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河这才放下心,脚步轻快跑上去:“师兄,终于找到你了!” 盛酽放开郁无朝,转身朝盛星河迎上去,看见他没有受伤时,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从地上爬起来的郁无朝还捂着手臂,酸溜溜道:“仙君,你一见我便以为是妖物幻化挥剑相向,怎么不怀疑他也是?” “我小师弟的风采自然是妖物模仿不来。”盛酽想也没想便道。 倒让盛星河听得不好意思了。 郁无朝内心郁结,还想说什么,却见仙君看他的眼神陡然凌厉,当空一剑横扫过来。 郁无朝折身避开,灵光堪堪擦过他鼻尖汹涌往外,“啪”一声将突然从他身后冒出的黑色藤蔓斩成两段! 郁无朝惊魂未定,再次起身时,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被黑色藤蔓包围! 盛星河不断倒退,直到贴上他爹后背,只听盛酽狐疑说:“这不像是树妖?” 盛星河咽了咽口水,看着密密麻麻的藤蔓触手顶端分裂的森厉尖牙,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它们好像是……千丝藤,也就是妖化的菟丝子。” 盛酽眼中划过厉色,无数繁琐的线索瞬间在脑海中拼凑成一副完整图案! 他直直朝黑色藤蔓看去,呢喃出声:“妖族的菟丝子……原来、清河谷的聘礼竟然运的是这些,难怪,远在万里的妖族能窃取仙门灵力……清河谷内还有法阵!” 盛酽眼中光芒越盛,一时竟顾不上这危险处境,掏出随身令牌传送了一道紧急讯息。 黑色藤蔓被如此无视,当即如下挂面一般纷朝他兜头扑来。 盛星河大惊,一把拉开盛酽,手中小白脱手而出,剑灵操控着剑身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帘幕,盛星河手中符篆也脱手而出。 爆裂声不绝于耳。 焦黑的藤蔓落了一地,但很快又有新的补上,源源不断涌上来。 郁无朝背对他们,堵住另一道缺口。 然而他没有剑灵相助,更没有符篆,很快便捉襟见肘,吃力道:“不行,我们耗不过它们!” 盛酽终于收回了令牌。 他敢当场传讯息,一来事情确实紧急,二来也是看出这些藤蔓一时奈何不得他们,不过时间一长就不一定了。 他持剑加入战局。 郁无朝和盛星河的压力顿时小了很多。 盛酽边战边道:“这些千丝藤的根不在这里,斩断枝叶毫无意义。” 郁无朝惊道:“那在哪里?” 盛酽还没有说话,就有一道声音从雾中幽幽传来:“不愧是盛酽仙君,果真聪慧。 一只脚从雾中踏出。 黑色藤蔓纷纷避开,还有的顺腿而上。 那张脸暴露在空气中时,盛星河惊道:“你怎么在这?!” 眼前人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眉眼中却含着阴鸷,重剑悬在腰间,不是方庭盛是谁? 然而他此刻一身黑衣,脸颊边沾染一道黑灰,头发也是烧焦几缕。 更重要的是,那些凶神恶煞的菟丝子对他却是亲近无比,一路由腿缠绕攀爬,悬在他脖子侧边,尖利森牙摩挲着脆弱的颈部皮肤,看着亲昵无比。 下一刻却狠狠咬下! 盛星河当即偏过头去。 然而,没有血液喷溅声。 他转过去时,见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方庭盛脖边洞开的伤口中没有鲜血溜出去,反而是蠕动的一片漆黑,接着,那根咬开的藤蔓如蛇入洞穴一般,将自己的身体从那处伤口一点点挤入…… 盛星河面色难看,胃部翻涌,盯着方庭盛不可置信道:“方才假扮师兄的是你?你现在……到底是什么?” 随着藤蔓的进入,方庭盛面色却越来越红润,原本被明火符灼烧的伤口和烧焦的头发肉眼可见快速恢复。 他听见盛星河的话,大笑出声:“说起来,这一切可都要多亏了你盛星河啊!” 他猛然止住笑容,阴鸷可怖的眼神锁住那道青衣白纱的细瘦身影,咬牙切齿道:“都怪你,要不是你盛酽仙君怎么会和我决裂?我父亲何至于蒙冤被囚!原本想设计将你骗来这清水村了断,没想到、盛酽仙君竟这般挂念你,走到哪都要把你挂在身上……” 他的面容肉眼可见的扭曲,不断耸起鼓动的面皮下像是有藤蔓爬动,看得人毛骨悚然。 方庭盛却忽然露出一个阴侧笑容:“不过也是多亏了你,否则我还遇不到千丝藤这等神奇宝物。” 他伸出手,手心中有一截藤蔓破皮而出,随风摇曳,他眼底疯狂之色愈浓:“人身血肉毫无用处下,何不将自身躯壳献给千丝藤大人获得永生!哼,我现在已是元婴修为,若不是方才你偷袭,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 他目光凶狠,盯着盛星河。 盛星河觉得他说的元婴修为很有水分,而且投靠反派一般都是前途的,但方庭盛将自己的不幸都推到他头上,对他恨之入骨,肯定不想跟他多言。 盛酽听得发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笑,堂堂仙门弟子竟然与妖物为伍?若是方长老知道这件事,恐怕会被气死吧。” 方庭盛虽已经是具空壳,却还保留自己的意识,对这心上人不想多说,只对准盛星河冷笑:“缩头乌龟,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可惜,你的好朋友就没你这么好运气了。” 