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人心不足蛇吞象, 齐王生了吞并北蛮的心。 “少东家,彦文濯安排了不少他的人在船上。他应该发现咱们还带了其他的货了。” “我知道,”这些本就是沈冬侨想要让彦文濯看到的,“只要不耽误送粮,其他的他最多也就警告我一声。” 这些货物,是沈冬侨夹带的东西之中最不值一提的。 他担心的是周向阳和王大宝他们五个。 现在他们混在船员之中。 船舱里又小又闷,日子比在古鄣县更不好过。 可是这次,王大宝他们三人,意见出奇的一致。 都要跟着周向阳过来帮祁硕。 沈冬侨感慨道,好人还是有好报的,祁硕也算是没有白白庇护他们。 冰水化开了不少,沈冬侨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些浓茶。 “春波,你教我说北蛮话吧。” 语言是一门生存技能。 说不定关键时刻也能保命。 如果说以后周向阳要认亲,他也能当个翻译。 ……
第98章 清官很穷 “别动,白熊,我涂不好,待会又涂花了!” 王大宝拿着一个罐子正使劲往白熊脸上抹着。 为了带白熊上船,他们也算是费劲了心思。 先是把白熊的棕发染黑,还把他皮肤涂成了黑黄色。 只是这个办法并不能持久,每天都要涂涂补补。 白熊原本还是抗拒的。 后来也习惯了,仰着头任由王大宝摆弄。 “周爷,不是说今晚会到补给的地方么?”王大宝左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艺,“这都开了好几天了,我都快憋死了……” 周向阳枕着一只手,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翘着二郎腿。 “再忍忍吧,快了。”他抬头指了指白熊的耳后,“耳朵后面也涂点。” 王大宝哦了一声,揪着白熊的耳朵翻过来,把后面也给补齐了。 两人正说着话,船身忽然就晃荡了一下。 “是不是到了?” 王大宝激动地喊了一声,噔噔噔跑上了木梯。 头上的脚步声也慢慢聚拢了过来。 周向阳又坐了一会儿才起来。 顺便叫醒了二皮和叶成。 “都醒醒,靠岸了……” 周向阳走出了船舱, 外头正是夕阳西下, 金灿灿的日头斜打过来,十分的耀眼。 周向阳用手遮了一会儿才适应了强光线。 他和白熊一般都是夜间轮值,白天休息, 平时干完活就在黑漆漆的船舱里。 等他走到甲板上时,已经看不见王大宝的影子了。 船边搭着跳板,不少人已经下了船。 今天晚上能在这里小范围地活动一下, 脚踏实地的感觉是的让人怀念。 周向阳走在码头上,寻找着头船的位置。 远远就看到沈冬侨和彦文濯上了一辆马车。 …… 沈家船队虽然有通行玉牌,但是按照惯例,依旧需要拜访一下当地的官员。 刚下船的时候,就有人准备好了马车来接他们。 “你看这街道布置,是不是和古鄣县有异曲同工之处?” 彦文濯指着外头道,“崇德县的县主姓田,原本也是古鄣县人,和你算是半个本家。” 沈冬侨抬头扫了一眼,确实还有些像。 “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请你吃这顿饭么?” 彦文濯靠在软榻上,看着外面的残阳。 “为什么?” 沈冬侨收回视线,继续看手里的小册子,有些敷衍地回了句。 “他们县没钱修商道,马道又修不到这里,县里的商贾都是靠着沈家码头吃饭,自然是要把你当成座上宾。” “嗯,”沈冬侨头也没抬,“还有呢?” 彦文濯看了沈冬侨一眼,发现他根本没认真听。 “你什么时候对北蛮语这么感兴趣了?” 沈冬侨把小册子啪的一声合上。 “不过是打发打发闲暇时间而已。刚说到那里,然后呢?” 彦文濯顿了顿,继续说道。 “县主田文信,已经在这里做了二十年,最喜欢诉苦和哭穷了,你最好不要收他任何东西,更不要随便答应他任何事情。” “还有这样的县主?” 沈冬侨想着,这种级别的官员,就算穷也穷不到哪里去吧。 彦文濯笑了一声,道,“他每年述职,都会穿着破衣长衫去,跟人借银子补贴县里。”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沈冬侨看了眼彦文濯。 “人家至少是个清官。” 沈冬侨话中带话,明显就是在讽刺彦文濯。 彦文濯倒是气定神闲。 “两袖清风又如何,没有真才实学,靠着一腔热孤勇不过是自我感动。二十年没有升迁,几乎毫无建树。老百姓谁愿意和他一起饿着肚子,恐怕到最后人都跑光了。” 沈冬侨被噎了一下。 古鄣县靠着沈家船运,还有大片的良田,百姓生活富足。 湫水县光靠西碧街,彦文濯这个县主每年收税都能富得流油。 而这里,虽然仿照古鄣县的模样建造,却没有真正的生财之路。 就算在最繁华的街上,看着商铺也不多,人也稀少。 给人的感觉就是垂垂老矣的感觉。 马车停在了一个宅子前。 门外有两人早早候着了。 沈冬侨一眼就认出了彦文濯口中的田大人。 虽然外衣穿着还算新,但里头搭配的确是旧的,领口居然还有不明显的补丁痕迹。 这位田大人长相朴实,皮肤黝黑,半头的白发,就连手上也都是茧子。 看着更像个朴素的乡下汉子。 “彦大人,沈少,一路辛苦,酒菜已经在备上了。” 田文信客气地引着两人进门。 餐桌摆在庭院中。 沈冬侨看了看,这里布置也十分简单,除了一些花花草草,基本没有什么装饰。 桌子旁边就是一条小溪, 头顶还有一颗葡萄架子。 坐在还算凉快。 田文信请彦文濯落了上位,沈冬侨其后。他自己坐在了对面,身侧就刚刚那个老仆。 其他也没看到人。 “都是家常菜,还请见谅。” 桌上荤菜不多,大部分都是时令蔬菜,看着有些绿油油。 “田大人,费心了,这些山肴野蕨,这个季节已经很难寻了,就算再京都酒楼里也找不到这么鲜嫩的。” 听着彦文濯的场面话,沈冬侨再次感叹,他人前人后两张面孔的好本事。 田文信却很受用,开心地站起来给他们倒酒。 “都是粗菜淡饭,肯定比不上湫水县还有不古鄣县的玉盘珍羞,惭愧惭愧……” 沈冬侨喝了一口酒,眉毛一跳, “这酒味道真好……” “这是稻香酒,是用这里独有的红米做的。沈少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搬一坛子去。” 田文信站起来就吩咐身后的老仆去搬酒。 “不用,不用……田大人,这可使不得,”沈冬侨有些招架不住田文信的热情,怎么他就夸了一句,就要走人家的一摊子酒。 “都是我自己酿的,不值钱的。” 田文信笑得见牙不见眼。 沈冬侨只能笑着道了谢。 回头就发现彦文濯在一边戏谑地看着他。 收了人东西,如果对方再提点要求,估计就难办了。 沈冬侨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这样的老好人。 怎么说呢, 心里会有负罪感。 “这次船队补给的东西有些多,感谢大人的鼎力相助。” 沈冬侨站起来敬酒,田文信忙站了起来,双手奉酒。 “沈少客气了,东西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明早应该就能备齐了,一定不会影响沈家船队的出航。” 两人喝了酒后又落了座。 沈冬侨不太善于聊天,就听着彦文濯和田文信说话。 默默吃了一会儿菜。 听得出来,田文信做人做官很踏实,但因为崇德县的位置原因,一直很难发展。 一半的山地,良田稀缺。 一半靠河,但是没有独立的码头,靠着接沈家船队的补给交易。 上半年沈家自身难保。 很多商贾跑去别的地方做生意了。 眼见一年过半,把田文信愁得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第99章 回去睡觉 “鸡来了……” 相谈正欢的时候,一个老妇人端着一个大砂锅走了出来。 田文信连忙放下杯子,慌张地迎了过去。 “娘,您怎么端出来了,喊我一声,我们过来端就行。” 田文信接过砂锅放在桌上。 “没事,这鸡汤热的才好吃,你们吃,我回去再去做几个菜……” 沈冬侨看着两人的互动,忽然一阵心酸。 堂堂的县主,竟然是让老娘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 田文信搓着手,坐了回来解释道。 “这鸡是我娘养在果园里的,比一般散养的都香,大人,沈少,你们尝一尝……” 说完,给每人盛了一碗。 沈冬侨喝了几口,果然十分鲜美。 “田大人家还有果园?” “是啊,山多么,种不了田,就都种了果树,就是销路不好,今天的杨梅很多都烂在树上,哎……” 田文信说起农事,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这些年,他带着县里的百姓在山上种了不少果树。 但是因为运输的关系,销路惨淡。 “不如这样,田大人,您给我拟一个章程,写下大致每种果树成熟的时节,还有产量,我回去研究一下,看到时候,能不能带出去给您卖一卖?” 这是沈冬侨唯一能想到帮助田文信的办法。 其实崇德县不是没有优势,只是没有合适的机遇。 “还有您这稻花香,我觉得也可以加进去,我沈家的酒楼也缺好酒。” 沈冬侨这话一出,让田文信顿时看到了希望。 激动地站起来,又要给沈冬侨倒酒。 “沈少,您真是人美心善,我今晚就去写,明白亲自给您送过去。您真是我们县的大福星啊……” 沈冬侨被一个年长自己这么多的人,一口一个您的称呼着,实在有些别扭。 彦文濯喝着酒,看着他们。 一副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表情。 一顿饭吃到最后。 田文信喝上了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拉着沈冬侨哭诉。 还硬是要他们留下来住宿。 沈冬侨走到房门口,长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彦文濯开始阴阳他。 “沈少,人美心善,这要是没把人家水果卖出去,可怎么对得起这样的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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