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见江平野转身对他道:“妖族皇宫情况复杂,我现在正受监视,不方便带你回太子殿,正如小琅所言,他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先在此处,待我解决了隐患,再将你送回太一宗。” 盛星河当即皱起眉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什么最安全,对他恶意最大的分明就是这个赤琅! 江平野也看出他的排斥,朝赤琅的方向看了过去。 少年立马挺胸,当着兄长的面朝盛星河挤出了一个笑容,竭力装出和善却还是藏着一丝嘲讽的语气道:“你放心,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你的。” 盛星河更为警惕,若不是手被江平野拉着,早就扭头跑出这小妖的大殿。 江平野无奈扶额,又唤了一声:“赤琅。” 赤琅摆手,耸了耸肩道:“哥哥你看见了吧,分明是这个人族不识好歹。哼,他既然执意寻死,哥哥你又何必管他死活。最好是让那些兽妖发现他,把他抓去做个什么爆炒人心、清蒸人干……” 他声音在江平野投来的视线中,越来越小,最后哼了一声,不再说了。 盛星河倒是不以为意,吓唬谁呢。 不过说回来,有些妖族好像真的吃人…… 他咽了咽口水,原本坚定离开的眼神有些游移。 最后江平野向他保证:“你放心,小琅只是嘴硬了些,他心地纯善,绝不会害你。况且我让梦貘在这守着,如果他真冒犯你,我会立马赶来。” 说着,从袍袖中掏出了一张薄薄符纸,符纸在空中闪过白光,冒出一团蓬松身形,梦貘矮胖的身体拖着飘长尾巴,灵活地落到地面。 盛星河面色松动,看出江平野是打定主意让他留在这。 他对妖族一无所知,只是凭着对小师弟的了解,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于是只好勉强道:“那好吧,但你要快点送我回去,我盛、盛师兄还等着我呢。” 江平野听到他提起盛酽,眉心不宜察觉地一皱,但很快消失,语气郑重:“你放心。” 只有赤琅不悦,瞪着地上的梦貘:“兄长你不信我,竟然还派它来监视!” 江平野转身看他,面色虽然不变,眼神却柔和了些,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梦貘能抽取噩梦,编织美梦,你最近、又没睡好是吧。” 赤琅一听,心头那点不被信任的委屈消散,美滋滋地想,原来兄长是在关心他。 他得意看了一眼盛星河,然后道:“还是兄长了解我。既然如此,这个丑东西就留在这吧。” 江平野见双方终于都没有意见,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只觉出疲惫,比杀上千只行尸都要来得心累。 他道:“这次真要走了,小琅,他唤盛星河,帮我好好照顾他。” 赤琅撇了撇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兄长我送你。” 说完,在绿藤的指引下,跟着江平野步出殿门,走下台阶。 等即将拐出偏殿院门时,赤琅才小心翼翼出声:“兄长,方才那人族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他肯定是在胡说八道是不是?” 江平野脚步一停,想到了方才那人无比笃定的字词。 心头浮上莫名的燥热,一方面恼恨少年的孟浪,自己分明还没有答应他。 一方面又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原本隐秘深微、连自己都刻意遮掩的情意,却被对方如此直接道出…… 他喉结上下滚动,缓缓呼出一口气。 赤琅见他没有应答,欣喜起来:“我就知道,肯定是那臭不要脸的人族胡编乱造,我哥哥可是妖族太子,怎么可能找……” “是真的”,江平野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赤琅因为眼睛不便,听觉便异常灵敏,捕捉到了这三个字后,余下的话直直堵在了喉间,嘴巴还微张着。 他下颌一颤,“啊”了一声。 江平野却似乎不想再说,大步迈出院门,清风呼然拂过,掠起他一角黑色袍袖。 以及,没有暴露在人前的通红耳尖。
第五十章 石洞昏暗,碧绿藤叶掩映着遍布的褐色长藤。 在盛星河强烈要求下,洞内的藤蔓终于少了许多,至少不再看着密密麻麻如蛇群,还给他腾出了一块至少可以放床具的空地。 他躺在一座宽大软和的床榻上,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发出柔和华光,将他侧脸映照得剔透温润。 再一次辗转时,他终于忍不住拥被起身,对上一直盯着他不放的少年。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盛星河气闷。 自从赤琅把江平野送走后,这小妖一回来便盯着人不放,虽然对方眼睛看不见,但只要一转身,总能对上他奇怪的打量。 尤其知道这些藤蔓都可以成为他耳目后,盛星河更是觉得好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不觉毛骨悚然。 此刻已入夜,赤琅却还是端坐在洞内的石桌边,定定打量他,盛星河终于忍不住出声。 赤琅“嘁”了一声,熟练地嘲讽:“谁看你了,自作多情。” 盛星河几乎气笑,故意道:“是嘛,你一直盯着我,让我以为你对我也有意思呢?” 赤琅果然大怒,拍桌而起:“呸,果真不知廉耻!我不过是看你到底有哪点能吸引兄长!” 