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舟抬起眸正要说话,却在猝不及防间对上了一双黑眸。 崇徒南不知何时转了过来,他的表情明明很平静,但瞳仁却黑的骇人,仿佛这片沉色下翻涌着极致的暴烈和阴鸷。 池砚舟呼吸一窒,指尖死死抵在掌心,产生的痛感才勉强让他张开了嘴。 “你不是要见楚淮予吗,他就在隔壁病房,我这就……” 话音未落,崇徒南就旋身朝门口走去。 砰的一声,被掀开的房门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 崇徒南看到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楚淮予,心头拧起一股剧痛,立刻上前将自己的灵力输给楚淮予。 片刻之后,崇徒南的手指骤然收紧。 随着他的灵力汇入楚淮予的丹田,崇徒南看到了满布疮痍的内腑百骸,就连楚淮予的识海之中都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痕。 崇徒南死死咬住牙,胸口泛起的痛楚像是将心脏按进了玻璃碎渣,喉间骤然涌上了一股血腥味。 就在这时,池砚舟缓缓走了进来。 迎着崇徒南无比寒戾的眼神,他淡淡一笑:“你是不是想问小予受伤的原因?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池砚舟唇角的弧度加深:“小予是为了救我…不对,准确来说,他就是因为我才会受伤昏迷。” 话音落定,他感觉脸上忽然传来一种剧烈的烧灼感。 池砚舟瞳孔惊惧的一颤,下意识抬手朝脸上抹去,可就在他抬起手臂的瞬间,一块连着皮的肉从他小臂上骤然脱离。 崇徒南此刻的眸色彻底变了,漆黑的眼仁钻出一抹赤厉的殷红,如同一尊邪神彻底撕下了身上人类的皮囊。 他连指尖都未动一下,池砚舟却被掐着脖子凌空拎起,大片大片的血肉随着这个动作从他的身上脸上,包括全身的每一处寸寸剥落。 喀——伴随着颈骨碎裂的声响,池砚舟的头被生生按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翻的肋骨,皮开肉绽地顶开他的肋下,像荆棘丛一般钻了出来。 大量的鲜血暴溅而下,池砚舟本该已经死了,但他的大脑却无比清醒,生生承受着这非人的折磨和痛苦。 他亲耳听着自己骨骼被折断粉碎的声音,亲眼看着皮肉脱落殆尽,内脏被挤压至破裂的惨状。 池砚舟甚至连喊一声都做不到,因为他的喉咙早已被腐蚀洞穿,只留下一个黑压压的窟窿。 崇徒南右手指尖轻勾,一根穿出的肋骨被折断一半,接着缓缓上移,对准了池砚舟的眼球。 就在这时,池砚舟忽然咧开血肉模糊的牙齿,无声地笑了。 崇徒南的深眸微不可见的眯了下,就在他将肋骨插入池砚舟的眼窝时,一道红光从对方颈中爆射而出。 楚淮予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吟,丹田中刚刚见涨的灵力忽然朝池砚舟周身涌去,像是架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池砚舟牢牢的护在了其中。 一道混天异火自红光中绞杀而来,崇徒南感应到渡劫期的威压,护住楚淮予的同时释放出紫雷暴狱。混天异火瞬间被吞噬而入,在域中被万千曦轮蚕化吸食。 崇徒南再次抬眸看去时,池砚舟身上的血肉已经重新凝结,断裂的骨骼在皮肤下迅速接起,不过几个呼吸间就恢复如初。 池砚舟见他神色变了又要动手,立刻嘶声大喊道:“你还想让楚淮予再痛苦一次吗?!” 崇徒南瞳孔鸷然地缩了一瞬,他想起那道混天火光,是楚淮予自天地间收服的最后一道异火。 他神情无比阴狠地看向池砚舟,从齿间挤出:“念念的元神……” “你认出来了?好啊,那你知道我身上为什么有他分裂出来的元神吗?” 方才被残杀的阴影还覆压在池砚舟的心头,他原本只是想激怒崇徒南动手,这样就会跟楚淮予放在他身上的元神打起来。没想到那抹元神竟在他濒死之际才被激发,让他活生生在地狱走了一遭。 顶着崇徒南噬人的目光,池砚舟浑身难掩惊惧地颤抖着,但又不得不出声:“因为我身上有你的契痕啊,崇徒南,他是为了掩盖你的契痕才受三百年抽魂之苦,用秘术……” 崇徒南暴烈而起:“我没有契痕——!!” 池砚舟吓的浑身一颤,后背立刻贴紧了墙,抖着嘴唇道:“你说你没有,那我后颈的是什么,楚淮予又为什么要以元神命咒掩盖?” 崇徒南双手紧攥成拳,心里想到了什么,看着他的目光中满含杀意。 池砚舟像是被阵阵风刀活剐着,抽搐般的喘息着:“因为,因为他厌恶你曾经被结过契,他不想看到这抹契痕又无法抛弃你,所以才遮掩起来眼不见为净!!” 崇徒南的心头空了一瞬,紧接而来的便是被洞穿的剧痛。他的心脏像是被生生剜了出来,放在烈日下暴晒。 崇徒南口腔泛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可他却看着池砚舟,低低地笑了。 “池砚舟,你以为你从他的元神里看到我们过去的回忆,就可以利用它来挑拨了。” “你当真愚不可及,蠢到以为我竟然会相信你。” 一样的低笑,一样的讥讽,池砚舟仿佛看见崇徒南瞬间化作楚淮予,就冷冰冰地站在他面前。 这样的重合在他心头激生出一股强烈地恨意,他扭曲着脸,不甘又愤恨的看着崇徒南。 崇徒南却冷冷一笑,转身去床边准备抱起楚淮予。 “池砚舟,你以为你拿到的是保命符,其实它是你的催命印。那抹元神的主人是念念,他迟早会从你那里拿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池砚舟突然疯了一样笑了起来,他抬手指向崇徒南:“好啊,拿啊,你也一并把你的契痕拿走,到了那个时候,楚淮予就会知道你真正的主人是往生魔尊了,哈哈哈哈………” 崇徒南脑中轰的炸响,整张脸瞬间变得苍白一片。 