,上前道:“我是大皇子妃,我要进去,看一眼大皇子。” “大皇子妃见谅,没有旨意,我们确实不敢随意放人进去。您要责罚,小的们认罚。” 宋广骏没想到会吃这个憋。 他根本进不去,旁人凭什么还断定是他下的手? 严素婕不是难为人的人,她转身上了马车,命人往午门驶去。 午门有一面鼓,可击之。 击鼓之人,受刑后能朝见皇帝和百官。 见她要击登闻鼓,宋广骏亦惊心,他上前想要拦下,换作自己去敲。 严素婕却是避他一下,自己敲响了那登闻鼓。 “二殿下,我自己来即可。” 从决心击鼓后,严素婕的头脑逐渐清醒,心中更对宋广骏生出排斥心。 这鼓,她只会自己敲,受苦受痛也无妨。 鼓声一响,原本就心神大乱的群臣再受冲击。 试问谁一早听闻二皇子直接一杯毒酒送走大皇子能不惊吓。 还不等时辰到皇后出现,登闻鼓又被敲响,这可是有大事才能被敲响的鼓。 派人往前面去问,敲鼓者竟还是大皇子妃。 两刻钟后,人已齐全,宋齐光的招牌顾明朗都到了。 皇后给严素婕免了刑,三两下与朝臣商量好,要开大狱的门见大皇子,最后望向掌管着大狱的顾明朗。 宋广骏心中方才明快,却见顾明朗道:“回娘娘的话,我也在找令牌。昨夜里,令牌叫人给偷了去。” 前后诸事,早已安排妥当,保管叫宋广骏洗不白,顶上那天大的嫌疑。 散朝后,不多时就确认了大皇子身死的消息,无数的流言蜚语流传在各处。 唯独严素婕身处死寂之中,跪坐在狱中的石铺前垂泪,一手摸着青年冰冷的脸庞,一手攥着那张染血的帕子。 不知何时外头响起孩童啼哭声,唤回她一半心神。 她认真又缓慢地看了三遍那帕上的急切字迹,给她的夫君补上最后一愿。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随后,满城的流言蜚语中,大皇子的丧事操办起来,二皇子的臭名也传扬开来。 一时间,连东南党的一些人都避着二皇子的人,不肯见面。 唯一能证明宋广骏清白的,反而是明眼人心里宋齐光的人品,毕竟这皇帝是真不靠谱。很多人也不在意真相:只在意权利的分润。 宋广骏去拜祭时,俯身在棺木旁轻轻说了句:“大哥,我会为你报仇的。” 转头出来,是收买顾明朗失败的消息。 宋广骏心知,他如今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翌日,最坚定的东南党开始强力推动立二皇子为储,且往更远处的待命军马发去来京信号。 有钱使得鬼推磨,东南一派多出文官,可也培养出了几个武将。论起忠心来,自也有靠得住的。 同一时间,宋宴清正在苦哈哈地不知道跟几十次郎在海湾大战。 海风吹来,捶打着船上少年将军那充满旺盛生命力的面庞,让其双目愈发炯炯有神,狮子般的天然野性恍然要从双眸中喷薄而出。 “杀!” 打完这一仗,周边倭人就清扫得差不多了,可以抽出人手往京城去。 算着看到北地军出现的时间,眼下北地军可能已经到了京城好几日。 不知为何,宋宴清近几日总莫名心焦,故而很想早点结束这场漫长的战事。
第141章 在不剃的质疑下,东南党的强势好像是无能的最后疯狂。 三日过去,储君仍未定下。 在朝臣们等着看东南党那些文臣给出何种反应时,奔袭而来的军队令他们开了眼。 什么催逼立储君,不过是二皇子及东南党的障碍法。 东南党调动的军队一路来时的路线早已挑选、打点好了,故而可以说是不声不响就降临了两万大军到京城。 宋广骏确认被宋齐光放弃后,他们便决心走上这条风险极大、可一旦成功收益也极高的武路。 出其不意的军队,加上提前在禁军中埋下的许多钉子,东南党判断自己这方有胜算。 是夜,火把的有限光芒照亮了一张张脸,神色各异。 从将军贬成更夫的莫黔面色兴奋,号召自己后来收的几个小弟一并起事。 他换上了昔日的铠甲,展现出他胜于常人的勇猛。 可就当他满心为即将翻身而狂喜之时,身侧之人猛地抽刀,一刀刺进他的胸膛。 莫黔感受着血液流失的痛苦,无力得只能瞪大眼,听到偷袭的小弟开口说道——“千岁爷不是说过,叫你往后仔细着些。看来都是白说了,不忠心的,就该是这个下场。” 莫黔倒下,脑海中最后的念头,是后悔曾经放肆对待如今贵为总督的虎威将军七皇子,不该欺人于微小时…… 再多的后悔,为时晚矣。 只莫黔这一桩事,便可看出顾明朗暗中下了不少心思、手段。此时乱起来,那些细微处的功夫显现出用处,拔除不少钉子隐患。 但总的来说,混乱是少不了的,加上禁军人数本就不如这支奇兵,故而在战力上处于大劣势。 不过城墙坚固,再退还有皇城,攻难守易。 只看二皇子之军马,能否在最初混乱的几日趁机拿下皇宫。能则事成,不能则废。 京城的百姓紧闭门户,仍逃不过遭战火侵袭,一时陷入危险战乱。 这等情形之下,引发此事的宋广骏名声更差,在民间传说中,他已然成了弑兄后再弑父的杀人狂,提到名字便可止小儿哭啼。 距离京城一日路程之地,宋宴清收到宫中皇后遣人送来的消息。 对于新到手的消息,宋宴清一时不敢信:“我好像听岔了,烦你再说一遍?” 重点上下一句便能总结:“大皇子因毒酒身亡,二皇子起兵造反。” 宋宴清还是不肯相:“大哥怎么可能出事,便是老二,他好好造什么反?” 他手中拿着信使验证身份的信物,目光犀利地盯着对方发问:“你定是来戏耍我的吧。京城既兵荒马乱,依照你之言论,娘娘的人在宫中,如何出得了叛军的包围?” “小的不曾骗人!”信使唯恐这位小殿下不信,解释道,“小的并不住在宫中,住在外头。” “娘娘神机妙算,一早就有察觉到东南动向不对,命我这几日不再进宫。假如出事,便来此地守着,将信物和信、和小的知晓的消息一并告知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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