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得意,我倒要瞧瞧,兄长究竟看上你哪一点!” 绿藤掩映的大殿上,赤琅从鎏金屏风后转出,声音掩不住惊喜:“兄长,你终于回来了!” 坐在桌边、茶水一口未动的江平野起身,拉住赤琅在身前摸索的手。 语气也难得放柔:“小琅,我回来了。” 方才还张扬跋扈的少年此刻却嘴角一扁,透过那雪白绡带,能看清那双形状漂亮的双眼泛着红意。 “哼,你到底是来看我,还是惦记着那个人族!” 江平野动作一顿,对上他这番质问,不觉无奈笑道:”自然是来看你,他不过是我入太一宗时遇见的仙门弟子,怕招惹太一宗的麻烦,于是带在了身边。听无戾说你将他喂了千丝藤,喂了就喂了吧,你消气便好。” 赤琅狐疑地抬头,虽然看不见,他手腕上缠绕的绿藤叶子,却也颤巍巍支起,在风中摇晃,似乎在打量着江平野:当真?“ “自然是真的”。 江平野语气自然,毫无异常。 在赤琅想要更多试探时,他反而先把人拉在桌边坐下,细细问他这些时日妖都发生的趣事。 赤琅被他话语引导,很快就忘记了盛星河的事,兴奋地跟兄长分享。 足足说了一炷香的时间,江平野这才起身。 “我离开许久,还有些公务处理,先走了。” “好吧”,赤琅依依不舍地起身,将他兄长送到门外。 江平野同他作别,便转身而去。 赤琅靠在门边,手腕上的绿叶也支着身体,一直待江平野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过身。 方才遗忘的人族又重新浮上心头。 赤琅这次面带得意,如同斗胜的小公鸡。 他志得意满、高昂阔步地走到大殿一侧被绿藤缠满的墙壁。 一挥手,藤蔓簌簌朝两侧退去,露出五花大绑、堵着嘴的少年。 “哼,听到了吧,我兄长根本就是把你当作普通人而已!”赤琅居高临下,语气不屑,“都怪无戾舅舅乱传信,我就说,兄长那般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个小白脸?” 盛星河“呜呜”了两声。 赤琅心情好,手一抬,堵在他嘴里的棉布和四肢缠绕的藤蔓都收了回去。 盛星河跌坐在地,缠缚已久的手腕、脚腕酸疼不已,他方才也听到了江平野的话,心下破口大骂,渣爹竟然把他丢下不管! 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谁知道这个重度兄控听见他说江平野坏话,会不会又发疯? 他咬牙揉了揉手腕,然后尽力压住语气中的愤怒,“早就说了我跟他没关系,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进了我的洞穴,还想走?”赤琅不屑道,“本来还怕杀了你惹兄长生气,既然他都不喜欢你,那还不如让我的小绿饱餐一顿。” 他手腕上的藤蔓摇晃了起来,露出触手顶端的尖牙,流出一缕涎水,似乎迫不及待。 盛星河没想到这些妖族竟然如此不讲道理! 眼看那该死的藤蔓想要朝他靠近,盛星河忙摆手,脱口而出:“等……等等!谁说江平野不喜欢我的!” “你说什么?”赤琅按住了藤蔓,原本凶狠的妖藤在他手下却乖巧无比,尖利牙齿合拢,怕伤了主人。 盛星河艰难咽了咽口水,虽然对着赤琅,眼睛却是盯着他手腕藤蔓,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瞎编:“你不是很聪明吗?竟然没看出,你兄长是故意跟我撇清关系,就是怕你伤害我!你现在要是让这藤吃了我,你兄长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赤琅面色分明有动容,然而却嘴硬:“怎么可能,兄长怎么会为了你一个卑贱人族,跟我生分!” 盛星河看出他的游移,于是眼睛一闭,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大不了你现在就让它吃了我,反正江平野会为我报仇,我也不亏了!” 说着,还爬起来朝赤琅的方向走了走,胸膛一挺。 赤琅却将手腕的小绿更按紧,面上犹豫,声音也弱了几分:“当、当真是这样吗?” 盛星河一看有戏,心想不过一个小屁孩我还治不了你,于是也放柔了声音,循循善诱:“你不是看过我们人族话本?岂不知道主角为了保护心上人的安全,故意在家人面前表现出生分,这恰恰是爱他的表现啊!不会吧不会吧,你竟然没看过这个桥段吗?是不是看少了?” “我当然看过”,赤琅低吼了一声,然后陷入沉思,听这个人族一说,兄长方才的行为,却是有些刻意回避。 他纠结,“难不成兄长真喜欢你?” 盛星河抓紧时间洗脑,斩钉截铁:“何止是喜欢,他爱我如狂!” “兄长……” “别问,问他就是爱我得很”!盛星河为了避免这小妖看出破绽,此刻闭着眼说出胡编乱造的话,语气坚定得很。 而赤琅一脸惊恐,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外的身影,因为心虚,结结巴巴道:“兄长……你怎么来了!”
