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鹤澜渊将祁焰的邀请当作是一纸空谈,不作数的。 包括有过肌肤之亲的萧某人也是转眼既忘。 在毕业的最后一周内,他跟着宋大宝参加完谢师宴之后,又将偌大的学院内每一个角落都仔细转了一遍。 无数的莘莘学子曾经在这座高等学府内认真学习,畅想未来,高谈阔论,笑逐风声。 其实大学生涯转瞬即逝,无论你曾兢兢业业,或者浑浑噩噩,都只有四年的潇洒足够挥霍。 毕业则是一道泾渭分明的分水岭。 也像是一道天堑。 一大部分学子会在这条风水岭上被推入社会的悬崖,还有一小部分去挤考研的独木桥,愿意在学习的道路上继续苦修。 鹤澜渊知道宋大宝家的条件比自己要好很多,即使不继续考研深造,宋爸爸给儿子留下上千亩的果园,回家卖水果也比私企里朝九晚五要挣得多。 鹤澜渊道“难怪第一眼瞧你挺有水分的,从小怕是没少吃水蜜桃。” 宋大宝身材微胖,但不影响他脑子反应灵活,天生是个极会钻空子,做买卖的生意人。 不过他舍不得鹤澜渊,舍不得自己四年学的知识,宋大宝跟鹤澜渊趁着夜色爬到假山上面。 假山外一片碧波荡漾,在茫茫月色之下如同一面透亮神秘的镜子,照耀出不同人的轨迹。 宋大宝说,“真tm的不甘心啊。” 鹤澜渊问,“宋兄家中良田千亩,果树万棵,还有什么人生遗憾?” 宋大宝坐在假山的巉石之上,颇有些悲壮色彩。 “不甘心一辈子什么都没有为自己做,不甘心一辈子沿着我爹的老路,不甘心什么都听家里的安排。” 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只有二人。 宋大宝真心拿鹤澜渊当异姓兄弟,直抒胸怀说,“我不甘心自己认真学了四年,最后完全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我也不甘心世界如此之大,我的世界反而被局限在区区的一千亩果林里。” “澜澜,可能你觉得我不知满足,家里完全给我铺好了路,我却像魔障似的,一心只想自己出来闯一闯。” “澜澜,你知道我们学金融的,四年光阴其实涉猎的才仅仅是一层皮毛吗?” 鹤澜渊接嘴,“有可能连皮毛都没有,我看了一些相关内容,感觉很多都是纸上谈兵,学下的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自己的,不接触金融行业,我们完全没有机会内化这些东西。” 不过。 “我毕业后可能也不会去债券公司,或者金融机构上班。” 废话,他才刚接触了陌生世界最表层肤浅的一面!! 才一个月,怎么找工作?! 经商完全不在摄政王擅长的范畴之内。 对于常挂在嘴边的所谓未来。 鹤澜渊应该比任何人更加迷茫。 “不过,我坚信,既然我来到这个世间,总有一些命中注定,是提前安排好的。” 宿命论。 宋大宝很不屑如此的宿命论,他从兜里掏出一只小刻刀,开始在假山的石头上刻字。 鹤澜渊道,“你不怕被摄像头拍到破坏公物?” 短短的一个月适应期,摄政王的大脑也在飞速地接受着新的知识。 宋大宝说,“这里偏僻,没人会发现的。” 他又磨又刻了半天,借助月光叫鹤澜渊一起看。 “澜澜,我把自己的名字刻在这块假石头上,我要以此石发誓,假如我最后没有回去继承家里的果林,势必要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一展宏志,做华尔街之狼!!” “否则誓如此石。” 一刻刀扎在假石头上,不知他是不是小时候水果吃多了,身上肌糖原太旺盛,一平刀削开的半块假石头,咕噜咕噜滚下去,蹭着一对正在接吻的野鸳鸯。 差点把忘情伸舌头的男方砸进ICU。 两人听见咒骂堪称落荒而逃。 鹤澜渊从两米高的位置展臂一跳。 落地时居然轻崴了脚,脚心的震痛感一直传递到腹部。 莫名其妙的引起小肚子的一阵痉挛,瞬间连脸色都白了一点。 宋大宝强烈要求背着他跑。 鹤澜渊用手捂住小腹,揉了一下说,“不碍事。” 最后一天,鹤澜渊拖着行李,与宋大宝作最后的告别。 鹤澜渊不想让兄弟看出自己根本无家可归,主动送宋大宝上的班车站。 两人都是龙城本地区人,但是龙城东到龙城西,坐高铁也得走四个小时的距离。 宋大宝当即一抹眼泪,挥手告别说,“澜澜,等我!” 鹤澜渊心说八成你前脚一回家,是再也出不来的。 郑重其事与宋大宝道一声,“后会有期。” 无家可归的鹤澜渊第一件事是先租个能落脚的地方住。 早在他稍微弄清楚什么是蜗居APP后,已经瞄准上面的廉价住房。 鹤澜渊做了小半个月的买卖,手里起码捏着几千块钱,跟原主父母那边已经打电话报备过了,说自己要留在市中心找工作,月底再回家。 鹤父每天忙着挣点蝇头小利,跟他交心极少,鹤母倒是很疼爱儿子,说工作找好之后,会捎东西给他。 鹤母又说,“不行回爸爸的物流公司,虽说你跟你爸一直不对付,不过好歹子承父业,也是一份可以糊口的营生。” 鹤澜渊立刻与宋大宝心联神通,深切感受到了对方的感受。 何况他是个假儿子,借人身份沾人便宜的事情,摄政王一直不屑去做。 否则先帝忽然暴毙的那日,他早调度十几万亲兵奔赴京城,一脚踢开小侄子,自己登基称帝了。 送完宋大宝,鹤澜渊又拖着行李返回商学院附近,问世间在哪里租房最便宜? 肯定是哪里来的,便该往哪里去了。 