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楚淮予活了七百万年,也被他这副厚颜无耻的模样给恶心到了。 “池砚舟,你是不是觉得有那个命咒,本座就真的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池砚舟笑意显出几分无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威胁你呢?” 楚淮予冷笑一声:“没错,本座的确不能动手杀你,更不能对你释放任何法术。不过你别忘了,崇徒南可不受命咒束缚。” 池砚舟脸色瞬变,可片刻之后,看向他的目光就多了一层哀悸:“小予,那样也会伤到你自己的,你真的要这么残忍吗?” “残忍?那你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楚淮予的眸光压着无比冷沉的狠戾:“你不会死,更不会受伤,但崇徒南会将你关进浮屠域中,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你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更感觉不到有其他半个人的存在。” 看着池砚舟瞳孔开始颤抖起来,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你自己猜猜看,你能坚持多久不疯?” 池砚舟的眼圈泛起红意,眸中糅杂着难以泯灭的痛苦:“难道我们这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在你心里就一文不值吗?” 楚淮予不想再跟他说半句废话,直接粗暴地揪住池砚舟的领子,将人从病床上拖了下来。 “小予,”池砚舟忽然叫了他名字,语速极快的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告诉你,是关于契痕的!” 楚淮予的胳膊蓦地一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 池砚舟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神情故作疑惑:“往生魔尊是崇徒南的什么人啊,为什么契痕上会拓着他的名字?” 楚淮予的瞳仁猛烈发颤,在听到那四个字时,心脏虬结的痉挛缩紧,下一秒完全停跳。 他眼前的池砚舟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蒙上了浓重的血雾,让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楚淮予在这一刻丧失了所有知觉,胸口短促而麻木的起伏着,双眸满是空洞。 这时池砚舟做出了一个恍然的表情,接着便是懊悔:“小予,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忘了往生魔尊是你的生父了,也是你最恨的那个人,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提他的。” 池砚舟的眼泪急的都快落下来了,他看着楚淮予无意识的向后倒退,想上手扶他,又不敢伸手。 “崇徒南该怎么办啊,他原本以为你是他的主人,一心一意地盼着自己化形,然后跟你在一起。”池砚舟深深地拧着眉,仿佛真的在为这件事感到痛心似的:“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往生魔尊炼化的,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解开这个心结了,那他还怎么跟你相守啊?” 楚淮予的瞳仁如木胎般的转动了一下,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洞穿了,呼吸间盈满了血腥的气息。
第090章 你不要它了吗 这个世界上,若说能与他感同身受的,只有他的珠子。 他恨往生魔尊,珠子却比他更恨,哪怕只是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都会泛起最浓鸷的墨色。 因为珠子最清楚那个人加诛在他身上的是怎样极致的折磨和痛苦,也是珠子一次又一次,帮他抵挡了那些致命的危险。 这样的他,如何能接受自己的身世,又如何能忍受以后会带着往生魔尊的契印过一辈子? 楚淮予听到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废墟的碎片插入他的心脏,痛的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蜷起的手指被攥的骨曲变形,可他还是死死地攥着,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 池砚舟走近两步:“小予……” “你闭嘴——”暴虐的怒声在病房撞出回声,楚淮予胸口剧烈起伏,从牙关中吐出一句话:“池砚舟,你从来都是脏心烂肺心肠歹毒之人,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池砚舟一脸的痛心疾首:“我有没有撒谎,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人啊!契痕只有器灵和他的主人可以看见,那个东西现在在我身上,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又是从哪知道往生魔尊就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淮予一把扣住了脖颈:“你若敢将此事告诉崇徒南半个字,我以因果加身立誓,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池砚舟听到这句话,在心里无比痛快的笑了。 他赢了。 就算楚淮予和崇徒南有能毁天灭地的法力又如何,这一局,是他这个被他们肆意揉捏在手心里的凡人赢了。 往生魔尊留下的契痕根本不是他的保命符,他的筹码,从始至终都是两个人那自以为伟大的爱情。 崇徒南不想让楚淮予知道,怕的并非是楚淮予的抛弃厌恶,因为就算楚淮予不要他了,崇徒南还是会像狗一样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爱着他,保护他。 崇徒南真正怕的是楚淮予难过痛苦,怕他这几百万年的透骨之仇,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楚淮予也是一样,他怕崇徒南会自我厌弃,怕他自此看他的每一眼都再也不见赤诚坦荡的爱意,一辈子只能陷进深渊,无穷无尽的折磨自己。 