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怯怯的声音传来:“……方才那贺府侍女传话,今日入府的夫人需要去菡萏阁参加宴会。” 君华一皱眉,看了眼手边地图,压着声音问道:“侍女人呢?” “她传完话便走了。” 他们不过才来贺府,谁知道菡萏阁在哪?况且贺府机关暗术如此多,要是一个不小心踩中机关,低微修士怕是会当场丧命。 盛星河瞥了一眼这魔修,活该,方才磋磨人家,现在报仇来了。 不过可惜,他们有地图。 这仇注定报不了,盛星河竟然还有些遗憾。 君华暗暗看了一眼盛酽,对方有意离他颇远,只能见到一侧笼在烛光中的如玉面庞。 那股烦躁又涌上来。 君华攥住了地图一角,少顷开口:“那我今夜便去参加宴会,你们先潜入内院探查一番。” 没人回应他。 盛酽自是把他当空气,盛星河还恼他,而江平野更不必说。 君华一甩袖袍,黑着脸推门出去。 盛星河将目光从他背影收回,问向他爹:“师兄,那我们今夜去哪?” 盛酽依旧看着地图,神情格外认真:“我先研究一番。” 盛星河便安静下来。 他想着,今夜那魔修当真可恶,还是要找个机会安慰他爹,不必为这种渣男气坏身体。 正考虑着,又听莲儿唤他:“星河仙君可否出来,我有些事想问你?” 盛星河回过神,看了看认真研究地图的两人,江平野倒是抬头同他对上了视线。 他低声道:“我去去就来。” 结果一出去,就忽然被人拽住衣袖,力道很大,还来不及惊呼,一只手捂着他嘴,把他拖到了门外的游廊处。 “不想死就闭嘴”,阴狠的男声十分耳熟,正是君华。 盛星河震惊,他不是去参加那小妾宴会了吗! 对方松开捂住他嘴的手,似乎十分嫌弃,连掐了好几个净身咒,然后这才冷冷看他,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说话,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在昏暗光线下有些骇人。 盛星河不由脚步一退,警惕打量他,这人又犯什么病? “他、他是不是生气了?” 好一会儿,这魔修才开口。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盛星河却顿时明白他说谁。 不免惊愕,这么明显,竟然还要来问他? “说话啊,你哑巴了!”似乎被盛星河的表情给踩到尾巴,魔修恼羞成怒。 这么大的动静,屋内人却没察觉到,看来又是布了结界。 一时没人来救他,盛星河只好将目光从燃着灯的房间收回,提醒他:“不是你让我闭嘴。” “你……”,魔修的表情狰狞一瞬,不过很快又被他压抑下来,阴侧侧地看着盛星河,笑了,“劝你识相一点,否则,我并不介意帮你真的不能人道。” 他目光扫了一眼小少年的腰部以下。 盛星河被那眼神看得身体一僵,只好硬着头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然而便见对方背着双手,理所当然道:“让他理我。” 这态度,即使人在屋檐下,盛星河也不免气笑:“你对我师兄说那些混账话,若不是贺家的事关系重大,此刻你怕是已经被师兄杀了,竟然还想让他理你?” 君华在他这番嘲讽下,难得语塞,最后只冒出一句:“不过几句荤话,你们正道修士,也太心胸狭窄了些。” 这哪里是心胸的问题! 盛星河只觉得此人有病,冷冷道:“哦?若是另一个人对你说那些话,你会怎么办?” 君华毫不犹豫:“自然是废了灵力,将他丢去销魂窟。” “对啊,你自己尚且如此,我师兄没废了你灵力,没将你丢去青楼,已经是以大局为重。”所以还不快感恩戴德! 君华却道:“我本来就是销魂窟长大,再去一回又何妨?” 他如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扫过盛星河惊讶的面孔,冷笑道:“怎么,瞧不起我这种低-贱魔修。” 盛星河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就把自己最不堪的过往说出来。 不过,在那种污糟环境中成长,这魔修耳濡目染,难怪也满嘴下流话。 “况且,当初争夺灵草,他那一剑几乎要了我的命,我便编了那话本羞辱他,难道还不许报仇吗?”魔修嗓音低沉,像是自言自语。 盛星河是真的搞不懂他了:“那你已经达到了目的,还要我师兄理你干吗?” 他知道这魔修最是睚眦必报,但你都羞辱人家了,还要人家理你,纯纯有病吧! 君华也说不上来,最初的想法不过是看正道修士都自诩名誉,于是便充满恶意地编排这第一美人,想让对方在仙门羞愧难当。 但、不过几天相处,对方却和其他正道不一样。 虽然厌恶他,却没有那种令人反感的高高在上的打量,即使再三挑衅,却反而为了可笑的大局而忍让,这却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再过分一些,看看对方能忍到什么地步。 今夜的话本是个意外,是当初被刺伤后的泄愤之作,花钱让书商传了出去,如今都快忘记,却没想反而在这时候被对方撞上。 而书中那些原本为了折辱的情节,若对方真能那样对他…… 君华心快速跳了几分,可一想起方才那人对自己的视若无睹,又升起无名的烦躁和恐慌。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想办法”,君华想不明白,便威胁人,“你既然能勾引盛酽让他为你着迷,自然能想到让他不生气的办法。” 