鹤澜渊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响,他这几天在创业街书字,有不少懂书法的老年人领着孙子来瞧过。 很容易猜透这些人想打听自己是哪里学的。 鹤澜渊准备在商学院附近租个车库,在里面接几个学生的书法培训,然后借着眼熟混进学院内的图书馆,再刻苦学习一年。 等他对陌生的环境和学业更熟悉些后,再做另外的打算。 鹤澜渊一直很有计划,想一步做十步,曾经的摄政王锦衣玉食,如今的他也能做到吃糠咽菜。 大丈夫能屈能伸。 说到吃糠咽菜。 摄政王的小腹又莫名地抽疼了一下,十分奇怪,他常年练武防身,筋骨强健,曾经被暗杀过无数次,也都在刀口舔血之下继续禹禹前行。 可能是他移魂换身的这幅肉.体委实太不中用了。 鹤澜渊懒得再理睬腹部内侧隐隐的不爽。 耳侧有人摁动了车喇叭,像是在召唤他。 摄政王还从未被人如此轻慢过,禁不住侧了侧眼,看一下是哪个家伙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身旁的马路行驶过来一辆极好的车,车身油亮乌黑,外形潇洒不羁。 驾驶迈巴赫的司机又朝他摁了两声。 鹤澜渊皱眉。 只见黑车子缓慢并行,渐渐降低了些车窗,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 祁焰端坐在后面,坐姿十分挺拔,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露出一点轻易可查的傲慢。 “找你几天了,方不方便一起吃个饭?” 他大约瞧出鹤澜渊与以前不同,不再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又说。 “上来有你好处。”
第7章 鹤澜渊也不怕他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必竟在新鲜的皮囊之内,套着他一颗经历风吹雨打的老皮种子,无论如何贫瘠的土壤,都阻挡不了发芽的趋势。 换句话说,种子决定发不发芽,不是外壳所能决定的。 摄政王直接打开迈巴赫的车门,流畅地坐了进去,毫无心理压力。 即使没有司机替他开门,那天然的气场,也足像这辆豪车的真正主人其实是他。 祁焰安静看他半晌,鹤澜渊耐心等待对方说的好处。 一时间车舱内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正是如此,祁焰才能更好地观察鹤澜渊。 讲实在的。 同学四年,祁焰一直没有认真地将任何人放进眼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整个班级里统共才有一百多位同学。 除了以后在商圈能利用得上的几个,他的记忆力倒真是吝啬至极。 恐怕还没毕业,就已经全忘得差不多了。 面前这个一年四季遮着脸的小子更是如此。 据说这小子对自己有点意思。 祁焰略一观察。 鹤澜渊的眼神很干净,一种澄澈的稳定,连湖水中悬浮的部分都没有,透亮到恐怖的境界。 反倒生出一股永远探不到底的难以捉摸。 若不是祁焰太过高傲自满,年龄又太轻,识人辨质不够敏锐,一定会在此刻将鹤澜渊划入敌人的行列。 或者永远不该沾.染这个人。 祁焰说,“毕业后给我来做私人秘书吧。” 完全属于肯定的句式,不带一丝狐疑或商量。 鹤澜渊说,“可我们才刚坐在一起,”抬手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觉这东西比日晷好用多了。“三秒钟都没有。” 是不是对自己不熟悉的人太草率了? 祁焰瞧他言谈举止挺痛快的,与自己单独坐在一起心不乱,气不喘,连耳朵根都白腻得博人眼球,没有沾上一点羞涩的绯红。 与那晚上,挺着腰板提笔书字一样,气定神闲,不像是故意为了引起自己注意而伪装的。 真是个干净的人。 祁焰从车门掏出白金烟夹和火机,潇洒往嘴里抖了一根极细的香烟,明火一点,吸烟的姿势没有个三五年,根本达不到如此随意。 “你字写得不错,这就足够了。” 什么字如其人的妄论,也不再提了。 鹤澜渊心底绝对是没谱的,但是那一点对未知领域的忐忑,又很容易被丰富的经验打败。 他现在只对祁焰嘴里吸进去又吐出来的白烟感到不喜。 稍微闻了一下,竟从心底感到厌烦。 直接伸手从祁焰手里的香烟捏下来,不知道车载烟灰缸的存在,把滚烫的烟头摁进皮质沙发间。 高档真皮顷刻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祁焰原本是侧眼打量他的,现在换成正脸正眼。 知道换掉这整套皮具需要几百万吗? 鹤澜渊将熄灭的烟头直戳戳得立在原位,喊一声,“停车。” 又在开门前问祁焰,“我的电话号码你知道吧?打给我我就同意了。” 总共交流不到几分钟,彼此第一次的对峙有来有回。 鹤澜渊是跟着电视剧学的台词。 前几天宋大宝领他看青春偶像片。 鹤澜渊以为有人被妖术封印关进电脑里了,一拳在屏幕上砸了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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