他们最怕的,都是彼此会受伤。 池砚舟感觉浑身的每个毛孔都流淌着酣畅的气息,但他双眸却流露出痛苦落寞的神色:“小予,你不让我说,我就不会说,我会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的。” 楚淮予像丢垃圾一样将他甩去一旁,等池砚舟从地上爬起,病房里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楚淮予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从华灯初上,一直走到了天色将明。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该去哪,除了崇徒南身边,还有哪里是他的归处。 浑浑噩噩间,他似乎走进了一个园子,一步也走不动了,就坐在了台阶上。 楚忘生买了去G市最早的航班,原本是打算去那找儿子的,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了人。 他猛地怔了一下,赶忙上前:“念念你怎么坐这儿啊,快起来。” 楚淮予任由他握住自己的胳膊,但楚忘生扶了好几下都没能从台阶上把他拉起来。 楚忘生看情况不行,干脆蹲去他身前:“念念,你趴到我背上来。” 楚淮予眼中空茫,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太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楚忘生觉得儿子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是天色太暗了,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抓起楚淮予的手腕搭到自己身上,然后勾住腿弯,咬牙站了起来:“睡睡睡,咱们睡多久都行,爸爸背你回家睡。” 他一路把儿子背回卧室,放到床上后,这才看到楚淮予布满苍白的脸。 楚忘生的心头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立刻俯身撩开楚淮予湿透的额发,额头上一片滚烫。 楚忘生红着眼睛在身上找手机,这才想起手机在门外的提包里,他撒腿就往外跑,等给医生打完电话回来,看到床上的楚淮予又坐起来了。 他赶紧上前:“念念,爸爸这就送你去医院,你……” “我知道我该去何处了,”楚淮予低声喃喃道:“我要去那里,问一件事。” 楚忘生最知道他性子执拗,认定了什么就非做不可,只能先哄道:“好好好,那咱们一起去,我陪着你。” 楚淮予木然地摇了摇头,楚忘生还想说什么,结果忽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床上。 楚淮予站起身,拉过被子盖到他身上,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机。 嘟声响了几遍,手机那头接起:“喂。” “陆万倾,我要见你们局长。” 一只黑褐相间的鸟从半空俯冲而下,就在即将落地时,一个男人的身影显化而出。 陆万倾看着楚淮予苍白的面颊,有些不忍的蹙起了眉:“楚先生,局长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楚淮予一个字都没说,转身朝里面走去。 两人一路上到三楼,走廊尽头有一扇红漆大门,陆万倾将人送到跟前,抬手叩门。 “请进。”一道温润的男声从里面传来。 陆万倾拧动门把手,楚淮予进去后,从外面关上了门。 房间里的光线相当昏暗,东南西北四面墙上没有一扇窗户,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一盏油灯。 一道虚影从桌后绕出,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楚淮予面前:“你好楚先生,我叫尾生,是特殊事件管理局的现任局长。” 任谁也想不到,特事局的局长竟然是一只鬼,且从他湿透的青色长袍和发尾不断淌下的水珠来看,居然还是一只淹死鬼。 当下的楚淮予没有半点心情探究原由,他看着眼前的鬼:“你当初所言,是否作数?” “当然。”尾生的双眼弯成了一个漂亮的月牙,他竖起食指:“一个问题,知无不言。” 话音刚落,他的右手上便凭空多出了一个相当破旧的竹简,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窥命书已现,请问吧。” 楚淮予还是不相信池砚舟的话。 除了池砚舟是个卑鄙小人之外,他还觉得这里面有很多事都说不通。 往生魔尊对他从来都是憎欲令死,且不说他的法器为何会掉在那个山洞里,只说他用神识与珠子结了契,就说明这件法器对他至关重要。 楚淮予十岁捡到珠子,十八岁往生魔尊飞升,中间这整整八年,难道对方都未曾找过珠子的下落? 他抬起眸看着尾生,心里抱着最后万分之一的希望:“崇徒南的契痕,到底是何人所结?” 尾生立刻打开手里的竹简,荧荧的幽光映的他的鬼身愈发透明。几个呼吸之后,他微笑着抬起头:“是你的父亲。” 仿佛最后一丝空气从楚淮予身体抽走,五脏六腑在干涸中被打成数不清的碎片,割断了他抓着稻草不肯放开的手。 尾生看着他苍白麻木的面容,眼中隐约幻视出崇徒南的模样。 就在几个小时前,崇徒南就立在楚淮予现在站的地方,也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何将楚淮予分裂的元神拿回来?” 崇徒南听到回答的反应,与楚淮予截然不同。 他弧度极微的挽起唇角,跟尾生倒了谢。 尾生虽然已经是鬼了,但他觉得崇徒南的笑容很苦涩,而看着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楚淮予,不存在的‘心脏’里更是有点酸酸的。 他叹出一口气,劝慰道:“楚先生,有的时候真相远比谎言更残忍,所以不妨就活在谎言里,只当是让自己过得快活一点,也好过痛苦不堪。” 楚淮予看了他半晌,发白的唇瓣翕动:“我不能,但他可以。” 尾生并不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就用移形术离开了。 **** C市,《迟夏》剧组。 跟昨天没什么不同,工作人员做完准备工作后,曾海坐在监视器喊开始。 可第一场戏拍到了第十二次时,现场的气氛已经完全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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