盛星河打了个呵欠,眼中因困顿而染上点水光,他懒懒问:“哦,你看了这么久,发现了吗?” 赤琅鄙夷地看了眼他一副懒骨头的模样,抬手整了整自己一丝不苟的衣襟,下颌一抬,虽然依旧是嘲讽语气,却也多了些真情实感的困惑:“没有,我横竖看了你许久,也没想明白你到底哪点值得兄长喜欢?” “……” 盛星河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困得很,没时间跟这中二小妖探讨,于是胡扯:“亏你还看了我们人族话本,岂不知情之一事,向来不能外人道,没准你哥哥就喜欢我这不修边幅、卑鄙阴险的模样呢?” 赤琅一时哑然,也不知是被他的自知之明还是对江平野的口味评价给震慑住。 好一会才开口:“闭嘴,我兄长才没有、才没有……” 然而想到今日兄长临走前说的那三个字,他接下来的反驳便哽在喉间。 最后只能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石洞一侧缠满藤叶的石壁轰然朝外打开,赤琅匆匆离开后,又极快合上。 可算是走了。 盛星河松了口气。 躺在他脚边团成一团、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梦貘也是暗暗放松。 盛星河用脚踢了踢它,“别装死,等会给我编织个好梦啊。” 梦貘灵活翻身,短胖的手指合在胸前作揖,眼中闪过了然:“一定一定,绝对包盛大人满意。” 盛星河不过随口一说,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睡眠质量一向不错,于是倒头便睡了过去。 锣鼓喧天,喜庆的红绸挂满大殿。 四只魔鸟华光熠熠,浑身燃烧着金灿火焰,托着一顶奢华花轿划过满城欢呼的人群。 普天同庆。 盛星河立在魔鸟脊背,清凉夜风卷起他身上的繁复红袍,他转身看向花轿方向。 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掀开了红纱织金帷幕,显出花轿内端坐的新娘。 凤冠霞帔在魔鸟金灿的火焰中越发灼灼其华,头顶的大红喜帕微微抬起,是新娘抬眼看向了他。 盛星河心中涌出无限温情,不禁朝“她”温柔一笑。 月华洒在两人同样的喜服上,折射出淡淡光辉。 绕城一圈后,魔鸟停在巨大宫殿前。 宫殿深阔,从花窗外洒落的月光映得满室空明澄澈,重重轻纱上下飞舞,光影交叠。 一排排龙凤红烛由远至近,摆了满室,烛火哔剥不绝,鲜艳的红色烛泪堆出层叠暧昧花蕊。 透过飞舞的层层轻纱,能看见垂落的红色洒金床帷间,端坐着一道倩影。 盛星河只觉满心喜悦,略显焦急地拂开层层轻纱,最后停在床边的新娘前。 这是他的新娘。 他心跳越来越快,颤抖着手,轻轻揭开了喜帕。 一张冷峻精致的脸出现在眼前。 盛星河手一顿,莫名觉得眼前这张脸有些许熟悉。 然而梦魇太深,这点异样被轻轻揭过。 只见床上的新娘对他冁然一笑,刹那间如春风晓月,花团锦簇,盛星河加剧的心跳声清晰回荡。 似乎转瞬间,两人身上的繁复装饰被尽数褪去。 新娘伸出修长宽大的手,揽住盛星河脖颈,将他往床上一拉,盛星河顺势倒下,下一刻却被人压到了身下。 他模模糊糊觉得有些许不对劲,然而鸳鸯戏水的锦被兜头盖来,背翻红浪,那点异样又再次消失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奇异感受中。 石室内,盛星河“唰”地睁开双眼,猛地坐了起来。 他眼神呆滞,还没有从某个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而梦貘躺在他脚边,砸吧嘴睡得正香,似乎吃到了什么美味佳肴,怀中还抱着一个熟悉的玲珑彩球。 盛星河呆滞的眼神一转,触到彩球时,如同触火一般,猛地移开视线。 但下一刻,又极快地看了回去。 他察觉到身体的异样,面上惊疑交织,怔怔看着那颗彩球,手伸了出去,却硬生生停在半空,眼底划过纠结。 这梦太过不可思议,根本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梦! 但、梦球就在眼前,只要打开,便能…… “咔——”身侧的石壁忽然打开,盛星河想也未想,悬在半空的手当即将梦球抄起塞进了储物戒中。 他心跳得厉害,原本苍白的脸也浮上一层红意。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向了身侧,这么晚了,那个小妖又来做什么? 然而没料到,一回头便看见了一条巨大尾巴,凌冽风声响在耳际,长尾竟来势汹汹直接朝床榻方向袭来! 这次才是真的心惊肉跳,盛星河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捞过脚边的梦貘,往外飞身一扑。 “轰——” 长尾重重砸落,床榻化作无数木屑尖刺乱飞。 盛星河抱着梦貘在布满长藤的绿网中滚了几圈,才终于停了下来。 借着墙壁镶嵌的夜明珠光晕,石洞内那条深绿近乎发黑的蛇尾倒映在盛星河惊恐的眼底。 他视线往上,这人首蛇身的妖族,竟是赤琅! 他是蛇妖! 盛星河大脑有一两秒的空白,身体的本能恐惧让他不由发颤,脸上原本的红晕尽数褪去。 “赤琅殿下怎么又发病了!别愣着,快跑啊!” 梦貘在这巨响中也揉着眼醒了过来,看见身前直直蛇尾立起的人后,惊呼尖叫,刹那间如小炮’弹一般,将还愣在原地的盛星河一个猛带,堪堪躲过蛇尾的又一次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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