往生魔尊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尖刃,活着将他的胸口剖开,五脏六腑淌出来,血淋淋地流了一地。 池砚舟看着他的反应,忽然明白了什么,顿时笑的更加癫狂:“你竟然知道,你竟然早就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淮予竟然,竟然为了他仇人的器灵,放弃了成神的机会……那可是成为无所不能的神啊,楚淮予要是知道了,他该有多恨你,多恨他自己啊……” 笑的弯腰的池砚舟猛地被揪起前襟,重重抵在了墙上。 看着崇徒南满目猩红地扬起拳头,池砚舟抬高下巴:“你打,你打我一拳,楚淮予就受两拳,你打啊!” 崇徒南的双眸红的几乎渗血,拳峰连着皮紧绷着,可到最后还是一点一点松开了手。 看着他抱着楚淮予离去的背影,池砚舟挑衅般地高声道:“崇徒南,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这辈子都不许再出现在小予面前!” **** 乌云遮盖了天幕,天色透着一股令人闷窒的黑,看不到半点星月。 楚淮予缓缓睁开双眸,守在床边的卫蒙一看他动了,赶紧站起身:“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难受啊?” 楚淮予觉得自己就是沉沉睡了一觉,脑中有些昏沉:“你…你为何在此?” 卫蒙咽了咽:“我……” 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字,陆万倾忽然推门而入,卫蒙顿时像看到救星一般:“楚淮予醒了!” 楚淮予撑着胳膊坐起,陆万倾大步过来:“楚先生,你刚服了丹药,还是躺着在休息一会吧。” “丹药?”楚淮予皱眉,此界竟还有丹药能治好他的伤? 陆万倾点头:“对,是卫蒙师父炼制的。” 楚淮予怀疑地看向卫蒙,卫蒙干巴巴地扯起唇角:“啊呵呵呵,对,对,是我们天师府祖传的回春神功丸。” 陆万倾额角一抽,这什么鬼名字,听起来就像电视上专骗老年人的假药。 楚淮予觉得头闷闷地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忽然,他右手一顿,蓦地抬起头:“池砚舟人呢?!” “额,他,他还在医院啊。” “今天是几号?” 卫蒙皱起脸:“你不会是失忆了吧,今天是23号啊。” 他竟然整整昏睡了一天? 楚淮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卫蒙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啊,你还没……” 楚淮予拨开他的手:“我两天没回去,崇徒南定是着急了,我得去找他。” 卫蒙赶紧用胳膊肘撞了陆万倾一下,陆万倾赶紧道:“崇先生知道你在这里!” 正要施展移形术的楚淮予一顿,满心疑惑地转过身:“他知道?” 陆万倾手指蜷了蜷:“对,他看过你后就走了,剧组那边戏排的紧,不能耽误。” 话音刚落,卫蒙配合地拿出一个纸条:“这是他中午走的时候给你留的话。” 楚淮予从他手里接过,展开白纸:[曾导那边不批假,我先回去了。] 的确是崇徒南的字没错,但话语却生硬又疏远。 楚淮予心头一紧,崇徒南是不是因为他来救池砚舟,生他的气了? 楚淮予呼吸微蹙,脑中忽然划过什么,对卫蒙两人扔下话:“我先走一步。” 看着他身影消失,卫蒙急切地转向陆万倾:“明明是崇徒南治好的楚淮予的伤,你为什么要答应帮他隐瞒啊?” 崇徒南走的那会儿,卫蒙感觉他整个人都快死了。不是那种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是那种,那种他形容不来的,就感觉整个人变灰快要消失了一样。 陆万倾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崇徒南是局里的S级专员,他有这个权力。” 卫蒙皱着一张脸,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出出不来咽又咽不下去,心烦又胸闷。 消失的楚淮予,再次回到了医院。 在过去的这十几年里,他一直对池砚舟偏心看重,虽然崇徒南不问也不提,但楚淮予知道他一定对这件事无法释怀。 两人之间所有的误会都来自于池砚舟,再加上这次的事,无异于是在崇徒南的旧伤上又添了一道新伤。 所以楚淮予想,如今他终于弄清楚了真相,干脆就带上池砚舟,到崇徒南面前把一切都说清楚。 虽然这样做会隐藏不住契痕一事,但团子已经化形,他和他会一辈子在一起,团子应该也不会再介怀被原主人抛弃的事。 到了第五间病房门口,楚淮予一把推开了门。 方逸晨正在跟池砚舟商量发微博的事,突然开门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看到是楚淮予,他站起身:“楚……” “你出去。” 方逸晨看回池砚舟,对方朝他点了点头:“微博内容你自己定吧,我跟小予说会儿话。” 方逸晨在两人之间看了一眼,拿上手机出去了。 关门的声音刚响,池砚舟便对着楚淮予笑了起来:“小予,你身体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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