说着,看向盛星河的眼神,也渐渐不善起来,狐狸眼含着妒意。 “……” 盛星河差点忍不住骂出声,他哪里勾引他爹,况且他也不会像魔修一样胡说八道! “锵——” 利剑出鞘的轻响,让两人都不由回头看去。 却见江平野不知何时立在了游廊的台阶上,手中长剑指着魔修方向。 盛星河一喜,终于有人来救他了! 君华却是难得有些讶异,这不过筑基的小子,竟然能看穿他的结界? “离他远点”,清冷的嗓音压着威胁。 君华虽然心里暗暗警惕起来,面上却是嗤笑一声。 “罢了,你先回去给我想办法”,魔修丢下一句话,便将他往前一推。 盛星河猝不及防,幸好身前有江平野兜住他,直直扑进人怀里去。 淡淡的冷香在鼻尖萦绕。 盛星河狼狈抬头,回身去看时,哪里还有魔修的踪影。 他愤愤不平,还想让我帮你,看他回去不多给他爹上眼药水。 “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略带担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盛星河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人,他忙站定,收回手,摇了摇头:“不过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不必理他。” 江平野见他毫发无损,也放下心来。 他们此刻位于游廊拐角处,身侧的朱红漆柱遮挡了檐下灯盏,投出一片浓重阴影,勉强遮掩住两人身形。 盛星河想起等会便要潜入内院,他储物戒内虽然有法宝若干,但万一到时病发咳嗽两声,岂不是要拖他爹后退? 恰好此时只有他和小师弟两人,于是趁机道:“小师弟,麻烦你先给我调理一番血脉,我怕等会出意外。” 他背靠在朱漆扶栏边,捞起一侧衣袖,露出细瘦手腕。 光线昏暗,衬得他露出的修长脖颈和手腕越发苍白,如月照雪,就那么坦坦荡荡映在江平野眼底。 少年眼神凝了一瞬,然后移到对方充满期待的小脸上,好一会儿,才在盛星河的催促下,低低“嗯”了一声。 然后抬手,抚上了盛星河手腕经脉。 他手指冰凉,同手下温热的皮肤形成对比。 盛星河手臂不由一颤,紧接着,一股更为凌冽刺骨的灵力便从经脉中游走闯入,冻得他不由闷哼一声,腿脚一时站不住,原本靠在扶栏的身体朝后倾倒。 江平野早有准备,另一只手及时扶在腰侧接住了他,手下的灵力却是没有停,一寸寸引导对方体内属于同族的爆烈血脉。 这次的梳理比上次细致许多,也难熬许多。 炽热翻涌的血脉和冷到极致的灵力在体内碰撞,真正的冰火两重天,盛星河脑子一片空白,手下意识紧紧攥住江平野的手臂,指节发白,靠在了身前高大的少年肩上。 怎么这么疼! 他嘴里发出无意识得呜咽。 江平野扶着他腰的手一颤。 小少年瘦弱的身形被他用手丈量出,此刻因为他的动作,腰间衣服带出了深深折痕,勾勒出一把细伶伶腰肢。 江平野扶着腰的手直挺挺的,如同冻僵一般,不敢越雷池一步。 然而输入的灵力却是依旧连绵不断。 盛星河此刻如同丧失五感,根本察觉不到外界变化。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短短一瞬,江平野松开他手腕时,盛星河如同在梦中陡然落空,双腿卸力,整个人倒在江平野身上。 对方抬手环住了他。 盛星河蓦地睁开了双眼。 眼中的迷茫渐渐退去,盛星河只感觉自己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环着,还没缓过神来。 身后突然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接着,另一只有力的手按在他肩膀,外往一扯,盛星河猝不及防,朝后踉跄几步,那只手却又稳稳扶住他身形。 盛星河眨了眨眼,看见一道高挑身影将在他护在身后,然后是一道冷冰冰质问:“放肆,你对小星河做了什么!” 檐角的灯盏摇曳,虫鸣流响。 盛星河在他爹扬起的声音中,彻底清醒过来。 他忙按住他爹握着剑蠢蠢欲动的手。 “且慢。” 他探出身,绕到两人中间,对满脸怒容的盛酽着急道,“小师弟没对我做什么,师兄你误会了。” 盛酽狐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视。 只见盛星河却是穿戴齐整,只是腰间有几道折痕,面色还比先前红润几分,说是精神抖擞也不为过。 而江平野仍旧是一副棺材脸,不过因灵力使用过多,面色有些苍白,加上脸上不知何时升起的些许红晕,很像是气急败坏后的情形,而胸前、手臂间的衣衫,被盛星河在治疗时蹂躏得如同梅干菜一般,看着颇为狼狈。 盛酽的视线一顿,又扫了眼还护在江平野身前的小孩,冒出一个不妙猜想。 “你跟我过来”,他对盛星河道。 盛星河在走前,给了江平野一个安抚眼神,然后屁颠屁颠跟在他爹身后。 转到屋里,烛火跃动,两人影子倒映在门窗上。 盛酽布下结界,看着烛光中小孩容光焕发、如同餍足的脸,欲言又止:“星河你、你就算身体有疾,却怎么能自暴自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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