一截升起的藤蔓卷着一个昏迷不醒人出现,露出的娃娃脸苍白无比,是黎清。 “你过来”,方庭盛手中长剑搭在了黎清颈边,恶意地威胁他。 “小星河”,盛酽一手拉住了人。 他虽然也不想见黎清丧命,但人有亲疏远近,他更不想见盛星河冒险! 然而盛星河对他安抚一笑,手一点点从盛酽手中抽-出。 方庭盛本来就是冲着他而来,黎清属于无妄之灾,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一旁的郁无朝见状,倒是对这小白脸改观不少。 他一手拦住欲要上前的盛酽,压低声音道:“别激怒他,星河道友自有分寸。” 而盛星河本人看似镇定,实际慌得一匹。 他眼睛直直盯着方庭盛架在黎清脖边的剑,手中攥紧小白计算着距离。 方庭盛却突兀笑了一声。 “等等,将你手中剑给扔掉。” 他剑锋靠近了一点,在黎清脖边沁出一道血痕。 还在昏迷中的小道士动了动眼睫。 盛星河动作一顿,咬了咬,只好将小白往旁边一扔,发出“哐啷”一声。 “就站在那,给我接住”,方庭盛丢来一物,盛星河接住一看,正是方才那个药瓶。 “把里面的东西吃了”,方庭盛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恶意。 他方才就想假扮盛酽骗他们吃下这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有什么阴谋。 又看他如今躯壳成了藤蔓的温床,盛星河额角沁出一层细密汗水,心跳鼓噪不安。 “不吃?”他手下使劲,剑锋划破脆弱皮肤,珠串似的鲜血争先恐后冒出,很快沁红了道袍衣角,黑色藤蔓受到鲜血刺激,顶端触手挥舞着舔舐冒出的血珠,虎视眈眈盯着黎清脖间伤口,因为有方庭盛压着才没有一涌而上。 “别,我吃!”盛星河脱口而出。 同时将药瓶中的东西倒在了手心,往嘴边递去。 清河谷内。 已是深夜。 圆月高悬,长风灌谷,吹得萤虫上下飞舞,氤氲洒下一片光辉,照得谷内通明澄澈。 一排排巡逻弟子衣角拂过花草,人影斑驳。 因温絮和刚过门的姜蓉先后殒命,清河谷自然而然加强了夜间宵禁和巡逻,美名其曰为了谷内众仙家安全,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这是为了限制众人调查的进度。 但事出有因无可指摘,只得咽下这口气。 又一巡逻队伍路过了正院前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道利落黑影窜出,快得仿若错觉。 前门被人打开,黑影闪入门中。 “多谢”,角宿传音道。 剑宗弟子拱手:“仙君小心。” 角宿匆匆点头,便向着更深处掠去。 温家祠堂搭建在谷内最深处,穿过三重大门,九层台阶,沉重的青铜门屹然不动,铜门上一把沉重锁头上了层层封印,若没有钥匙打开,连稍微一碰便会让下封印的人察觉。 玄羽观弟子匆匆而来,灰色道袍几乎要隐入月色中。 他们身侧还携带着两名霓裳羽衣的侍女。 玄羽观大弟子将一把钥匙递给角宿,喘气道:“这是根据合欢门两位姑娘留影石中的样式所制,这种钥匙并不复杂,难得是锁头上的封印。” 合欢门一侍女道:“小姐大喜的日子,我们自然想用留影石记录,好给夫人看,谁知道……” 另一人眼中含泪:“请仙君一定查清真相,还小姐一个清白!” 角宿只微微点头,然后接过那把钥匙,对玄羽观弟子道:“封印不难解,但我一动手,温如鸿必会察觉。” 他眼神在祠堂下的空地上扫过,“你们布好阵法了?” “仙君放心”,大弟子道,“已经布好阵法,也通知其他仙僚了。” 角宿便转身,手中出现一团灵光,映出他坚毅侧脸。 青铜锁落地。 不远处也传来一声怒喝“竖子敢而!“ 时间急迫,角宿飞身进入祠堂,只见灵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灵牌,长明灯火摇曳。 他眼神直直看向最高层,那里只有一方孤零零的无名令牌。 温如鸿已转瞬到了门外,玄羽观和合欢门弟子自知自己只能当炮灰,颇有眼力劲得早已跑远。 眼看他即将越入祠堂门时,角宿朝着最高处那枚灵牌抛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圆球。 不……” “轰隆——” 冲天而起的巨大蘑菇云淹没了温如鸿的怒喝,两道身影如离弦的箭遥遥飞出。 整座山谷都晃荡了一瞬。 “怎么了怎么了,地龙翻身了?” “快看,那是祠堂方向!” 无数仙门弟子和清河谷侍卫争先恐后赶来。 角宿提前穿上了防身的法宝,倒没有怎么受伤,他捂胸起身,看向青铜大门都被炸飞的祠堂,待看见灵台时,目光凝住了。 “那、那是什么?!” 赶到他身后的剑宗和玄羽观弟子惊叫道。 足以将青铜大门和元婴修士都炸飞的高阶法宝,却没能将温家灵台撼动。 然而覆在表面一层的、刻着上百道障眼法的伪装裂开,露出了整座灵台下紧紧蜷缩成一团、无数纠结纷乱的赤红藤蔓! 以灵台为中心,闪烁着血光的繁复阵法铺满了祠堂,四周碎裂的墙壁再无遮挡,明晃晃露在了赶过来的弟子眼中。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就连清河谷弟子,原本手中拿起的剑都纷纷掉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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