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盛星河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住处,狠狠睡了一觉。 起来已是傍晚,金乌西悬,将半边天色染得绚烂无比。 他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决定去天玑峰吃顿好的。 他拿起小白,正欲出去,却发觉有些不对。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小白换了个剑鞘,此时身上的剑鞘华贵无比、镶满了细碎灵石,可不就是贺钰的嘛! “怎么会在这?”盛星河拔出剑,拿起剑鞘仔细端详。 小白不乐意,细长的剑身在他身前转了几圈,拿剑柄去拍他手臂,示意给它穿上衣服。 盛星河深吸了一口气,冒出个猜测:“不会是你自己捡的吧?” 他想到当时贺钰化作的行尸爆炸,加上温絮搞得莲洞灰尘漫天,到处乱糟糟的,谁还有心情注意一把小偷剑? 小白又拍了拍他手臂,像是在点头。 盛星河捂住脸,糟糕,好像把孩子教坏了! “算了,不拿白不拿,但这剑鞘太显眼了,等找个炼器师做些装饰遮掩一番,你再穿出去。”盛星河说着,又给小白换成了平日的素白剑鞘。 小白许是生气,一头扎进了他储物戒中。 盛星河摇了摇头,觉得这剑灵气性大了些,然后顺手从华贵的剑鞘上扣下几片灵石碎片。 正好,他还在想要兑换灵石来着,这下便省事了。 高阶的灵石碎片根据体积大小,可以酌情兑换不同的低阶灵石。 盛星河往代步仙鹤嘴里丢了一枚指甲大小的中品灵石碎片,说了句“去天玑峰”,然后便跳上鹤背。 仙鹤起飞,盛星河抬手撤了结界,猎猎山风当即迎面吹来,他乌发混着衣摆翻飞。 也不知道渣爹怎么样了?盛星河不着边际地想。 还有当时那尾小鱼为何消失,龙吟剑又怎么突然倒向他? 想着,他看了看自己白皙光滑的手心,手指白嫩细长,小白鱼的触感似乎还萦绕在指缝间。 咦? 他眼底似乎闪过了一点黑色。 什么东西? 盛星河惊疑间,将右手凑近了瞧,几乎都要成斗鸡眼了,这才看见之前碰触小白鱼的食指靠近中指的侧边,出现了两粒几不可见的小黑点。 感受到他的注视,小黑点又移到了另一侧。 竟然还是会动的! 盛星河无端想到那条几近透明的小鱼,不会,跑进自己手指里去了吧! 他当即打了个寒颤,立马感受了身体变化,但好端端的,连灵力也没涨。 “你跟着我干什么”,他左手点了点,小黑点又跑到其他方向。 恰好天玑峰到了,盛星河心大,想不明白便抛在了脑后。 反正他一个天天被血脉暴动威胁生命的人,再多来一条小鱼也不怕。 天玑峰四周是大片广阔的灵田,峰势也不如其他六峰陡峭,而是如同梯田一般层层延伸下去,碧绿的灵植如同一块块绿色地毯铺在大地之上,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半山腰处,一座二层小楼拔地而起,上书“珍馐阁”,正是专门向弟子兜售膳食之处。 盛星河又从剑鞘上扣了几块中品灵石碎片,零零散散点了一堆吃食,在一张桌子边坐定,大快朵颐。 阁内,不少弟子也在用餐,边吃还边八卦,盛星河耳朵尖,敏锐听到有人说起今日清河谷、明光城二家来宗门的事。 “你们听说了嘛?咱们这届新来的弟子中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听说不光盛酽仙君为他倾倒,就连他小师弟也对他芳心暗许。而那明光城的小少爷贺钰,从那人进入宗门开始就对他死缠烂打,因为得不到他的爱,竟然选择自尽!还有那清河谷的温絮,好家伙,连自家爹都请出来了,今天差点就要强行把人带走,幸好宗主拦住了。” “卧槽,这师弟这么有本事的嘛!不会是合欢宗出身的吧?” “真是后生可畏啊。” 盛星河听着,嘴里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你们太一宗上下真的都是狗仔吧! 八卦也就算了,还整天传一些假新闻! “那弟子是何峰何名,让我等有空去瞻仰一下风采?” “天枢峰亲传弟子,盛星河。” “这个盛星河,当真让盛酽仙君倾心?”许是这桌弟子聊得太欢乐,声音大了些,惹得旁边另一名女弟子开口问道。 最先说话的那人道:“可不是?盛酽仙君简直就是一见钟情!根据内幕弟子爆料,那盛星河在水镜选拔时,就是盛酽帮忙放的水,后续的择英会选拔,更是盛酽从中牵线搭桥,要不然一个资质平平、身体不好的小弟子,如何能做得了宗主亲传弟子?” “这么说,那盛酽对这个盛星河,非常关心咯?” “这不是废话,唉,没想到素来高高在上的美人,在爱情面前的姿态,也如此卑微啊。”那师兄许是有故事的,说着说着,语调开始变得沧桑。 女弟子又道:“那他长什么样呢?可否让我等看看。” 其他弟子也被她这话提起了兴趣,纷纷闹着说要看画像。 那师兄也是神通广大,竟然真的掏了一块留影石出来。 盛星河可没有兴趣被人围观,他忙匆匆吃完膳食,在众人打开留影石前,率先走出了阁楼。 他没看见,那名女弟子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吃饱饭,便有些慵懒。 盛星河准备先走走消消食,再找代步仙鹤。 