第四十九章 “兄长……你、你怎么来了?” 这话响在耳际,盛星河愕然睁眼。 便见身形挺拔的少年持剑,逆着光从殿门外走进。 是、是江平野?! 他什么时候来的?那自己刚才的胡编乱造、岂不是被他听见了? 一时间,盛星河也和赤琅一样,露出被抓包的心虚和羞恼。 不过盛星河到底年长几岁,脸皮也厚上些许。 更何况,他暗暗冷哼一声,方才这人说的话他可还记得,将他一个人丢给这小妖折磨的账,他可还没算呢! 于是抬眼,大大方方地看向了江平野,似乎他方才说的都是无比自然之事。 倒是江平野,和他对视两秒后,率先移开了视线,露出的耳尖有些许红意。 盛星河眼尖看见,到底还是心虚地瑟缩了一瞬,心想果然听见了,看把这人气的。 不过江平野虽然生气,却还是良心未泯地不忘记捞他。 只见他走到赤琅身前,道:“我知你不会害他,人我先带走了。” 盛星河心中一喜,瞬间把什么尴尬心虚抛之脑后,小跑到江平野身侧,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小变态 “等等——” 距江平野还有几步距离时,一根藤蔓却从身侧窜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赤琅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兄长,带着质问和委屈:“你方才是在诈我?” 江平野瞥了一眼盛星河求助的表情,又定定看向赤琅。 他眉眼浅淡,五官凌厉,就这么冷面看人时,压迫感扑面而来。 赤琅脸上的委屈表情维持不住,他低下头,手指绕着绿藤一侧斜生的藤须打着圈,小声嘀咕:“我也没把他怎么样。” “况且”,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雪白绡带随之晃动,“兄长你来我这,肯定早就被父王察觉,若是你一人便罢了,带着这个废物人族,你能保证一直将他藏着吗?而我这不仅有须弥石洞,还有小绿,父王也不会怀疑我,藏一个人族再合适不过!” 江平野眼神微动,垂眸沉思,似乎真的在考虑他的提议。 盛星河见状,心中警铃大作。 他当即抬手,轻咳了几声,瞬间吸引两兄弟的注意力。 “嘶,我的手、还有脚,真疼啊”,他挽起袖子,露出方才被绿藤捆绑太久而留下的深紫伤痕。 “还有那冰冷河水,要不是我命大,怕早就被冻死了”,盛星河一脸看破红尘的沧桑表情,眼神瞥向江平野,“小师弟也不用来找我了,给我准备一个棺椁即可,想不到我年纪轻轻,竟会客死他乡,太一宗的桃花,终究是看不见了啊。” 他看着殿门外的低垂天穹,眼神悠远。 江平野眉心一皱。 赤琅先沉不住气,转身对他大骂:“住口!胡言乱语,我不过、不过就是绑了你一会,哪里要你的命!还有那极寒之水,可是洗筋伐髓、修炼灵力的绝佳材料,你这幅穷酸样肯定见都没见过,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倒打一耙,简直无耻!” 他一张小脸气得涨红,手腕的绿藤也危险摇晃,露出尖牙,虎视眈眈地盯着盛星河方向。 盛星河怯怯看了一眼江平野,又像是强自镇定:“是……你说得都对。” “小琅”,江平野面色冷凝,沉声道,“他体质弱,受不了极寒之水。还有,收好你的千丝藤。” “哥哥——”赤琅咬了咬唇,雪白绡带之下的眼睛沁出红意,可下巴却抬得更高,倔强地瞪着江平野。 拦在盛星河身前的藤蔓丝毫没有撤去的打算,甚至危险感更强,原本碧绿的藤身竟一点点染上黑气。 盛星河眉心一跳,瞳孔睁大,这些黑气……怎么有些熟悉。 “赤琅!” 江平野声音提高,语气冰冷严肃,倒把盛星河吓了一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看去,就见江平野朝他的方向快步走来,竟直接伸手去抓拦在他身前的藤蔓。 赤琅的身体一颤,如梦初醒,见到江平野的动作后,忙不迭驱使藤蔓撤退。 盛星河见那发黑的藤蔓又渐渐染上了绿色。 他暗自咦了一声,觉得有些古怪。 而此刻的赤琅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垂头丧气,小声道:“哥哥、我错了。” 江平野没有吭声,拉着盛星河径直朝殿门走去。 赤琅通过藤蔓感知,此刻不由上前迈了几步。 整座宫殿匍匐的千丝藤跟随主人心绪,簌簌地在殿顶、地面滑过。 盛星河听到摩擦声,没忍住心下好奇侧身看去,便见大殿中忽然铺天盖地冒出了藤蔓,而赤琅就站在藤蔓正中,身影寥落,目光哀戚地看着江平野方向。 瘦小的身形同身后巨大的藤网形成强烈反差。 有一瞬间盛星河竟觉得他莫名可怜。 不过这点感受很快消失。 自哂一笑,得了,他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即将迈出殿门时,江平野却停下了脚步。 盛星河原本朝前的身势,被他拉得往后一带,疑惑地看向了他。 而懊悔的赤琅却是眼中冒出了光。 原本冒出的藤蔓极快消退,在江平野转过头时,又恢复了方才的大殿模样。 江平野似乎毫无所觉,逆光之下的表情有些看不清,只是声音依旧冷清。 他道:“还会伤人吗?” “不会,绝不会的”,赤琅心急,头摇成了拨浪鼓。 回答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伤害这个人族! 只是绑了一下而已,谁知道他们人族这般弱不禁风。 他暗暗瞪了一眼盛星河,念及此人方才的卑鄙阴险,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不敢反驳。 万一兄长又生气怎么办? 而盛星河看着身侧的江平野点头,内心冒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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