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着冰霜的眼神扫过,其他门派弟子纷纷低头避开,呐呐不言。 方才叫嚣的弟子却又开口,语气嘲讽:“呵,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联手害死的少爷?昨日婚宴上,盛酽仙君看我们少爷的眼神可是不怎么友善呢。” 角宿懒得听这些废话,起身拱手道:“温长老,方便查看令郎尸体吗?” 温如鸿既然将尸体摆了出来,便是不怕查看,他掩面似不忍道:“小友请。” 以角宿为首的几人便拢了上去。 掀开遮盖的白布,温絮面容呈现灰白,身上仅着白色里衣,胸前一蓬血花触目惊心。 剑宗师兄扫过尸体的胸前伤口,“咦”了一声,“一剑穿心,却没有任何灵力痕迹?” “神魂也消失得一干二净”,黎清手一瘫,“招魂术也没用了。” “……” 角宿待众人看过后,抬手搭上温絮垂落一旁的手腕,好一会儿缓缓开口:“他的金丹……消失了。” 一般说来,修真者身死道消,灵力归于天地,有大能陨落的地方更是会孕育一方宝地。 但金丹的逸散有一定时间,绝不会第二天便凭空消失! 联想到破境丹中埋入的菟丝子会随着修炼进入金丹,角宿的眼神变得幽深。 然而,这只是猜想,毫无证据。 温如鸿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诸位可看出,我儿死于何人之手了吗?” “……” 温絮死得太过突然,且金丹凭空消失过于蹊跷,先前各派弟子都查验过尸体,没有得出任何线索。 剑宗师兄也只是道:“胸处剑伤痕迹利落,凶手应为擅长使剑之人,且伤口周围没有灵力痕迹,不过普通的一剑,温絮道友却没有避开,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凶手实力太强大,威压控制住他无法动弹,要么就是……凶手是他熟悉到不会防备之人。” 他这番话落下,不少人的视线就落到了盛星河、以及他手中的小白上面。 盛星河:“……” 他要说他不会用剑、都是剑灵操纵,恐怕没人会相信。 剑宗师兄说完才发现这番话指向性过强,亡羊补牢加上一句“当然,重点还是在于消失的金丹。” 然而落在盛星河身上的视线没有消失。 温如鸿起身,走到太一宗三人身前,语气虽客气却不容置喙:“独子横死谷中,还未查清真相前,请三位还是先待在客房中吧。” 角宿看向他,眼中划过锋芒:“温长老想软禁我们?” “岂敢?”温如鸿摇头,脸上还带着那副悲戚面容,“只是我儿刚死,贵宗弟子便向我提出离开,况且星河小友同我儿之间的关系还不明朗,这种种迹象,属实嫌疑不小。自然,我清河谷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只要查清真相,立马还各位自由,温某还亲自赔礼道歉。” “他这是想拖延时间!”客房内,角宿没了往日的稳重,坚毅的脸上难得露出焦躁表情,“怎么会这么巧?” 巧到他们今早刚提出离开,后脚就传来温絮的死讯。 盛酽知道他担忧师弟安全,劝慰道:“亢金师兄们身经百战,必定能逢凶化吉。” 一旁,盛星河握紧了小白,知道此番污蔑多落在他身上,虽然同他无关,到底还是难免心有愧疚,他定定神,想到一个人:“姜蓉呢?昨夜是新婚之夜,新郎未归,她难道一整晚都没有出去找吗?” 温絮的死过于突然,他们又被困在客房中,来不及知晓前因后果。 幸亏清河谷也不敢做太过,只是不允许他们出门,却没有禁止他人探访。 中午时分,剑宗和玄羽观弟子带来了消息。 “清河谷一早上拷打了昨夜值守的所有侍卫,却都说没有看见温絮身影。” “只有姜蓉……说昨夜找到温絮时,他说要去找自己的心上人,然后朝着太一宗的客房过来了。” 黎清说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都是对盛星河不利。 “她在说谎”,盛酽开口,屋外的日光照入,映得他桃花眼清亮潋滟,侧脸轮廓笼上一层朦胧光晕,“假如郁无朝昨日听到的消息是真的,那么她也参与到前夜的绑架中,况且她知道错绑成了师弟,却没有提醒温絮,反而将计就计,令温絮在成亲当天出丑,依照温絮的性格,洞房当夜必定会找姜蓉对峙,所以,她昨夜绝对和温絮发生过矛盾!” “莫非是她杀的人?”黎清道。 “也不一定”,角宿更在意另一件事,“他体内消失的金丹,究竟去了何处呢?” 盛星河莫名想到一个问题,举起手问:“来清河谷几日,却从未看见清河谷谷主,大小事全都由温二长老负责,就连温絮的喜事谷主也未出席,难道他也跟姜掌门一样吗?” 这倒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黎清挠了挠头,说道:“听师父提起过,清河谷是天谴之乱时冒出的丹宗,谷主十分神秘,从不现身人前,百年来都是温如鸿打理谷中事物,虽名为二长老,实际和谷主无异。可能、真正的谷主已经坐化了?不过这同温絮的死应该无关。” “要想知道真相,恐怕还是得打入敌人内部,听听他们怎么说。” 黎清说着,手中出现一道明黄符纸,面色得意,“小道早有准备。” 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摊水于桌面,将符纸浸入水中。 霎时间,符纸溶于水中,浮在桌面的薄薄一层水荡漾开层层波纹。 “嘘”,黎清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 片刻后,从荡漾的水波中,传出个少女声音。 “小姐可真惨,明明才嫁过来便丧夫……” “呸呸,说这些做什么,虽然温絮死了,但我们小姐肚子里也有了温家的骨肉,母凭子贵,以后这便是温家唯一的血脉。” “这倒是,不过小姐,你昨夜去祠堂啊——”话未说完,被一阵惨叫代替。 “多嘴,带下去。” 一道冷冰冰的女声响起,正是姜蓉。 桌边,几人面面相觑。 姜蓉竟然怀孕了?! 盛星河之前见她护肚子的动作,心中便有怀孕,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反应不大,不过,姜蓉昨夜去祠堂做什么? 莫非是去找温絮? 水波内一阵死寂,好一会,才有侍女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小姐,温长老有请。” “……给我穿上法衣。” “我们走。” 黎清抬手,将桌上荡漾的水波扰乱,顷刻间,那层水如蒸发一般消失无踪。 “温如鸿修为高,会察觉出这千里耳符咒。” 盛星河好奇:“这就是你们观主偷听合欢宗掌门秘闻用的符咒?果真好用。” “咳咳,什么偷听,只是单纯的打探敌情罢了”,黎清咳嗽两声,出声纠正。 盛酽也和盛星河想到了一处,皱眉道:“如果昨夜姜蓉是去祠堂找温絮,那温絮又是去那做何?” 盛星河接着方才想到的谷主一事,意识到一个违和之处:“既然温如鸿只是二长老,那他怎么能在清河谷开温家祠堂?或者,祠堂最高处供奉的,莫非是谷主吗?” 他当时被迫假扮新娘时进了祠堂,却并未留意上面的灵牌。 盛酽道:“是有这个可能,祠堂乃一个家族重地,今日是温絮大婚方才可祠堂,一般情况下,祠堂钥匙保管在家主手中……” 他说到这,停住了。 众人反应过来:“温如鸿当时也在?!” 是啊,仪式结束后,九重台阶上的祠堂也自然关闭。 若温絮昨夜当真去了祠堂,只能说明温如鸿也在场! “姜蓉肯定看到了什么,而且她十分警惕温如鸿,否则作为儿媳,不应该见他还要穿上法衣。”桃花眼中的光亮越来越盛,盛酽快速道,“姜蓉一定知道真相。” “但问题是,怎么样才能让她帮我们呢?”盛星河有些头疼,毕竟,现在姜蓉还反过来把锅往他头上推。 “那颗消失的金丹”,盛酽笃定道,“跟她说,她母亲消失的灵力,还有合欢门的后续发展,太一宗都可以帮她。” ??? 不是温絮的金丹消失吗?怎么变成姜掌门灵力消失了。 几人将信将疑,倒是角宿露出沉思之色,片刻后,赞赏地看了一眼盛酽,“姜蓉对温絮金丹消失一事并未表示震惊,说明她肯定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那就只有可能,是尚在闭关的姜掌门了。” 黎清依然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听劝,打包票道:“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 他留下一张千里耳符篆,“你们用这个,到时候就能听见我们谈话。” 说着便离开。 剑宗和玄羽观其他人也没闲着,趁着时间,在清河谷四周散开查探异常。 只有困在屋内的太一宗三人守着那张符,直到夕阳西下,方才听见一层荡漾的薄水中,传来姜蓉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先告辞了。” 黎清的声音紧接响起,带着逼迫性:“现在百家门派弟子齐聚清河谷,你当真认为,破境丹的异常,仙盟会查不出来吗?” 一阵沉默后,只听黎清又道:“太一宗乃仙门第一宗,此次来的盛酽和角宿师兄都是宗门精英弟子,说出口的话就能代表宗门,这可是合欢门唯一能依附太一宗的机会,你确定要错过吗?” 黎清的话有一种循循善诱的魔力,不遗余力的兜售太一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太一宗门人。 又是片刻,姜蓉颤抖的声音这才传来:“你们斗不过他的,他背后……咳咳咳,谷主、血藤……呕” “你怎么了?!”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伴随着黎清惊慌失措的尖叫。 “黎道友,你这是做什么?” 陡然间,一道阴森的声音突兀插-入。 “嗡”,桌面水波似乎受到无形搅动,下一秒瞬间蒸发,只残留几缕白烟。 那个声音,是温如鸿! 黎清有危险! 盛星河心头猛跳,角宿反应更快,化作黑影掠出门外,飞快消失在院内。 “有人逃了!快追!”设在院外的清河谷弟子大惊,纷纷朝着角宿离开的方向追去。 “师弟我们走”,盛酽趁机拉着盛星河,在仅剩的几个弟子没反应过来前,朝着相反方向掠去,绕了一个圈后,来到温家内院中。 为显示清河谷确实清清白白,不怕各派弟子查看,内院的结界早已打开,而众多的仙门弟子分散在温家各处,这也导致温如鸿即便捉到黎清,却也怕被撞破,不敢下手。 他们到内院时,不用刻意查找,远远便见一个院外挤满了人。 “让让,这是怎么了?”盛星河拉着他爹挤进去。 “听说玄羽观的弟子杀了少夫人,唉,仙门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跟太一宗那个小白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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