天玑峰擅长木系法术,各种灵植都栽种地十分茂盛,生机勃勃,一条宽大的河流引出许多细小支流,灌溉整片灵田,在灿烂的晚霞余光中水波粼粼,浮光跃金,颇有田园野趣。 盛星河沿着一条下山的小路慢慢走着,许是此时弟子们都在阁内用餐,灵田一时无人,周边只有风过草动的窸窣之声。 “盛星河——”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盛星河下意识回头。 对上了一个笑意盈盈的女弟子,仓促一瞥间,觉得对方有些脸熟。 她道:“果然是你。” 盛星河心中诧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女弟子手一扬,盛星河只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瑶光阁,议事殿中。 云靖看着他新收的小弟子离去背影,不由欣慰:“是个好孩子,龙吟剑在他手中,也不算辱没了。” 玉衡峰长老抚须点头,眼中精光浮现:“虽然不知他隐瞒金丹修为潜入宗门所为何事,但从心性看来,也是善良之辈。” “老祖,那东西是在……” “慎言”,玉衡峰长老打断他,此时大殿内只有他们二人,显得格外空旷,带着淡淡回音。 长老透过大开的殿们,看向远处低垂天幕,眼神悠远:“碎星归位,自有定数,若我们多加干涉,怕是适得其反。” 云靖惭愧拱手:“是我考虑不周,方才还让阿酽去把那弟子唤来问话,如此,等会便打发他离开吧。” 说到这,便见门外一人匆匆御剑而来,盛酽进门忙道:“师尊不好,星河师弟失踪了!”
第二十二章 “师弟你先别急”,偏殿内,听到消息赶来的云若竹一见盛酽,忙安慰道。 “人都消失了,我怎能不急!”盛酽坐立难安,在殿内来回急走,心神不宁,总怕小孩被人欺负。 云若竹见他面上焦躁,也不由担心,他虽然不喜那盛星河,但更不愿看见师弟眉头紧锁。 “会不会,是温、贺二家所为?” 盛酽摇头:“师尊说了,这二家不会如此蠢,况且盯梢的师兄们没有发现异常,不是他们。但、对方竟然能混进宗门,恐怕今日就是跟在明光城或者清河谷的队伍之中,到了傍晚才动手,着实可恨!” “但”,云若竹犹豫道,“他绑架星河师弟又是为何呢?龙吟剑已不在他手上。” 盛酽也不知,他方才禀报师尊后,对方便让他先回天枢峰等消息,自会派弟子前去找人。 但事关小孩,盛酽又岂能安得下心? “不行!”盛酽深呼吸,拎着剑就要往外走。 “师弟你去哪?”云若竹忙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臂。 盛酽一张美人面上满是坚定之色:“我要去找星河师弟。” 云若竹一听,抓着他的手紧了些,心中冒出酸涩之意,语气也不由重了几分:“师弟知道去哪找他吗?更何况,宗门弟子无令不得下山,师弟你想违反宗规?” 盛酽这才回头,看向竹马师兄的眼神却是冷的:“那师兄,你难道要举报我?” 云若竹被他的眼神刺痛,咬了下唇,眼底浮上一抹悲切:“师弟,你竟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两人争执间,一只纸鹤摇摇晃晃飞进了大殿,这是修真界常用的通讯方式。 纸鹤停在桌上,顿时散开,化作一张信纸。 两人对视一眼,盛酽当先上前,拿起一看。 信纸字迹狂狷,只见上面写到:明日午夜,梨花洲春风楼,特邀盛酽仙君与我春风一度,若不按时请来,你心上人恐难逃一劫。 落款为“君华”二字。 这人是谁?而且他的心上人又是什么鬼? 云若竹也看见了,目光凝在“心上人”一瞬,抿了抿唇:“胡言乱语,师弟不用理会。” “等等——”盛酽忽然道,“会不会,就是这个人绑了小星河?” “师弟,你难道真要去这春风楼?”云若竹看向他,声音提高了些。 梨花洲春风楼,远近闻名的销金窟、温柔乡,据说里面的姑娘都擅长合欢之术,不仅貌美,而且床技了得。 修仙一道枯燥艰难,且修士们寿元悠长,若是与道侣结契便是生死相依、共享资源,一些苛刻的道侣契约更是一生只此一次,没有反悔余地。 不少年轻弟子并不想早早定下契约,却又血气方刚,于是这春风楼一来二去,摇身一变,倒是成为年轻修士们口中“切磋、交流”的好去处,实际上,明白人都知道,还是床上那点事。 云若竹无法想象,自己一向眼高于顶、不染尘埃的师弟,去那种肮脏下作的地方。 盛酽手中攥紧那信纸,已经下定了决心:“师兄,我非去不可。” “那盛星河,对你来说当真如此重要?”云若竹忍不住,将心中一直深藏的疑问吐出,他上前一步,温润的眉眼难得透出些惨然,“那我呢?你又把我放在何处!”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盛酽听懂了他这话中深意,不可置信看着他。 “我说过,我对小星河不过是同门情谊,本就无关风月,师兄你也不信我?” “你说是同门情谊,但你我青梅竹马二十余载,你对我、可如对他一般上心?”云若竹平素的温润表情如同破了口子,被盛酽的话一扯,露出内里的酸涩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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